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以為你不要命了

第七章 我以為你不要命了

那是一個天然的幽潭,還未靠近,已能感覺到徹骨的寒氣。幾股水流從岩壁頂端流下來,落入潭中,激起薄薄的水霧,似真似幻。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身黑衣,全身浸在潭水之中,他微微靠着潭壁,幾縷青絲垂下來,遮住了他大半邊的臉。

他,便是這靈霧山的主人,世人口中的鬼魅君。

聽到她的腳步,鬼魅君那張強忍痛苦的臉上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他咬牙說:“我以為你不要命了。”

聲音有些虛弱,卻仍然陰狠。

小悠抹抹頭上的汗水,幹澀地笑了兩聲:“我唯一有的就是這條命了,怎麽舍得不要。”

她走過去,跪在潭邊,一顆心是難以抑制的緊張。說實話,她已經四年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看過他的臉了,那是一張輪廓冷峻的容顏,濃眉微鎖,眸色幽冷,若非臉頰上那道因為火陽毒留下的青藤般的印記,這樣的容顏,應該也足以颠倒衆生了。

小悠将瓷瓶遞給他,指尖交觸的瞬間,那寒冰般的溫度讓小悠渾身一顫。鬼魅君冷冷一笑,似有嘲諷的将那藥丸倒入喉中。在小悠出現以前七八年的時光,他有大半是在這幽潭水中度過的。

當藥丸進入體內,鬼魅君的臉色驟然一變,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毒素都在瞬間爆發,五髒六腑猶如烈火焚燒,痛不欲生,就連那幽冷的雙眸,也泛着赤紅。

小悠已經見怪不怪了,以往每一次服用解藥之後,他都會如此,只是這一次,放佛比以往更厲害些。

小悠取出匕首,正準備劃破手指,鬼魅君卻在這時痛苦地低吼一聲,然後一把将她用力扯過去,“噗通”一聲,小悠整個人落入水中。還來不及感受那刺骨的寒冷,他便猛地轉身,将她的手臂抵在潭壁上,狠狠地咬住了她的手腕。

痛!牙齒的撕咬比匕首劃破來得更為慘烈,小悠不會游水,此刻也只能用一只手緊緊抓着他背後的衣衫,任他咬破自己的肌膚,吮吸自己的鮮血。

對于疼痛,她向來适應得比較快,但是那冰涼的唇瓣與舌尖的一絲溫暖,卻讓她的心感到一絲異樣。她忘記了冰冷,忘記了疼痛,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如墨的青絲與微微起伏的背影。

許久,他緩緩松口。

他轉過身來,小悠依舊抓着他的衣襟,一張小臉凍得慘白,她唇齒發顫地一笑,問:“好……好點兒了嗎?”

鬼魅君的目光閃過一抹停滞,下一秒,他冷然一笑,揚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拭去了嘴角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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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小悠,在她耳邊幽幽地說:“比起用杯盞,我似乎更享受這樣飲你的血……”

說罷,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手腕上的傷痕。

小悠有些艱難地把手縮回去,搖着頭,哆哆嗦嗦地說:“藥效……藥效是一樣……一樣的……”

鬼魅君蔑視一笑,松開手,身形利落上了岸。

“喂……你……你……”小悠撲騰着呼叫,原本就不識水性,此刻又凍得渾身僵硬的她,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她聽見那幽冷的聲音在岸上說:“記住,這是你來晚了的懲罰。”

随後,是他離去的腳步。

小悠仍然想撲騰,可是雙手已經不聽使喚,她一面悲哀自己最終的結局竟然是被人溺死,一面不甘地咒罵,該死的鬼魅君,我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看以後誰來為你解毒……

小悠正罵着,一只手探進水中,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拎起了她的衣裳。

“撲哧!”一道隐忍的笑聲響起,小悠睜開眼,看見常華雙臂抱胸,大仇得報一般地看着他,嘴角的笑容估計十幾年也沒這般燦爛了。

小悠說:“你……你……”

常華道:“你什麽你,不是老子救你,你早死了。”

一旁的胡伯說道:“行了行了,常華,你去拿兩件幹淨衣裳過來,她死了,咱誰也撈不着好。”

常華又哼了哼,才轉身去取衣裳。

小悠抱着身子,弓着腰,一步一個水印往外面走,胡伯說:“丫頭,等等,換了衣裳再走。”

小悠沒有回頭,只是仍不利索地說:“這裏太……太冷,去……去外面換……”

胡伯回頭一看那冰潭水,便點點頭,跟着小悠一同朝外面走去。胡伯說:“丫頭,你多多包涵。那火陽毒發作起來,痛不欲生,使人迷失心性,他方才那樣做,并不是真心要取你性命,只是……”

只是吓唬吓唬她嘛!小悠在心裏暗嘆,說:“胡伯,你……你替我轉告他,下次我定然不會耽擱了。”

胡伯點點頭。

剛走下棧道,常華便拿着一件黑色的鬥篷走了過來,他說:“一時只找到這個。”

胡伯驚問:“這鬥篷,不是主人的嗎?”

常華點點頭,說:“主人已經應允了。”

胡伯又是一驚,但還是将那鬥篷接過來,披在了小悠的身上。小悠凍迷糊了,也不管這鬥篷是誰的,兩只手緊緊用它裹住自己的身子,好一會兒才恢複知覺。

胡伯留小悠在山上住一宿,但是小悠說:“不必不必,我還是回家比較好。”

她裹着鬥篷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對胡伯說道:“其實,我的血只是一個藥引罷了,用杯盞喝更加安全幹淨,不必……呃,不必用咬的。胡伯,麻煩你好好跟你們家主人說說啊。”

胡伯笑笑,說:“好,一定說,一定說……”

小悠這才放心,再加上身子也已經活過來了,所以腳步輕快向山下走去。看着小悠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胡伯暗暗嘆了一口氣。

常華走過來,說:“主人的毒,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根除。”

胡伯無奈地搖搖頭,說:“找到了藥引,卻找不到那味藥,難啊!”

常華疑惑地問:“胡伯,你确定這世界上真的有冰魂花這玩意兒嗎?這些年咱們也派了不少人去那極北之地尋找,怎麽一點收獲沒有呢?”

胡伯無奈一笑,道:“若真那麽容易找到,還叫冰魂花嗎?”

說罷,胡伯轉身向廳內走去。

常華撇撇嘴,看着小悠消失的方向,哼道:“等找到冰魂花,主人的毒解了,再和你算我們之間那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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