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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那發小對于你要向警方揭發她這件事耿耿于懷,為了不坐牢,跑到你家縱火滅口也不是不可能啊。”玉卮思索了一下,“不,應該是非常可能。你說你這張嘴!你要報警你偷偷報啊!還跟她說什麽!被人盯上了吧!”
游炘念不以為意:“我的目的并不在于她坐不坐牢,讓她認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才是頭等大事。而且奇怪的是,我在網上看見有篇報道被采訪人用了化名,以姜琴的口吻居然說縱火的人是我,是我害怕她在擊劍上超過我,心生嫉妒才向她下毒手。她有可能成為我的對手時我都已經退役了,就算沒退役我也不會把她當做競争對手,根本不會在乎她。”游炘念當時看到這篇報道時就覺得十分古怪,“按理來說她被人當面潑了汽油,會看不到那人的樣子嗎?就算潑汽油的時間太短,在貓眼裏也該看見了吧。”
玉卮說:“可能是潑汽油的人蒙着臉呢?”
“如果潑汽油的人蒙着臉,簡直是在額頭上寫上‘歹徒’二字,借她仨膽她也不會開門。”
“對哦……”玉卮一副頗為認真卻又無解的眼神,“那……是怎麽回事?”
游炘念皺着眉頭沉默着,昏暗的燈光下她忽然轉過頭,神情古怪地盯着玉卮。
“幹嘛這樣看着我?”玉卮被她的樣子吓着了。
“除非她們達成了協議。”游炘念像是在跟玉卮說話,又像是和自己辯駁。
“……你說就好好說,能不吓人嗎?”玉卮抗議,“你說她們達成協議?什麽協議?”
游炘念沒回答,關了陽臺門進屋,玉卮跟了進來。還以為她有什麽秘密的事兒得進屋說,誰知游炘念迅速穿衣,拿了手機就往外走。
“這麽晚了你上哪兒去?”玉卮問道。
游炘念依舊沒理會她,沖下樓,攔車了車就走:“師傅,去體育學院家屬樓。”
“好咧。”
玉卮好不容易跟上她的步伐擠進了車裏,跟着她一起到了體育學院家屬樓。游炘念付錢下車,腳步匆忙往家屬樓裏走,玉卮繼續緊跟。
這姑奶奶做事通常一言不發,根本不知道她那腦子裏想的是什麽。帶着她重返人間時玉卮覺得自己還是占着主導地位,可這一個多月溜下來倒成了小跟班……
必須得看緊她,一轉眼都能和姓傅的搭上線,再不管管指不定得水漫金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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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泰金典18至19層ry工作室。
入夜後的走廊燈光安靜又硬冷地照在米黃色的地毯上,空無一人。
工作室大門緊閉,從外面一點兒都瞧不見裏面的動靜。
屋裏沒開燈,在黑暗中隐約能瞧見兩個人影。
屋子裏的四角點上了又粗又長的白色蠟燭。火光忽明忽暗,明明光着門窗,卻想有一陣陣的陰風搖晃着燭光。
林澤皛把蠟燭點好之後就退了出去,只剩傅淵頤坐在屋子正中古怪的符文裏。
臨邛從她的肩膀上幽幽地升起,問道:“你确定要這麽做嗎?硬要從冥府拽來五年多前的惡鬼……你風寒未好,正是最虛弱最容易被趁虛而入的時候,萬一有個閃失,你可得受大罪。”
傅淵頤并未猶豫:“我心裏有數。拜托了。”
臨邛翻了個白眼,嘆息道:“好吧。開始吧。”
傅淵頤雙指夾着一張黃色的符紙,咬破另一只手的手指,用血在符紙上寫下符文,憑空往上一抛,竟燃起暗暗藍火。符紙被藍火燃燒殆盡之時,臨邛一口吞下那藍火,周身白光漸漸變藍,整個屋子裏充斥着她的鬼氣。那鬼氣迅速往洗面八方蔓延,她白色的頭發鋪了滿地,而鬼氣則将整個g城覆蓋。
鬼氣從地面慢慢往地下滲透,整個大地為之微纏。城中的所有鬼都停住了腳步,往鬼氣的中心方向望去。
林澤皛一介凡人,平時幫老板理財跑腿不在話下,對于人界的事兒她是頂梁柱萬事通。可一旦傅淵頤和臨邛開始招小鬼,她就得躲得遠遠的,以免被鬼氣誤傷。但她天生好奇,越是害怕的事兒她越是想看個明白。捧着昨天晚餐吃剩打包的飯團蹲在二樓書櫃後面提心吊膽地往下看,見屋內藍霧彌漫,陡然間多了好多人。
那些人垂着頭,衣衫褴褛,似真似幻,仿佛行屍走肉。
這不是人,定是被招來的鬼魂。林澤皛喉頭滾了一滾,後背汗津津。
臨邛嘴裏念念有聲,卻聽不太真切到底說了什麽。每次才說了幾句之後臨邛便不耐煩地一揮手,那些鬼魂立即化作煙霧飄渺而去。傅淵頤燃了一張又一張的符紙,手指傷痕累累。臨邛愈發不耐煩,将野鬼全打發了,似乎格外不滿意。
屋內四角的蠟燭全數燃盡,傅淵頤長舒一口氣,似乎有些疲憊,将手指貼上創可貼,戴上手套道:“算了。”
臨邛覺得這事兒非常古怪:“怎麽可能會沒有小鬼能看見?這些野鬼無孔不入,案件越兇它們便越被兇氣吸引。何況還是縱火焚屍,一案三命的特大兇案,它們怎麽可能不一湧而去瓜分兇氣?”
游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以兇氣和惡念為食。戰亂時期世道險惡,每天都有殺戮,最是惡鬼昌盛之時。身處和平年代,這些鬼魂基本吃不飽,成日在人界晃悠,一旦有兇殺案就是他們享受大餐之時,兇案現場最是多鬼,怎麽可能一只都找不到?
傅淵頤咳嗽了幾聲道:“的确很古怪……除非被你驅逐,連r都沒有本事将兇案現場看熱鬧的野鬼一掃而空。”
傅淵頤和臨邛對視着,似乎都發現了其中的古怪。
林澤皛被她們倆凝重的氣氛弄得心慌慌,正要開口,忽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拍她。
這屋子裏除了眼前那一人一鬼外,沒別人。
林澤皛渾身僵硬,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要回頭。哆哆嗦嗦地往後看,只見一只血淋淋的長舌挂在一只女鬼的下巴上,長舌滴滴答答往下淌着血,披頭散發間一雙瞪得老大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媽啊——!”林澤皛幾乎是順着樓梯翻下來的,一路滾到傅淵頤腳邊,摔得七葷八素還能順勢抱住傅淵頤的腿,喊道,“有、有有有鬼!”
傅淵頤無奈道:“可不有鬼,今晚招的就是鬼。你說說你在這兒幹嘛?不是讓你到屋裏待着嗎?符紙都給你貼好了你還自己跑出來練膽。”
那長舌鬼還浮在二樓不敢靠近,臨邛真看不上林澤皛這副膽小模樣,手臂一擡憑空多了一節白骨長鞭,“啪”地一聲向長舌鬼揮去。長舌鬼被抽個正着,尖叫一聲立即消失了。
“起來。”臨邛撇一眼還抱着傅淵頤淚眼汪汪的林澤皛,“到外面別說我認識你。”
林澤皛抹了抹眼淚想站起來,發現雙腿還是軟的:“我就想看看啊!我就好奇啊!每次你們都把我關起來不讓我看,我去外面接業務別人問我你們是怎麽工作的我都說不出個一二三。我這是在熟練業務啊!我這樣冒死圍觀為的是什麽!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溫馨的小家庭!我被吓着了你們不安慰我,還嫌我!我飯團都給吓掉了……啊!我的飯團!”林澤皛想起她還沒吃完的飯團雙腿立即注滿能量,飛奔上樓,終于在樓梯口找到被她自己踩扁的飯團。
林澤皛這痛心疾首,傅淵頤和臨邛無言以對。
外面風刮得更烈,傅淵頤卻穿上她的大衣準備出門。
“這麽晚你還出去?”臨邛問道。
“我聽見鈴铛聲了。”傅淵頤戴上手套,拎起黑傘,“我的那只小貓又不安分,我得去看看。”
……
體育學院家屬樓有個小門禁,值班室裏沒人。游炘念推了一下,門禁是壞的,順利進入。
她記得姜琴家在哪棟樓。這麽多年過去,當年着火的樓還殘留着一片焦黑,外牆沒人粉刷,看上去有那麽點凄慘。
她上樓,姜琴家因為被燒過很好辨認。
敲門許久才有人在門裏悶悶地問了聲:“誰啊?”
“阿姨,我是姜琴的隊友。”游炘念聲音甜美道,“剛回國,來看看姜琴。”
屋裏沉默了片刻,門“吱嘎”一聲開了條縫,一張蒼老的臉帶着警惕望出來:“小琴的隊友?”
屋裏很暗,這張臉就像憑空懸浮在黑暗中似的。
“是啊阿姨。”游炘念盡可能笑得人畜無害,“當年擊劍隊的隊友,您不認識我啦?也是,我胖了好多。”
姜琴媽媽當然不認識王芳這張臉,但她的确沒怎麽留意過姜琴擊劍隊的隊友,看對方只是一個小姑娘,她放松了警惕,将門打開得更大一些:“沒印象了……你來找小琴?”
“對啊。”游炘念暗自往屋裏看,屋內只開了一盞夜燈,茶幾上堆滿了鍋碗瓢盆,地上亂七八糟的紙箱摞着,十分頹敗。
“聽說姜琴受傷了……”她壓低聲音道,“我一回國就想說來看看她。”
姜琴媽媽打開門,步伐蹒跚往裏走,背對着游炘念道:“看她……看她啊,看不着了……”
游炘念将門關上,疑惑地和玉卮對視一眼,道:“看不着了?”
姜琴媽媽坐到沙發上,游炘念剛往屋裏走一步便看見一張黑白照片放置在書櫃上,照片裏的人正是姜琴。
游炘念:“……”
“她死了。”姜琴媽媽道。
茶水淡得沒味道,杯子邊緣蒙着一層洗不掉的污垢,游炘念沒太有胃口喝,出于禮貌就握着茶杯,問道:“阿姨,人已經不在了,您可要好好照顧自己。”
姜琴媽媽像沒聽見似的,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裏面都是姜琴的照片,粗糙而滿是傷疤的手指輕輕撫摸那些照片,眼裏都是淚光:“這麽好的孩子……這麽好的孩子啊……說沒就沒了。”
姜琴媽媽滿頭花白的頭發看上去更像是姜琴的奶奶。姜琴本就是單親家庭,和其他親戚來往也少,不知道姜琴死後有多少人來看過老太太,看上去她媽媽似乎很想要聊聊女兒的事。游炘念有些不忍,又有些慶幸。她來這兒是想要問清情況的:“是啊,我以前在擊劍隊的時候也一直受到小琴的照顧。在國外這些年想要聯系小琴一直聯系不上。聽劉可說她出事了,所以我……”
聽到“劉可”的名字,姜琴媽媽渾濁的眼神忽然鋒利,擡頭瞪着游炘念道:“她還有臉提到小琴?!要不是她,小琴根本不會死!她是兇手!”
姜琴媽媽太激動,渾身都在顫抖,眼淚滾滾而下。游炘念抽了紙巾遞給她:“怎麽回事?這件事和劉可有關?”
姜琴媽媽把紙緊緊捏在手裏,根本沒心思拭淚。
“她就是兇手。”姜琴媽媽很肯定道,“當年潑汽油,燒我們家的就是她!”
“當年的火災和劉可有關?”游炘念假裝詫異,“她……她不是這樣的人啊。”
“怎麽不是!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
姜琴媽媽說,劉可縱火的那晚她和姜琴都在家,很遲了有人敲門,姜琴在貓眼裏看了一下,把門打開:“劉可?是你啊,這麽晚了有事嗎?”
姜琴一句話剛問完,突然尖叫一聲。姜琴媽媽當時在卧室,聽見聲音拖鞋都沒穿急忙跑出來,看見自己女兒渾身濕透,汽油味刺鼻。劉可一臉怪笑丢了手中的油桶,點了打火機丢過來。姜琴媽媽迅速撲上去,一下把姜琴推開。火焰“轟”地一聲炸起,姜琴立即被火包圍,瘋狂尖叫。
劉可掉頭就跑,姜琴媽媽根本沒時間追她,立即将姜琴推倒,一邊沖進卧室找被子,一邊大喊:“打滾!打滾滅火!”
姜琴痛苦地在地上翻身打滾,姜琴媽媽拎着被子整個人撲了上去幫她滅火。姜琴已經去世的爸爸曾經是消防員,作為家屬姜琴媽媽有基本的滅火常識。火宅發生時她冷靜又勇敢,雙手雙臂燒傷,這才僥幸救了女兒一命。
雖然活了下來,姜琴卻被燒得面目全非,手臂和左腿無法彎曲,只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
游炘念一臉的難以置信:“阿姨!你報警了嗎?!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
提起五年多前的事,姜琴媽媽很明顯未釋懷,眼裏的恨意依舊:“我當然想報警!可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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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