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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 我一個已經叛離了港口黑手黨的人，到底為什麽還這麽維護港口黑手黨的利益。

也許是在港黑的那幾年生活我從沒有忘記，港黑對于我來說不只是一個無奈之下證明價值而自願參加的工作。它與偵探社一樣， 在我心中更多的是屬于名叫家的地方。

我記得我與那些看起來兇狠嚴肅實際上個個個都蠢萌的成員們一起去聚餐。

也記得我在KTV裏為他們某個人唱過的生日祝福歌， 為他們的人生大事考慮老想着拉郎配， 也為他們某些人收過屍， 墳頭種過草。

我蹲下身，拎着吉田的頭發， 逼他直視我，“誰給了你們的膽子，動港口黑手黨的人？”

他嘶了口氣，啞聲道：“是我們老大讓我們做的，放過我吧。”

我心裏明白， 放過他們這群人，鯊雕依舊會來找事， 唯獨把他們全殺了，給鯊雕一個警醒讓他們知道動港口黑手黨的代價。

“放不放過你，不是我說了算。”

風從已經破損的玻璃門中吹過來，芥川的黑色外套被風吹的張牙舞爪， 他踩在碎玻璃上一步一步的走進店內， 風吹的他彎腰捂嘴咳嗽了幾聲。

吉田帶來的鯊雕成員看到芥川的出現面如死灰，“是港口黑手黨的芥川龍之介！”

“這下完了。”

港口黑手黨的芥川之名，的确能讓人聞風喪膽。

我輕嘆道：“決定你們命運的人，來了。”

坂本大叔甩開鉗制他的人， 迎了上去， “芥川大人。”

他颌首道：“這些就是鯊雕的成員？”

早在鯊雕第一次來找事的時候，坂本就發現了不對， 将情況報了上去。其實他們這些退休的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全國各地的開店，不只是為了養家糊口，更重要的是收集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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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好了怎麽死嗎？”

正常情況下，芥川是懶得跟他們廢話，直接一招羅生門讓他們全部魂歸西天。而今天，他難得有了點耐心。

丸井撐頭看過來，指着芥川問柳，“這個人是誰？”

“港口黑手黨首領直屬游擊隊長，芥川龍之介。”柳道。

桃矢臉上陰晴不定，作為警察，他比這些人還要了解港黑的芥川龍之介，他的每一次出現都伴随着鮮血和殺戮。

我對上了桃矢看我的複雜目光，忍不住輕笑。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為人，哪怕沒當警察之前的他也是黑白分明。

大學畢業之後，與他分手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明白，我與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談戀愛玩玩可以，可要牽手過一生，對于我們倆來說都是折磨。

很多時候，一對情侶的分手，無關感情，更多的只是因為現實。

我朝芥川打了個招呼，“嗨，介醬。”

芥川撇了我一眼，“你怎麽在這裏。”

“正常的吃飯咯，沒想到看了出好戲，這群人你打算怎麽辦？”

芥川的衣角晃動，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全部殺了。”

我打了個不是很像樣的響指，迷茫道：“可是太宰先生跟我說，你跟敦君約定六個月內一個人也不準殺呀。”

芥川終于從腦子裏扒拉出這件事，他再一次懷疑人虎那一本正經讓他不殺人的約定真的不是在搞他，作為港口黑手黨直屬于首領的游擊隊長，讓他不殺人無異于天方夜譚。

可是這件事竟然被太宰先生知道了，若他沒有做到，太宰先生會不會認為他是個不守約定的人？

他瞬間遲疑，黑色風衣也平靜了下來。

“人虎在太宰先生面前還說了什麽？”芥川沉臉問道。

“他還說你六個月之後要去殺他呢。”

芥川哼道：“那他就等死吧。”

我踢了腳身下的吉田道：“還不快帶着你的人滾？”

吉田忍着痛爬了起來，被小弟們攙扶着離開了烤肉店。

芥川嗤笑了一聲，“你到還是這麽愚蠢。”

我膽大的拍了下他腦袋，“都怪太宰治把你養成這樣沒禮貌的刺頭！”

芥川皺眉道：“不準編排太宰先生。”

“那家夥有什麽可尊敬的？又不靠譜，人還輕浮，教導人簡直要把人整陰郁，他真是踩了多大坨狗屎才能在貧民窟撿到你。”

太宰在港黑的教育方式讓人扭曲又覺得無情。

若後來沒有織田作，他整個人會一直壞下去，壞到最後靈魂墜向深淵。

我又想起我的第一次外勤任務，是和太宰帶領的部隊，劫殺控制在敵對組織的情報員。

太宰的部隊在前方沖鋒，太宰在後方分析情況找到情報員的所在位置，一旦找到就地誅殺。

剛剛幫傷員恢複好的我，不解的問太宰，為什麽是誅殺，而不是将他救出來？

太宰似笑非笑道：“不管他有沒有透露出有關港口黑手黨的情報，能輕易被敵人抓到的人，都是廢物。”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情報員其實是個叛徒，故意作為誘餌，引誘港口黑手黨上鈎。

我沉默不言，我不是很喜歡殺戮，更不喜歡這個神經病的太宰治。

可是森鷗外對于他的信任卻遠高于我，對待他，我除了讨好，似乎什麽也不能做。

有些時候，人求生的本能是很強烈的，但面前這個人，他似乎沒有這種本能。

他是我最恐懼的一類人，不懼死亡，甚至追随着死亡的腳步，半只腳踏在深淵裏。

太宰漆黑的眼睛看着我，嘴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栗原是不是還沒殺過人？那種血液從身體裏噴湧出來濺到臉上的溫熱感是不是從沒有體驗過？”

我緊張的咽了下口水，扯出一個笑，“的确還沒有。”

太宰冷漠的看着我，“那等會找到情報員後，讓栗原你動手。”

指尖的指甲扣進肉裏，我咬牙吸了口氣，笑得開心，“那就多謝太宰先生了。”

最後，那名情報員被找到帶了出來。

是我親手在太宰治的目光中扣下了扳機，我面無表情，甚至沒有任何的顫抖。血液噴濺在臉上，能感覺到溫熱，那個情報員到死臉上都挂着被救出來的釋然。

太宰治就是這樣一個人，踩着你的底線，一點點的蠶食你的思想為他所用。

真是一個讓人覺得恐懼的人。

我揉了下芥川的腦袋，“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你已經優秀到足以讓任何人驕傲。”

芥川不自在的擺開我的手，別扭道：“啰嗦。”

人不管在怎麽變，總是能看到以前的影子。

從貧民窟裏走出的芥川也一樣，身上帶着被氣勢壓在心裏的隐隐自卑，他渴望被人認可，即使他知道他已經強的讓所有人看到了他的價值。

他要的好像也很簡單，只是一句別人不經意的誇獎。

我笑嘻嘻的問他，“你生日我寄過去的橘子味蛋糕好吃嗎？”

芥川眉頭緊蹙，“扔了。”

我瞬間發怒，“你扔了？？？你知道那是我特意定制的蛋糕嗎？？我的一腔心意簡直喂了狗！”

芥川陰沉着臉，沒有理我離開了烤肉店。他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橘子，沒有之一。

發生了這件事桃矢他們也不在吃了，幸村他們有事就先離開了，倒是仁王死皮賴臉的把他的聯系方式塞給了我，我原本以為他看到這一幕之後，我們兩的友誼就差不多走到盡頭了。

桃矢走之前看我的目光很複雜，這麽多年過去，他要說對我還有感情，怎麽着也是騙人的。

昔日的戀人不再，但仍舊是朋友。

他并沒有多問，只是道：“栗原，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麽。”

“我當然清楚我在做什麽。”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麽。

桃矢他們離開後，我幫着坂本大叔他們一起打掃，清理好垃圾之後，坂本大叔把需要的東西全搬了出來，準備帶走。

“坂本大叔這個店你不開了嗎？”

坂本大叔搖頭，看着這家店的眼神有淡淡的懷念，“我離開黑手黨之後，就來到這裏開了這家店，還認識了現在的妻子。以前的朋友也經常賞臉來吃飯，雖然時間不長，但這個地方的回憶卻不少。等事情平息之後，我再重新開起來，到時候歡迎大小姐的賞光了。”

我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怕到時候坂本大叔被我吃的虧本。”

“不會的，你一個小姑娘，能吃多少。”

告別坂本大叔後，我去花店買了包小草的種子，還去餐館買了份辣味咖喱，打包去了橫濱海邊。

我給那些新增的光禿禿的墳頭灑了很多種子，還去看望了當年的那個情報員，現在他墳頭的草大概都快趕上中也的身高了。

我打開辣味咖喱，把塑料袋鋪在草地上，靠着助醬的墓碑吃了起來。

助醬的墓碑上沒有字，連他的的遺照都沒有，可不論我，還是太宰都能準确找到他的墓。

我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吃辣味咖喱，但助醬很喜歡吃。

我靠着他墳頭吃辣味咖喱的行為說不定能氣的讓助醬跳出墳頭，可他這個人又不是很喜歡生氣。

我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驚為天人，雖然是港口黑手黨最低等的成員，可腰間的槍卻從沒有沾過血。

我在論壇上經常看到關于這個清新脫俗的男人的八卦，可從沒想過這個男人長的這麽帥。

還意外的有些呆，連太宰治對他的諷刺都聽不出來，還一本正經的附和他。

我拍了拍助醬的墓碑，感慨道：“要是你沒死多好，說不定還能得到我這樣一位美女的青睐。”

我把吃剩下一半的辣味咖喱放在了墓碑前，站起身撿起地上的垃圾袋。

還替他擦了下墓碑上的泥土，這上面沒有助醬的遺照真可惜，不過這樣也好，也不會有別的女人看上他那張帥氣的臉。

我松開垃圾袋看着它被風吹到看不見的遠方，有些過往就像這個垃圾袋一樣，總會被風吹跑，然後不見蹤跡。

就比如。

我曾經喜歡過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