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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見到的那張極品神仙臉,如今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江念曦還在消化着第一個信息的時候,就被第二個信息再次轟炸了大腦——
他就是那個黎家六少?
也就是說,剛才那些話,全都進了本人的耳朵裏?
江念曦第一次面臨這種史詩般的尴尬,有點不知所措,漂亮的臉蛋不自覺染上一絲淺紅,扯了扯唇,捏着杯柄沒有說話,也沒再看面前的男人。
杜詩與同樣驚訝,顯然沒想到那天拍到的男人就是黎劭廷。不過她反應略快,驚訝過後連忙走上前解圍:“黎少爺,幸會啊。”
黎劭廷桃花眼動了動,目光轉到她身上,笑容溫和卻疏離:“幸會。”
“我們念曦心直口快,但是沒有惡意的,你千萬別往心裏去。”杜詩與摟着江念曦的肩膀捏了捏,暗中提醒她給點反應,“念曦也喜歡鋼琴,你們倆可以——”
杜詩與還沒說完,黎劭廷眸光微微一顫,盯着江念曦,嗓音又輕又低地開口:“念曦?”
初次見面的男人越過姓氏直呼她的名,讓江念曦心底原本的愧疚和赧然被濃濃的不悅覆蓋下去。
她蹙了蹙眉,伸出一只手,神色倨傲:“你好,我是江念曦,剛才無意冒犯。”
黎劭廷眼底意味不明,薄唇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和她握手,“沒事。”
江念曦收回手,目光從他敞開的領口落下來,心裏毛躁躁的十分難受,總忍不住想給他縫上。
黎劭廷似乎還想說什麽,恰巧手機來電鈴響,他彎唇道:“我還有事,二位小姐慢聊。”
說罷長腿邁出,逐漸消失在舞池交錯的人影中。
杜詩與目光追随了許久,賦詩感慨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真是谪仙般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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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曦不鹹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對谪仙的要求已經這麽低了嗎?”
杜詩與:“……”
黎劭廷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接電話。
“二伯。”他嗓音含笑,溫柔謙遜。
電話那頭的男人同樣态度和藹:“劭廷啊,你回來這半個月,國內生活習慣了吧?”
黎劭廷笑了一聲:“承蒙二伯照顧,習慣。”
“習慣就好。”黎正峰也呵呵地笑,“我看你最近玩得開心,本來不想打擾你的。不過既然回了國,就不能跟在英國一樣,整天沉迷花花世界,你說是不是?”
黎劭廷擡手輕揉眉心:“可是二伯,您知道我沒什麽本事,幫不了您。當初您又是花錢又是托人的送我去讀劍橋,我也沒好好學點東西,現在想想還覺得對不起您。”
黎正峰嘆了嘆:“一家人說什麽生分話,你爸爸不管你,我得好好照顧着你啊。”
“謝謝二伯,不過我真的不想管理公司,也管不好,您讓我天天混酒會還行……”黎劭廷目光悠遠地望向對岸連綿不絕的霓虹燈,語氣苦惱。
“我們黎家的子孫,哪有這麽不務正業的?別跟你五哥學壞。”黎正峰忽然嚴厲道,“這樣,我先給你一家電商公司,這些年盈利很穩定,你上手也輕松。”
黎劭廷沉默了一會,才勉強答應:“好吧,那我……試試。”
挂了電話,身後立馬傳來一聲輕笑:“少爺,您要是去奧斯卡,妥妥的影帝跑不了。”
黎劭廷回過頭,微胖的小夥子,皮膚白皙,板寸頭,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鏡,鏡框和那雙眼睛一樣又大又圓。
黎劭廷一只胳膊搭在欄杆上,拎着手機打轉,唇角懶洋洋勾着,“岳岳啊,你說這年頭,怎麽連不學無術都不行了?”
李岳岳眼睛睜得大大的,十分認真道:“少爺才不是不學無術,少爺是我的偶像!”
黎劭廷抿唇看了他一會,忽然笑出聲來,滿腔戲谑地問:“那如果少爺和貝曦一起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當然救女神了!”李岳岳雙眼像一對黑珍珠似的發亮,“少爺會游泳!”
黎劭廷桃花眼一勾,“那如果少爺不會呢?”
李岳岳思索了一下,道:“那少爺你就堅持一會,我先救女神再救你。”
黎劭廷輕嗤,一巴掌呼他後腦勺上:“見色忘義的臭小子。”
李岳岳摸着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
“少爺,好像該過去彈琴了。”李岳岳回頭看了眼舞池突然變換主題的燈光,“您真要在這兒彈琴啊?您可是——”
黎劭廷靠着護欄的身子直立起來,筆挺如松。他仔細整理着衣袖和領口,卻依然沒扣上紐扣,漫不經心道:“走了。”
燈影絢爛的豪華游輪上,鋼琴演奏正式拉開了序幕。
寬闊的甲板中央擺着一架施坦威黑鑽,英俊無匹的男人白衣黑褲,優雅地坐于鋼琴前,手腕上的六角形寶藍色袖扣熠熠閃光,襯得雙手越發白皙漂亮。
這是一雙藝術家的手,像毫無瑕疵的藝術品。
江念曦方才話說得多難聽,也無法避免地望着那雙手和那個男人微微失神。
纖長的手指按下一陣悅耳的滑音,稍靜幾秒,便是緩慢悠揚的樂曲從指尖流瀉出來。
肖邦的《Alone》,特別适合夜晚的曲子,節奏舒緩,帶着一股安靜而溫柔的力量。
杜詩與靠着欄杆,剛接完電話嘆了一聲:“真羨慕你有個寵姐狂魔的弟弟啊,我弟弟就只會找我要錢。這不,女朋友生日快到了,又想買一輛蘭博基尼當禮物。”
江念曦轉過頭,詫異道:“上個月女朋友不是就過生日了嗎?”
杜詩與仰天長嘆:“不是同一個女朋友啊。”
江念曦:“……”
杜詩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多倫多念書的,還是去發展情感經歷的。哦,對了。”
江念曦:“嗯?”
“這次可不是華人圈的同學,是個加拿大女孩呢。”杜詩與道,“那小子說,要給咱家來個混血基因。”
江念曦:“……”
“說到基因,我覺得這個黎劭廷挺适合你的。”杜詩與望着前方正在彈琴的男人,揚了揚下巴,“不管長相氣質,還是音樂才華,都是這麽多年你相過的男人裏的最優選,絕對能鞏固你們家的基因水平。”
江念曦輕嗤:“照你這麽說,我去精|子庫挑一個更省事兒。”
杜詩與啧了聲,“你幹嘛對他那麽大意見?不就是兩顆扣子嗎?大清早就亡了,你與時俱進一點好不好?”
江念曦抿了口紅酒,“也不是。”
杜詩與望過來。
江念曦晃着杯底殘餘的葡萄酒液,晶瑩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這黎劭廷看着溫文儒雅的,骨子裏有股浪勁兒,我不喜歡。”
她喜歡像父親那樣氣質成熟穩重的男人。用杜詩與的話來形容,就是老男人。
杜詩與扯唇,輕哼了聲,“你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
江念曦順着杜詩與的目光看過去,剛剛結束演奏的鋼琴邊圍了一層又一層的女人,一串疊一串柔媚做作的笑聲随着夜風飄過來,江念曦覺得渾身發涼,不由自主摸了摸手臂。
她擱下酒杯,淡淡道:“我走了。”
杜詩與:“這就走了?我還沒玩夠呢。”
江念曦:“你自己玩兒呗。”
杜詩與:“那你喝酒了怎麽回去?”
江念曦:“朱星星在車裏等我。”
杜詩與點點頭:“好吧。”
江念曦孤零零走下船,在碼頭邊的停車場找到了自己那輛白色的布加迪Chiron。
朱星星正坐在駕駛座裏,仰頭張嘴打呼嚕。
江念曦走過去,按着後腦勺将他高昂的頭顱弄下來。
朱星星忽地驚醒,渾身一抖,看清車門旁是她,才放松警惕憨憨地笑:“大小姐,你這麽早就結束啦?”
“沒意思,不想玩了。”江念曦扯了扯唇,打量着他道:“你确定你上個月剛拿的駕照,能把我安全送到家?”
朱星星得意洋洋拍胸脯:“為了做你的專職司機,我有好好練車技的。”
“……”江念曦右眼皮跳了跳。
這小子對她百分百忠誠,就是有時候腦子缺根弦。
江念曦又想起那架失之交臂的寶貝鋼琴,忍下當場把朱星星揍一頓的沖動,踩着高跟鞋繞過車頭,優雅地坐進副駕駛。
“慢點兒開。”她叮囑道,“看見旁邊那輛沒?離遠點。”
沒想到在這兒能遇見她的同款車,只不過對方是寶藍色,磨砂外殼,這麽一看居然比她高級許多。
兩千萬和兩千萬的差距如此不同。
朱星星“嗯哼”了一聲,啓動車子,擺起一副老司機的範兒,嘟着嘴巴吹着口哨,踩下油門——
江念曦設想過千萬種新司機可能造成的突發狀況,卻怎麽都沒想到,她叮囑的話還熱乎着,她的小白就這麽精準地沖向了一旁的小藍。
兩車相撞的餘震裏,江念曦緩了好一會才恢複神智。
她嗓音冷得像儲酒的冰窖,一字一頓:“朱,星,星——”
“對對對不起大小姐。”朱星星雙手抱頭,縮在駕駛座裏瑟瑟發抖,“我忘記方向盤是歪的了,嗚嗚嗚你這個車加速也太快了,我練車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嗚嗚……”
呵,怪我兩千萬的跑車性能了?
江念曦深呼吸壓下滔天的怒火,冷冷地瞪了朱星星一眼,起身下車。
小藍的車窗前有電話號碼。
江念曦靠着前蓋,用朱星星的手機摁下號碼撥出去,嘟嘟幾聲之後便接通了。
聽筒裏,男人嗓音清冽,微涼,如同山澗裏的淙淙流水:
“您好,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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