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別怕,我會救你

第四十三章 別怕,我會救你

小悠縮着脖子,不自覺地為那人捏了一把汗,心中暗道:喂,該醒醒了,別睡了,再睡下去就沒命啦……

那人仍舊沒有絲毫反應,頃刻間,數把長劍刺進了他的身體,空氣中只聽到一聲隐隐的悶哼,然後那長劍又被連血帶肉地拔出,再用力劃下。

一劍、兩劍、三劍……一共整整十七劍!每一次劍光閃過,就有一抹鮮血噴濺出來;每一次劍入血肉,小悠的心就隐隐地顫抖一下。她就這樣躲在黑暗的屋子裏,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人被刺成了一個血人。而他,自始至終毫不掙紮,毫不反抗,更不求饒,也不呻吟。

持劍的人立在一旁,劍端滴血,他冷聲問:“這次,應該是死了吧?”

另一人走過去,在那血肉模糊中探了探,冷笑:“必死無疑!這一次,我們可以放心回去複命了。”

聽到這句話,幾人才将劍插回鞘中,然後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一切,就是這樣突然地開始,又突然地結束!整個世界忽然又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趴在窗邊的小悠渾身冰冷,她喃喃道:“果真是江湖險惡啊!這才出門第一天,先是碰到一群搶劫的,然後又碰到一群殺人的,現實中的江湖,果然比傳說中的更暴力、更血腥……”

小悠拍拍胸口定定神,爬回柴堆邊準備繼續睡覺,可爬着爬着,她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然後探頭探腦地往屋外走去。

她沿着山坡往下走,離那身影越近,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他真的死了嗎?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讓人如此殘忍地對待?……

不知是好奇,還是心中那一絲憐憫,小悠壯着膽子走到了他的身邊。

那是一個年輕的身影,一身青衣,一把佩劍。滿臉血痕中,唯有那兩道劍眉依舊漆黑如墨。而在他的身上、腿上,一道道劍傷劃破了他的衣衫,傷口深可見骨,令人駭然……

小悠想,也許真的死了。

只是多年的習慣讓她不死心,她跪下身子,将自己的手指伸向了那一身血污,氣息沒有了、脈搏沒有了,死了……真是死了……

等等!當小悠趴在他胸口的時候,突然神情一滞,那胸口……竟然還殘存着若有若無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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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直起身子,微微皺眉。還能救活嗎?拿什麽救?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自己随身帶着的那個包袱,或許,可以試一試。

她飛快地跑回屋子,将那包袱拎了出來,然後在那堆療傷藥中翻找着,最後她找到了一顆紫參丹,還找到了一瓶回春露。記得胡伯胡伯說過,這兩樣都是千金難求的靈藥,往往能守住重傷之人身體內最後一口真氣。

小悠嘀咕:“這個人應該算是重傷中的重傷了,那要不然,就兩樣一起用吧。”

說罷,她先将那紫參丹塞進那人的口中,然後又将那瓶回春露整瓶倒了進去。如果胡伯在場,看見她如此浪費他的絕世良藥,一定連聲嘆息。

緊接着,小悠開始給他止血。月色中,她小心翼翼地撕開他的衣衫,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但是當她看見他身上的傷痕,仍舊忍不住目光一震,雙手一顫!

那是怎樣的一副身軀啊!一道道疤痕穿插交錯、一道道傷口血肉外翻,舊傷未愈,又有新傷……

直到這一刻,小悠才恍惚明白。這人根本不是趴在馬背上睡着了,而是根本已經重傷昏迷。一個重傷昏迷的人,又再度受了十七道劍傷!

小悠的心裏隐隐升起一抹悲怆之感,一個傷成這樣的人,還堅持撐着最後一口氣,在堅持什麽呢……

她深吸口氣,開始認認真真地給他的傷口上藥。從臉上,到身上,再到雙腿……

不知是不是因為紫參丹和回春露的原因,雖然這人仍然昏迷不醒,但是至少已經漸漸有了氣息與脈搏。當那藥粉浸入傷口的時候,他的身體偶爾無意識地顫抖。

小悠用了一整包藥粉,用了将近半個時辰,才将他所有的傷口處理完。

血,終于止住了。

小悠擡起手,用衣袖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然後伏在他的耳邊,說:“別怕,我會救你。”

此時已經是淩晨,山風陰冷,偶爾有一聲狼嚎。

小悠稍稍凝眉,這人傷重體虛,若是一直躺在這濕冷的路邊,即使沒有猛獸來襲,只怕也會感染風寒,加重傷情。

想到這裏,她取出腰間的匕首,“噌噌”兩下爬上了路邊一棵大樹,割了許多纏繞在樹上的青藤下來。以前住在靈霧山下的時候,三師父曾用這樣的青藤編筐子,所以她想,編個藤架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沒用多少時間,一個雖然醜但是還算實用的藤架編成了!小悠走到那人身邊,用盡全身力氣将那人抱了起來,也許是擠壓到他的傷口,那一瞬,她看見他蒼白的唇隐忍一顫。

小悠弓着身子,開始用力地把藤架往山坡上拖去,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靈霧山下,又在給大師父抓試毒的人,又在心裏一次又一次地說:別死了,別死了……

回到木屋以後,小悠将藤架放在地上,然後在屋裏生了一堆火。

溫暖的火光中,她趴在他旁邊,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他那冰冷而僵硬的身子,還有那沾血的睫毛緊閉的雙眸。若非那氣息漸漸平緩,她會以為胡伯的那些靈藥根本就是在騙人。

小悠看得有些累了,那人卻絲毫沒有要醒來的意思,她便轉過頭蜷縮起身子,靠在藤架邊閉起了眼。

次日清晨,小悠被那驢子“嘎嘎”的叫聲吵醒,她呢喃道:“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可是突然間,她想起了昨夜的血腥,想起了那未知生死的身影。

她驀地睜開眼,也就在她睜開眼的瞬間,她看見了一雙清清冷冷的眸子。即便此刻他依舊滿臉血污,即便他的身子還是無法動彈絲毫,可是那漆黑的眸子中,卻分明透着一絲寂冷,一抹由心而生的高貴。

小悠怔了怔,随即笑道:“你醒了?醒了就好。還疼嗎?呃,一定疼……”

他看着小悠,緊抿的雙唇沉默不語,可是那目光卻漸漸柔和,或許,他依稀還記得昨夜在他耳邊響起的聲音:別怕,我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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