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來看我比賽

韓辭的校服短袖被貓崽弄得有些髒，前襟沾了幾道灰痕，楚約的抽出濕巾遞給他，思緒卻莫名其妙回到了之前的疑問上。

他到底為什麽這麽拼命賺錢？

“韓辭。”

“嗯？怎麽了？”

韓辭偏頭疑惑的看她，眼睫翕動黑瞳明澈，也正因此，當他看着一個人的時候總讓你覺得他很專注，明明指尖還在漫不經心的逗着小貓崽，撩撥它的胡須，可還是覺得他在認真傾聽。

楚約恍惚了片刻，看到奶貓躲開韓辭又壞心眼的去撥，被他擾得打了個噴嚏。

“沒什麽。”楚約壓下心底的疑惑，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萬一他不想告訴自己，又或者牽涉到他的傷疤，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去刺探別人。

她瞄了眼腳邊水坑上倒映着的樹影，拿過韓辭倚在牆邊的傘抖了下水撐開，“快上課了，我們回去吧。”

“這貓怎麽辦？”

韓辭沒有動，仍舊站在原地，低頭溫柔的盯着懷裏的小貓。

“我養不了，葉哲爾貓毛過敏。”她沒說完，而且馬上要搬家了，帶着它會很麻煩。

楚約開始是有些憐惜它，卻也沒産生過帶回家養的想法，如果之後她要回研究所，就更沒時間照顧這麽一只脆弱的小貓咪了。

聽楚約這麽說，韓辭有些意外的看着她，這麽多年沒見，她好像變了點，“可不養它，還不如一開始就別管它，讓它自生自滅。”

韓辭手指溫柔地梳理着貓崽子背上的皮毛，摸了摸它的腦門，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冷，眼神微黯，“給了希望又親手打破，太殘忍了。”

楚約猶豫地看了小奶貓幾眼，它的眼睛圓溜溜濕漉漉的，團起來瘦瘦的那麽小，可憐可愛極了，沒人養着肯定活不下去，她幾乎要忍不住妥協。

“既然媽媽不要你，那我養吧。”韓辭嘆了口氣，對着貓崽子，說得特別認真，“從今天起，你就叫二筒了。”

小貓喵嗚了一聲，韓辭忽然舒展了眉頭，抱着它笑嘻嘻湊到楚約面前，還試圖把剛改名為二筒的貓崽子塞過來，“來，叫媽媽。”

“嗯？媽媽？”

“雖然你不肯養它。”韓辭一臉理所當然，“但，要是沒我們，它過兩天就死了，我們是它的再生父母啊，我是爸爸，你當然是媽媽了，有問題？”

“沒毛病。”楚約往後瑟縮了一下，先前剛被撓了一爪子，見韓辭抱着它靠近，渾身寫滿了拒絕。

“別怕，它很乖。”韓辭抓住楚約空着的那只手，輕輕帶過來覆在二筒頭頂，二筒果然沒炸毛，“看吧，沒事的，二筒跟我一樣，很喜歡媽媽呢。”

楚約猛的擡頭看他，韓辭面色自然，完全沒有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得感覺，沒有一點點羞澀和尴尬，“姐姐，我說錯什麽了嗎？你怎麽突然這麽看我？我有點慌。”

楚約狐疑的看着他，看穿了韓辭的文字游戲，嗤聲道：“姐姐也很喜歡你呢~”

韓辭低頭裝作逗弄二筒，掩飾自己臉上太過明顯的笑容，他又不是塊木頭，對楚約這段時間的明撩暗撩自然心知肚明，明知道她現在可能只是喜歡自己的臉，卻還是心花怒放，像偷到了蜜糖一樣甜。

可頭一回聽見她這麽直白的表達喜愛，他還是忍不住不臉紅。

真好，她是喜歡我的。

他勾起唇角。

雨依舊傾盆而下。

雨幕下下一對年輕男女共撐一把傘，挨得很近，幾乎依偎在一起。

楚約握着傘柄，雙目直視前方，只是注意力卻有些分散，傘面不大，為了不淋雨，兩人近得肩碰肩，她好像只能感受到偶爾觸碰到的指尖，跟鼻尖嗅見的來自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是檸檬味的，很清新，感覺很舒服。

楚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還真有些言情劇橋段的意思，想到這裏，她兀自低“”笑出聲。

趕到教學樓時間還有餘裕，兩人在高三走廊分手時，楚約猶豫的提議道，“二筒跟你去教室不太方便，先放我辦公室，你晚上再帶回去吧。”

韓辭點點頭，放心的把二筒遞給楚約。

韓辭一走，二筒倒也沒像之前一樣炸毛，只是看上去像是自閉了，團在她辦公桌抽屜裏一動不動。

到晚上，楚約登上幾天沒上線的微博，又上傳了一條條漫——

＃甜甜的戀愛輪到我＃分鏡二。

也看到先前的評論——

太太談戀愛了嗎？

回複：沒，還在追。

畫風變化這麽大，是心情變好了嗎？

回複：對。

還有許多說自己好酸要恰檸檬的。

楚約失笑，簡單的挑了幾條回複，沒多跟粉絲讨論，轉而打開email，楊期發給她的電子郵件還在未讀郵件裏，裏面是之前他手上課題的內容

——“預計明年二月開始，這段時間多看點資料，周末有空就回學校做實驗，別手生了。”

楚約心裏一暖，她是真的很感激楊期，換了那些只知道壓榨學生的導師來，她手上根本不可能留下那幾個專利的第一歸屬權，再加上她之前這麽作死，別的老師肯定不會再管她的死活。

這次也多虧楊期，把她的退學申請壓下改換了休學，否則她真要頭疼了。

因為提前攻博，她研究生畢業時雖然她自己私下寫了一篇論文，但流程上她并沒有畢業論文的要求，是直接被楊期保薦讀博的。

楚約泡了杯速溶咖啡，抿了一口，為了不辜負導師的一片苦心，開始瘋狂補充這段時間缺失錯落的知識。

當看到某篇論文裏提出的一個有關于“噬菌體如何繞過生物被膜”的論點，楚約興奮的抽出稿紙開始驗算推論——未果。

太陽穴突突地跳着，楚約煩躁的揉了下，一把團起草稿扔了出去。

而桌腳，已經堆了一座白色小山。

楚澤東卻在這時候觸她眉頭打電話來，她挂了第一個，楚澤東又不依不饒的打第二個，“楚約，我聯系過陳教授了，你老師——”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跟你說個屁。”楚約聽到一半就打斷了他。

暴躁的挂斷了電話，重新投入到數據之中。

“你說什麽？”楚澤東不敢置信他居然從楚約嘴裏聽到這麽粗魯的用詞，連楚約挂他電話都沒那麽氣了。

他有些震撼——

從小到大，楚約都是“別人家的孩子”，是典型的乖乖女，聰明，漂亮，還很勤奮。

從沒說過髒話做過半點出格的事。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很了解楚約，只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月上中天又墜落，紅日漸高。

手機的振動打斷了楚約的好夢。

楚約勉強掀開眼皮，發現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半夢半醒的看了眼來電人，捂着嘴無聲打了個哈欠，“喂？韓辭？”

“姐姐，周六我有比賽，你要來看嗎？”

“我很厲害的，你來嘛~”

楚約眼神漸深，壓着聲音道：“你別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