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少年初遇
第二章 少年初遇
少年凝眸,說:“應該是她。”
男人一時沒有明白,不過很快就興奮地說道:“難道……難道是賀蘭菀悠?哈哈,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少年薄削的嘴唇淡淡上揚,片刻之後,他說:“谷叔,回蒼壁城等我。”
“可是公子……”很明顯,這個叫谷叔的人有些不放心,縱然少年武藝卓絕,但畢竟年少,從月桑城到蒼壁城數百裏,萬一遇上什麽事,他可怎麽向西陵氏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然而少年已經決定,他轉身上了馬車,靠着車內軟枕,閉目養神。
谷叔又看了一眼山坡下的若隐若現的身影,最終還是飛身而起消失在了雨幕中。他明白,公子只是想打消賀蘭菀悠的疑慮,不想再節外生枝。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一主一仆駕着馬車等候在這裏,多少有些惹人生疑。
淺衣少年閉着眼睛,聽着窗外的風雨聲,沒有一絲急躁也沒有半分不安,他知道,她遲早會來。
“嘭!嘭!嘭!”有人在拍打車門,一個稚嫩的微微顫抖的聲音問着:“有人嗎?”
淺衣少年睜開眼,是她,她來了。
然而他卻只是淡淡地問:“何事?”
稚嫩的聲音再次問:“你的車……可以帶我走嗎?”
淺衣少年微微一頓,下一秒,他打開車門,盡管早已有所準備,可是少年的目光還是有些驚愕。眼前這個渾身是泥,泥中夾雜着血跡,從頭到腳淩亂不堪的小女孩,真的是賀蘭菀悠嗎?若非她腰間那枚赤血玉珏上刻着一個“悠”字,他真以為自己也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
菀悠看着馬車上俊雅幹淨的少年,再次問:“你……你的車……能帶我走嗎?”
少年又看了她許久,終于點點頭。
大雨依舊在下,菀悠上了馬車。她知道她太髒了,所以她只靠着車門坐着,她抱着雙臂,啞聲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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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麽也沒有問,更別說有什麽疑慮,少年這時才明白,是他多想了,這樣一個生活在家族寵溺與保護之下的小女孩,怎會知曉世事險惡?
少年淡淡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一直低着頭,雙手忍不住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連呼吸也那般虛弱。
少年問:“冷嗎?”
菀悠不回答,而是問:“你……你的車要去哪裏?”
少年說:“蒼壁城。”
菀悠又問:“什麽時候走呢?”
少年說:“等雨停。”
菀悠有些遲疑,這個人要去蒼壁城,應該是個很遠的地方,這倒是很好。只是他要雨停才走,若是雨徹夜不停呢?天一亮,她會不會被蕭叔叔抓回去?抓回去她會怎樣呢?還能活嗎?
她偷偷地看向馬車外,似乎在想,究竟是自己冒雨逃跑比較快,還是坐在這馬車上等雨停再和這個人一起走比較快。
少年問:“你急着走嗎?”
菀悠說:“嗯。”
少年于是打開車門,坐在駕車的位置上,抓起缰繩輕輕揚起馬鞭催了一下,馬兒便飛快地朝着山路疾馳而去。
菀悠有些驚訝,她看着大雨頃刻間打濕了少年的錦袍,便立刻拿起車上那把油紙傘,在他頭上撐開。
她的手用力地抓着傘柄,風吹起了少年的發絲,在她耳邊輕輕飄過。她小聲問:“你不問我為什麽雨夜一個人在月桑山上嗎?”
少年心中一震,卻淺淺一笑,“大約,是和我一樣,出來玩耍忘了時辰吧。”
玩耍?菀悠的眼睛裏又有些濕潤,她想,這個幹淨的少年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就在今天晚上,她失去了爹爹,失去了娘親,也……失去了沐風哥哥……
她,賀蘭菀悠,失去了一切,可是她,要活下去。
少年一邊駕着車,一邊不經意地看向菀悠。不知為何,他覺得她和曾經的自己那般相像,失去了一切,承受着命運的殘忍剝奪,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拼命地活下去。
可是,這一次命運卻将她推向了他!
她應該以為,遇到他她就能活了,可事實上呢?他會讓她活下去嗎?
少年的臉上浮現一抹掙紮,身邊的菀悠卻毫無察覺,只是用兩只手認真地握着傘柄,盡量不讓大雨淋濕他的身體。
天漸漸地亮了,雨也漸漸地停了。馬車駛過了月桑城,繞過了無惘河,路面由崎岖變得平緩,又由平緩變得崎岖,少年說:“再過一個晚上,我們就可以到蒼壁城。你願意随我去蒼壁城嗎?”
菀悠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她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可是天下之大,哪裏才能容下小小的她活下去呢?
許久,菀悠說:“我願意。”
少年的臉色微微一怔,可是他什麽也沒說,繼續催馬揚鞭。
又是一個夜晚到來,這一夜的月色很好,少年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可是突然間,駿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緊接着一陣令人惡心的臭味襲來,馬車飛快地向着路邊的大坑翻去。
就在馬車翻倒的那一刻,少年抓住了菀悠的手飛身而起。只是就在他騰空而起的瞬間,他的身體卻突然沒有一絲力氣。下一秒,兩個人重重地摔落在大坑中。
“媽的,想不到這小子乳臭未幹,居然還有武功呢!”一個粗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不僅有武功,而且武功還不錯!”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回應着。
粗噶的聲音又說:“幸虧老子留一手,給他們用了百糞散!”
“什麽百糞散?”尖細的聲音問。
粗噶的聲音道:“就是前幾天老大研制出的新毒藥啊,用一百種毒蟲毒獸的糞便調成的百糞散啊!媽的,那玩意兒真是太惡心了,就算不毒死,臭也臭死了!”
“哈哈哈哈……臭死了臭死了……”
兩人一邊笑着,一邊朝着大坑走去。
大坑中,少年落下來的時候頭部正好撞在了車轅上,此刻又中了毒,所以整個人無力地躺在地上。而另一邊,菀悠的額頭上也流出了鮮血,不過不知為何,她似乎中毒不深,只是受了傷有些動彈不得。
不多時,兩個長相奇怪又髒又臭的人跳下了大坑。他們一個身形消瘦,戴着黑色的布帽子,穿着黑色的長袍子。另一個稍稍矮小,穿着短褂子短褲子,但是背後卻背着一個又大又長的布袋子。
戴帽子的人說道:“老大說了,只要一個人,媽的這兩個人帶誰回去比較好?”
背袋子的人笑着說:“要不然,點兵點将咯,點到誰就是誰。”
戴帽子的人覺得這主意不錯,于是開始點兵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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