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的床太小

傅司禮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傅宅裏外靜悄悄的,只有壁鐘秒針不停走動的聲音。

他向以往一樣在玄關處就脫了外套,有值班的傭人從小房間裏出來,替他倒了杯溫水,又拿了軟底的拖鞋替他換上。

他只靜坐在沙發上,抿了幾口水後卻并不着急起身,而是将玻璃杯底沿着掌心有趣的轉動了幾圈,面上卻沒什麽表情。

他沉默着的時候,總讓人有一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讓一旁的傭人大氣不敢出,困意也清醒了幾分。

往常傅司禮這個時間回來的時候,都是迫不及待就上了樓,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遲遲沒有動作。

傭人不由得拿眼偷瞥着他的臉色,思忖着傅總是否在外頭受了氣回來的,可是細細瞧他的眉眼偏又是脈脈舒展着的,精神頭也是極佳,顯然不是猜想得那般。

傭人不禁盯着他的臉看得久了些,再回過神來,那人正偏過頭也靜靜看着她,眼睛黑漆漆的,并無太多情緒。

“傅……”她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傅司禮豎起食指輕靠薄唇邊的噤聲手勢打斷。

她連忙閉了嘴乖乖站在旁邊,眼神規規矩矩,腦子裏也不敢再胡亂揣測着主人的心思。

傅司禮又坐了約一刻鐘,那杯溫水喝完了才慢悠悠的起身上樓,他的腳步很輕,踩在厚實地毯上發出了極其細微的沙沙聲。

直到靠近卧室門前時,他才想起手裏還握着一個空玻璃杯。

正想折身去書房的時候,門突然打開了,白鷗穿着一身素色睡衣,眼神清明的望着他,“怎麽不進來?”

“你醒了?”傅司禮微微一笑,他伸手輕推白鷗的肩頭,“去房裏,夜裏氣溫低。”

“我沒睡。”白鷗說。

他避開身子讓傅司禮進門,再輕輕将門關上,走了過來,睡衣領口微微敞着,露出白皙深刻的鎖骨。

傅司禮剛将手裏的玻璃杯穩穩放到桌子上,懷裏就多了個馨香柔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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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一天了,去洗個澡吧……”白鷗緊貼着他的胸膛輕聲勸說着,伸出手去解他襯衫上的紐扣。

直到解到第三顆時,傅司禮才握住了他微涼修長的手指。

“為什麽不睡?”他垂眼看他。

“睡不着,”那人順勢就将頭靠在了他胸前,軟綿綿的說,“這幾天要下雨了,心髒不舒服。”

一聽到他說心髒問題,傅司禮便擡起手臂将他深深擁在了懷裏。

“我留在家裏陪你。”他低聲道。

白鷗的眸光閃了閃,離得那樣近,他已經嗅到了他身上殘留着的小蒼蘭氣息,雖然微弱卻不動聲色的宣誓着占有。

“司禮,”他溫柔地喚他,擡頭直視他黑漆漆的眼睛,“吻我。”

相愛多年,他極少數主動求歡過,向來都是傅司禮纏着他索要,亦或是尊重他,克制着自己。

他此時突如其來的舉動,不由得讓傅司禮微微愣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唇瓣上已經覆了層柔軟濕 | 潤的觸感。

白鷗踮起腳主動親吻着他的唇,用舌尖順着他因為訝異而微張着的唇縫裏滑了進去,輕輕舔 |  | 舐着他的口腔 | 內 | 壁。

傅司禮的瞳孔在劇烈抖動着,他僵直着背站了許久才回應起他的親吻,反客為主地将他後腦固定住,深深吻了下去。

呼吸交錯,氣息逐漸的紊 | 亂,白鷗胸 | 口的起伏弧度也越來越大。

他甚至心髒有些缺氧似的悶痛,但他依然倔強地與傅司禮唇舌糾 | 纏 | 着,勾着他的脖子滾在了床上。

他的佛手柑味道雖然很淡,此時在耳鬓厮磨中卻隐約蓋過了傅司禮衣襟上的小蒼蘭氣息。

那人狂風驟雨般的吻落在他的頸側,撩起了他的睡衣下擺,膝蓋毫不憐惜地頂 | 入他的胯 | 間,企圖分 | 開他的兩 | 條腿。

白鷗極配合地微微把腿打 | 開,他卻還不滿足地用手去扳,将他的左腿用臂彎隔開往枕邊重重壓去。

韌帶被撕扯的痛讓他忍不住輕叫出聲,“司禮?……”

他伸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司禮,這樣我好痛……”

傅司禮按着他的手,手心覆蓋手背,羽睫濃黑的眼睛裏燒着一重暗火,這道火卻像是直直越過床 | 上的他燒到了別處。

即使隔着薄薄的布料,白鷗也能感覺到他炙 | 熱的體溫和強勁的心跳。

最終傅司禮還是慢慢平靜下來,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将他輕輕帶在了懷中,吻了吻他的發鬓,“你早點休息吧。”

兩人又沉默着相擁了一會,傅司禮才翻身下床去了浴室,留下白鷗一人衣衫淩亂的蜷在被褥中平複着呼吸。

他睜着眼看着頭頂的天花板,許久才唇角一勾笑了出來,眼神幽深而冷淡。

“真有意思啊……”

……

林艾睡醒的時候,窗外的天正暗沉沉下着雨,風從窗子灌進來吹得他裸露在被子外的肌膚冰涼涼的。

枕頭下摸到手機來看,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

他昨晚在AECC的試衣間裏睡着,是傅司禮送他回了家,也不知道是怎麽出了展廳的門。

只記得到家門口時那人才把他晃醒,低聲詢問着門鎖密碼是多少。

“我的生日……”林艾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說。

傅司禮卻面無表情的垂眼盯着他,半晌後,林艾才反應過來方才自己說了什麽,“哦,抱歉抱歉,”他有些羞赧,“0506……”

滴滴幾聲門就彈開了,傅司禮步伐穩穩的抱着他進去,繞過餐桌,将他徑直丢在了沙發上。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林艾卻叫住了他,“傅司禮……”

在傅司禮略帶審視的目光下,他嘴角一掀對他笑了起來,黑色眼瞳在暖色燈光下亮晶晶的,“我餓了……一起吃頓飯吧?……”

怕那個板着臉的男人拒絕,他又補了句,“就當是我謝謝你今晚……”

于是在臨近夜裏十二點的時候,林艾撐着酸軟的身子去廚房做晚飯,而傅司禮卻坐在了沙發上,随意翻看着他放在茶幾上的兩本書。

冰箱裏的東西不多,他簡單煎了兩小塊牛排,拌了份蔬菜沙發,再考慮到傅司禮的食量時,又煮了一鍋奶油蘑菇濃湯,炖的奶 | 白香甜,在深夜裏看起來格外有食欲。

等将呈着食物的漂亮盤子都端上桌時,傅司禮還在神情認真的看着手裏的書,眉頭輕蹙着,似乎很是入神。

林艾不打擾他,去櫃子翻了翻,發現家裏的酒早就喝完了,只好切了兩片檸檬泡了壺蜂蜜水放在了餐桌前,透明的玻璃壺裏,明黃的檸檬片浮浮沉沉,芬芳四溢。

“你喜歡這本書?”林艾出聲問他,動作輕盈地替他斟了杯蜂蜜水在位子上。

“是本刑偵呢,當時翻譯的時候,許多專業術語可把我難倒了……我在圖書館翻了好幾個月的詞典……”他絮絮叨叨的說着,将手裏銀光閃閃的刀叉擺在餐盤邊。

“你翻譯的?”傅司禮這才将目光轉向他,眉梢輕擡,表情裏顯然有些微微訝異。

“你沒看到封面寫着我的筆名嗎?”

傅司禮看了下封面,書名下角印着小小的正楷字體,“蘭鈎”譯作。

“這是我導師替我取的筆名,”回憶到上學時候的事,林艾的眉眼變得柔和起來,唇角微微上揚,“那個時候他說我的文筆像把小鈎子……能勾住讀者的心……”

“我看過這本書。”傅司禮突然開口說道,他沉靜幽暗的眼神在林艾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人烏黑柔軟的長發随意攏在腦後,身上穿着一件煙灰色的睡衣,腰間系了條藍白格子圍裙,正在餐桌前忙忙碌碌着擺餐具。

聽到傅司禮的話後,他偏過頭來瞅他,俏生生的臉蛋掩在飯菜的氤氲熱氣中,有幾分隔霧看花的朦胧美意。

“是嗎?”他彎着眼睛笑了起來,牙齒雪白,嘴唇紅潤潤的,看上去很是高興。

只不過這種高興持續不到三秒,傅司禮的話又讓他瞬間拉下臉來,那人語氣不溫不火的說,“我看的是英文原著而已。”

“哦……”林艾不高興的拖長了尾音,“來吃飯吧——”

黑椒小牛排的火候恰到好處,蘑菇湯汁粘稠又濃香。

林艾漂亮白嫩的手指執着白瓷湯匙輕輕攪動着湯面,等到微微冷卻以後才将碗推到傅司禮跟前。

“嘗嘗吧,我放了玉米粒……”他皺了皺鼻子語氣可愛的說。

傅司禮默不作聲的用羹匙嘗了嘗,鹹香可口,确實很符合他一貫挑剔的味蕾,連入口的溫度也是那般适宜。

林艾見他似乎并不讨厭這味道,端着的姿态便放松了些,随口同他聊了聊那本刑偵的內容。

說到裏面喜歡的人物時,他眼瞳晶亮,眉飛色舞起來,一連說了好幾個感嘆詞,末了,他問傅司禮,“你不喜歡他嗎?他在書裏簡直太出彩了!……”

那人卻淡淡的答,“現在不喜歡了。”

嘁。林艾忍不住撅起小嘴,他總是故意和自己唱着反調,一點都不可愛。

這頓飯慢悠悠的吃完以後,已經過了午夜時分,林艾忍不住擡手遮着臉打了幾個哈欠,淚眼朦胧的瞧着正從椅背後取下西服外套的傅司禮。

過了許久,他才極小聲的問他,“……不然你今晚就睡在這裏吧?…”

傅司禮穿衣的動作頓了頓,但他依然面色平靜地将西服的紐扣全部合實了,方才晚餐時好不容易磨出的一絲溫情也被他藏了起來。

這無疑是個拒絕的動作。

林艾的耳尖紅了起來,他羞愧的擡不起頭來,卻嗫嚅着嘴唇給自己找到了臺階下,“算了……我的床太小了……”

“不送送我嗎?”傅司禮打斷了他的絮語。

林艾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錯愕地擡起頭來,卻撞進一雙極深邃的眼裏,傅司禮注視着他,眼神卻與以往不太相同,像是融了冰川,又像是化了白雪。

他盯着這雙眼睛,被蠱惑似的站了起來,跟在他的身後送他出了門。

在關上門前,那人突然擡起手臂,指腹輕蹭過他豐盈紅潤的唇瓣,卻又什麽都沒說地走了。

留下林艾呆愣在原地站了許久,等反應過來時,他又迅速跑到了鏡子前去看自己的臉,嘴唇依舊紅豔豔的。

林艾的表情變得迷惘起來。

剛才吃飯時他的嘴唇上到底有沒有粘到湯汁?

……他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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