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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的身體太過虛弱,傅淵頤沒再讓其魂體分離趕屍回去,而是等林澤皛找了幫手一齊将游炘念給帶回了國泰金典。
林澤皛一到地兒就趴沙發上,扶着腰不住叫喚:“哎呦呦這重的,閃了我的老腰……寶貝兒你快來幫我扳一扳按一按!”
傅淵頤路過她多踹一腳:“當我是職業技師麽?起來幫忙。”
林澤皛不可思議:“我都殘了還不放過我,我這是工傷好麽,你得給我補貼!這年頭賺錢真不容易,哎,我說你再找個助理怎麽樣?我可是秘書,搬重物可不在我工作範圍之內!”
傅淵頤說得沒錯,靈魂出竅的确大傷元氣,游炘念一早就不舒服,但她一直挺着,直到姜琴的事徹底解決了她精神一放松,這才昏了過去。
一昏就是三天。
這三天游炘念連個夢都沒做,一直沉浸在無邊黑眠之中。而傅淵頤哪兒也沒去,就在家待着。游炘念躺在二樓,她坐在樓下。工作室沒接待任何客人,厚重的窗簾将屋外的一切燦爛隔絕,寬敞的房子裏昏暗安靜,非常适合睡眠。
林澤皛去向劉可收了尾款,回來跟傅淵頤說劉可約她在醫院裏見面,見到她的時候吓了林澤皛一跳。
“丫跟老了二十歲一樣,滿臉蠟黃,頭發也白了一片。醫生說她受驚過度,話還說不利索,見着人就躲,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治好,尾款是她管家給結的。不過尾款給了就行,她這種人也是罪有應得。”林澤皛說。
傅淵頤“嗯”一聲,指尖繼續撫摸着她手裏的書。
“這回游小姐該消氣了吧。”
傅淵頤淡淡一笑,正要開口,樓上傳來腳步聲。林澤皛回頭一看,游炘念醒了。
“哎?你怎麽……”林澤皛拍拍傅淵頤的手背,“哇,寶貝兒,王芳的身體瘦了好大一圈。”
傅淵頤放下書,問道:“你感覺怎麽樣?恢複一些了嗎?”
游炘念睡太久,剛下床時頭重腳輕,差點兒摔一跟頭。這感覺就像喝醉酒似的,下樓時身體輕飄飄,被林澤皛這麽一說她回身照了一下全身鏡,原來輕飄飄的感覺不只是幻覺,的确瘦了。
以前王芳臉上的肉擠得眼睛只剩一條縫,鼻頭多肉,嘴唇豐滿,丢到胖子堆裏就認不出了。而此刻鏡子裏的王芳臉上少了脂肪的阻礙,眼睛能睜得大些,五官也容易伸展了,竟隐隐約約透着點清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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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媽呀。”玉卮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到游炘念身後,“芳芳泉下有知應該得感動得痛哭流涕了吧!”
“你上哪兒去了?好幾天不見你。”游炘念還是有點暈,一頭倒在沙發上。
“輕點兒,塌了怎麽辦,很貴的!”林澤皛差點兒展開雙臂去接她。
游炘念白了她一眼,看向翹着腿坐在一邊的傅淵頤說:“老板,我餓。”
傅淵頤道:“三天沒吃飯可不得餓,小白,弄點兒吃的吧,我也有點餓了。”
林澤皛翻白眼:“明天我就給你招個助理去!”
林澤皛嘟嘟囔囔地去廚房了,玉卮摁着肚子跟過去,口水都快滴下來了:“吃飯?吃點兒什麽?趕緊給我來一盤,我這都多少天沒好好吃飯了我。”
林澤皛和玉卮一走,傅淵頤便說:“臨邛這會兒應該在睡覺,游小姐要說什麽就說吧。”
游炘念雙手一撐坐了起來,将劉可的心頭血掏了出來,用力一捏,瞬間血氣蔓延整個屋子。這血氣帶着一股濃濃的腥臭。雖然捂住了鼻子,但那暴戾的氣味還是鑽進了她的嗅覺。
“唔……”游炘念往後躲了一下,見血氣慢慢布成了血幕,形成畫面。
劉可的記憶浮現在她們眼前。
最開始的一幕便是姜琴開門,姜琴有些愣神,還沒等她開口一桶汽油往她身上潑了過去。
姜琴是個優秀的運動員,反應快于常人,這麽近距離又突如其來,竟沒澆她個通透。劉可點火狠狠一抛,扭頭就跑!她跑在陰暗的樓道裏,身後是姜琴凄厲的慘叫。而那逃亡的樓道像是無盡的深淵,她喘着粗氣,心跳如雷,狂奔了許久都沒能離開。
“這樓梯怎麽這麽長?”游炘念覺得奇怪,“她跑了好久都還在這兒。”
“人的記憶并不嚴謹客觀。”傅淵頤說,“會随着自己主觀感受而改變。這件事對她而言印象極為深刻而恐慌,所以那樓梯在她的記憶裏也變得漫長。不過就算被誇大,記憶裏關鍵的事實也不會說謊。”
“原來是這樣……”游炘念看得目不轉睛,劉可雜亂的記憶裏幾乎全是姜琴,對她的嫉妒也罷,恐懼也罷,赤裸裸地呈現在血幕之上。
姜琴被毀的臉是劉可夜夜的噩夢。
游炘念手心有些發潮:“她的記憶裏還沒有我。”
“放心,殺人這種事很難從記憶裏抹去。”傅淵頤道,“就算逃往幾十年的冷血連環殺人犯,被捕之後也能向警方交待出他殺過所有人的細節。如果她真的和你被殺一事有關,心頭血不會幫她說謊。”
“出現了!”游炘念眼睛一亮,看見了自己。但她看見自己的臉浮在劉可床頭之上,很虛幻,聲音卻很清晰:“我一定會向警察揭發你!你就等死吧!”
“啧,這根本不是我的原話。我幹嘛要她死?我只是要她正面承認自己做的事而已。”游炘念怒道。
傅淵頤道:“這事已經過了五年多,原話不記得很正常,但卻會在記憶裏留下她自己認為的氣氛和內容。無論你真實想法是什麽,對她而言你對她不利,你不理解她,就是想她死的惡人。”
游炘念琢磨着:“嗯,沒錯……”
想必劉可在打電話時聽見游炘念的聲音,聯想到了她的模樣,才會将眼前看見的真實事物和游炘念的臉融合在一起。
劉可挂了電話害怕得發抖,她不能任憑游炘念去揭發她!
她在卧室裏走來走去,惶恐難安。
不行,我不能坐牢,絕對不能!但是能怎麽辦呢……到底能怎麽辦……
劉可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某處,眼前的場景很模糊,她根本就沒在看,她在思考。
将一切推到游炘念的頭上,說是游炘念放的火,當時她不是也在現場嗎?姜琴和她是老對手,她也有作案動機。是的,很好!但這個計策不太穩妥,如果姜琴不肯和她口供一致還是白搭。但她可以收買姜琴,她知道姜琴媽媽在等心髒這件事,現在她自己也受了重傷,她絕對需要錢。
但姜琴完全可以去找游炘念幫她,不是嗎?
思來想去,最後劉可拿起了手機。
坐以待斃肯定死,既然死定了幹嘛不博一次!
手機解鎖之後,畫面定格了很久,劉可終于下定決心在電話簿裏找人。
游炘念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血幕。
劉可的手指劃過顧冬晨,劃過盧漫,最後停在“陳姝”上。
她撥打了陳姝的電話。
“陳姝?!”游炘念沒想到這緊要關頭劉可竟會找陳姝。雖然她們倆平時關系就挺不錯,也在不經意中聽過她們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但這麽緊要關頭她竟聯系陳姝。
她們倆的關系有些超出游炘念的想象。
“陳姝!你救救我……游炘念她要殺我!”
陳姝詫異道:“她為什麽要殺你?怎麽回事你慢慢說。”
劉可說游炘念看不慣姜琴越來越不順眼,去她家縱火,被劉可看見了,現在游炘念在威脅她,如果她敢揭發,游炘念就要把一切罪責推到她頭上,要她坐牢,要她死。
“怎麽辦,你也知道游炘念她家那麽厲害,她想我頂罪我一定跑不了的……”
陳姝那兒沉默了一會兒說:“你先別急,這個游炘念仗着自己老爹有點兒錢成天惡心人,這傻逼真以為自己天女下凡麽?我給你說,這事兒你千萬不能忍氣吞聲,不能讓她得逞。你聽我說,咱們一起去找她,把事兒都攤開了跟她說,一定得讓她承認了,正好我也有一堆事要和她算清楚!”
劉可試探道:“可是……萬一扳不倒她,你自己不是也很危險麽?”
“危險?”陳姝“哼”了一聲,“為什麽扳不倒她?你覺得她能一直這麽嚣張下去嗎?今晚就和她做個了結!走!”
劉可也跟着喊了一聲:“走!”
兩個人約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陳姝提議直接在游家門口見面。
劉可挂了電話套上一身黑色運動服,戴了帽子開車出門。來到游家門口,見游炘念的車停在那兒沒動,正和一個中年婦女說話。游炘念伸手将那婦女推開,開車進去了,那婦女罵了好一會兒的街,沒走,往游家前院泳池的方向悄悄過去。
陳姝的車開來,劉可并沒有去和她彙合,而是掏出手機點開微信,居然在給游炘念發微信。
“縱火的事是我不對,但我也是被陳姝慫恿,一時鬼迷心竅了。她現在已經知道你是目擊證人而且要揭發我們。她來找你了,你快……”微信編輯到一半手機突然黑了。
“操!”關鍵時候手機居然沒電,車裏也沒數據線,劉可狠狠打了一下方向盤。
直到劉可離開,陳姝的車還停在那兒。
這一幕就定格在此。
“這是什麽……”林澤皛端了做好的飯菜出來,看了一眼血幕,正要再問,發現游炘念的臉色極其難看。
“這把你餓的,趕緊來吃吧!”林澤皛把飯菜放到桌上,玉卮滿屋子找香。
游炘念頭又開始疼。
劉可這人還真是超出她的想象,不僅算計她,還把“同伴”陳姝也算計進去。
說到底劉可只是一個卑鄙小人,她在手機沒電之後立馬離開了現場。之後沒回家,而是找了個酒吧買醉,喝到不省人事,找了個人ons。那些啪啪啪的記憶居然還挺清晰,游炘念扶着發脹的腦袋一點都不想看。
第二天劉可接到朋友的電話,說游家發生火災,游炘念和她爸媽都死了。
劉可一再确定這消息是否真實,當她在電視新聞裏确定之後,瘋狂大笑!
天助我也!這可不是天助我也麽!
她在那時就下定決心實施計劃,找姜琴,把所有的罪名推到游炘念頭上。
游炘念非常憤怒,但心底裏更多的是失望——真正的兇手并不是劉可。
如果劉可的心頭血能将她定罪,游炘念立即就去報仇,無論用什麽方法,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可以一眼不眨徹底将劉可弄死。
但劉可不是兇手,這個如此低劣龌蹉的人居然都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依舊隐藏在她身邊親密關系之中。
游炘念特別不舒服。
“嘿。”傅淵頤輕輕拍她肩膀,“別沮喪啊,這種事很正常,警察破案都沒那麽容易,你要追查五年多前的懸案當然也需要花一番功夫。你很勇敢,不是誰都有勇氣追溯過去。”
游炘念搖搖頭:“我不需要什麽勇敢,我只想快些抓到兇手……”也算是讓我自己解脫。
“總之。”傅淵頤站起身,“先吃飯吧。”
游炘念:“……”
“有仇要報,有飯就吃。這可是人生最終奧義。”
游炘念被她逗笑:“奧義個鬼。”
林澤皛也在呼喚:“快來吃飯!我也餓了!”
玉卮遍地找不到香,都快急瘋了:“芳芳快來幫我找香!”
游炘念覺得自己之所以還沒被仇恨吞噬變成惡鬼,這幫人多少也需要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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