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誰先動了心3

程迎夏帶着煥然一新的小花走出這家理發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 因為和朋友們約的是七點，這裏離灣嶼酒吧也不遠，所以時間正好趕得上。

小花跟着程迎夏出門, 冬日裏氣溫低, 寒風凜冽，迎面吹來的冷風撲打在她露出的整張小臉上，令她脖子往後瑟縮了一下。

常年習慣了用薄薄的齊劉海蓋住額頭, 現在頭發分至這兩邊, 總感覺額前空落落的, 遮蓋不住那雙眼睛。

更遮掩不住情緒。

從前只要她低下頭, 頭發垂下來, 別人就看不見她的雙眼, 更不知道她當時是在開心還是難過, 令人無從窺探。

那麽她便可以小心翼翼地偷偷轉換心情而不被人瞧見。

程迎夏就是注意到了小花這個小毛病，想要糾正她。

她們家妹妹這麽好，當然要自信一點，怎麽能總是低着頭不給人看呢。

風一陣刮過，吹亂了小花剛做好的發型，頭發絲輕飄飄作亂飛舞起來，她擡起睫毛看了一下，眼神極其無辜。

程迎夏忍不住噗呲笑了一聲, 幫她把還不太長的中分劉海撥正，熨帖在鬓角，尾稍別至耳後, 冰涼的手指不經意劃過耳尖。

小花悄悄紅了耳朵。

好在天氣冷，她的耳朵被凍得本就帶點紅色，程迎夏沒有在意。

“我帶你去吃飯先吧？”程迎夏手放下來之後, 突然說。

小花的眼睛再也遮掩不住的亮晶晶：“可是約定的時間好像是七點鐘。”

程迎夏和她說過的，七點鐘要去見一群姐姐們，出門的時候她瞟了一眼牆上的電子時鐘，很晚了，吃完飯再過去或許已經來不及了。

“不管她們，得先把你喂飽啊。”程迎夏理直氣壯道，“你以後一餐也不許落下，我監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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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的飯那是中午的事了，雖然程迎夏自己沒有吃晚飯的習慣，但怎麽的也得讓小花三餐吃得好好的，補補她那過分虛弱的小身板，況且小花一動不動坐了那麽一下午，也挺消耗心力的。

放鴿子這種行為嘛，無傷大雅，提前打個招呼就是了。

“走吧。”程迎夏勾着小花的肩膀，開始思考晚上吃什麽。

帶着小花去了附近的商場，裏面正好有一家她覺得不錯的日料，她便邁進店裏落座，拿起菜單唰唰勾動起來。

小花看着她停不下來的手，想說已經夠了，兩個人吃不了那麽多，可明了的是最後付款的一定是程迎夏，她覺得自己好像沒資格做出任何可以或者不可以的要求。

程迎夏點了很多壽司刺身之類的小食，最後擺上桌的時候滿滿一小桌子。

可小花更加沒想到的是，這些都是為她一個人點的，因為程迎夏一直在托着腮看着她吃，沒有一點要進食的跡象。

小花：“姐姐，你怎麽不吃？”

程迎夏：“我不餓，你吃。”

小花：“我吃不完。”這要怎麽吃得完。

程迎夏給了她一個放寬心的眼神：“慢慢吃，不着急。”

再怎麽慢慢吃，也不可能一個人把這一桌子全部吃掉。

“吃一點吧姐姐。”小花勸說着。

她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兩人在自己家裏的那段時光，程迎夏總是得靠人唠叨着才能好好吃飯。

只不過吃了東西從粗茶淡飯變成了昂貴又精致的日料。

程迎夏盯着她，仍是倔強地拒絕：“不吃。”

小花回盯着她，過了幾十秒，再拿了一雙新筷子，夾起一片壽司，越過桌子遞到她嘴邊：“就吃一個。”

程迎夏實在不怎麽想吃，但小花都舉着筷子放嘴邊了，她只好叼進嘴裏，慢慢地舌尖碾壓米粒。

俗話說得好，有一就有二，小花見程迎夏并不抗拒能夠接受，便又大膽的夾了幾塊子，到後來程迎夏借着尿遁走開了，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最後這頓飯由于程迎夏實在點太多，小花吃了一半，再也吃不下了，便沒有吃完。

程迎夏結賬之後，兩人走出店門，小花心裏還在想着這件事情。

對一個習慣了碗裏一粒米都不會剩的人來說，程迎夏奢侈的鋪張浪費太過火了，今天晚上這頓飯包括白天一天的消費量已經遠超她的想象，這樣的消費理念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可這是程迎夏自己的事情，她不覺得她可以就這樣提出來。

小花心裏矛盾着，不自覺蹙起眉頭，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程迎夏還是主動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怎麽了，怎麽吃完飯又不開心了？”

擡頭看了程迎夏一眼，小花再次在心裏說服自己，她們關系很好，程迎夏是她的姐姐，她可以做出一些善意的提醒，這沒關系的，不是越矩。

“姐姐，你以後吃飯的時候不要點那麽多東西了，都吃不完，”小花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回答她，“太浪費了。”

程迎夏愣了愣，她沒想到小花是因為這件事情不開心。

按她自己的習慣，平時喜歡什麽便買什麽，從未考慮過錢的問題，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從小她便是這樣過來的，因為本身家庭條件不需要她考慮這些。

可小花是不一樣的呀，她是過慣了苦日子的孩子，一定被自己吓壞了吧，也覺得自己這樣不對。

“好，下次我吃多少點多少，一定不浪費，”程迎夏當即便答應下來，點着小花的腦袋嗔怪她，“小管家婆。”

小花點頭嗯了一聲，終于開心。

程迎夏并沒有表現出不耐煩或者不滿意的情緒，這對她來說便已經足夠了。

由于這頓飯吃了不少時間，兩人到達灣嶼的時候臨近九點鐘，程迎夏的小姐妹們都已經玩過一輪了。

由于放了人鴿子，程迎夏進場的時候接受了朋友們一陣的噓聲。

但是衆人在看到她身後帶來的那個小姑娘時，頓時把她忘到一邊，重點關注起小姑娘來。

小花今天經過一番打理已經大不一樣，來的時候穿的還是在商場裏試的那件黑色裙子，當時程迎夏讓她就這樣穿上，別再換了，她便沒有再換回去。

這也在外觀上沖減了一點她身上的唯諾與小心，而又不會太過于矜嬌，顯現出與一般小姑娘不同的氣質，讓人眼前一亮。

“喲，小夏，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妹妹啊？怪漂亮的，看起來好乖哦。”

聽見有人誇小花，程迎夏滿臉的驕傲，仿佛是在誇她自己：“對啊，是吧，我這沒說錯吧？真的很乖的！”

一旁的小花聽着她們對話，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招來了另一陣調笑。

“妹妹這是害羞了嗎？不用不好意思的，姐姐們又不會吃了你。”

程迎夏擺擺手讓她們閉嘴：“她臉皮薄，你們少說點。”

朋友們聽完立馬呵了一聲：“妹妹臉皮薄，姐姐臉皮可真是厚啊！磨磨唧唧這麽晚才來，再晚點可沒人等你了。”

程迎夏乖乖認錯：“行呗我的錯，我先自罰三杯。”

朋友們一點兒也不給她留情面：“說好的三杯，趕緊喝。”

程迎夏滿嘴的行行行，在她們注視的目光下喝完了三杯，然後亮了亮空着的杯子：“喏，喝完了。”

衆人這才滿意放過她。

蘭蘭和小A今天都在場，程迎夏喝酒的功夫，蘭蘭推了推小A的胳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所以等程迎夏喝完之後，小A對着小花問了一句：“妹妹要喝點什麽？不能喝酒吧？”

程迎夏瞄了小A一眼，知道她是主動服軟了，便接下話頭：“當然不能喝酒，給她來杯牛奶吧。”

“行。”小A應下來，招來服務員要了一杯牛奶。

一行人今天為了招呼小妹妹，訂的是一間包廂，就是為了隔離外面那些對小孩來說不太好的東西。

牛奶被送至包廂的時候，拿着它的不是服務員，而是成凝。

成凝知道程迎夏今天會過來，包廂還是她一手經辦預定的，但她并不知道程迎夏今天會帶着那個小姑娘過來，只聽她之前提到過小姑娘現在住在她的家裏。

所以剛才服務員去吧臺反常拿了一杯牛奶，并且報的是程迎夏一行人的包廂號，她便好奇問了一句，聽見服務員說是因為新來了一個小姑娘，喝不了酒只能喝牛奶。

程迎夏她們一群人是灣嶼的常客，這些服務員都已經面熟，基本每張臉都認了下來。

成凝聽完不出幾分鐘便想到，服務員嘴裏新來的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蘇小花，程迎夏眼裏的那個好妹妹。

這杯牛奶她主動承接了下來，親自送到包廂裏，就是為了親自見一見小花是怎樣的乖巧，能被程迎夏誇了又誇。

程迎夏對她的偏心未免太過于多了些。

包廂裏衆人原本還在做着游戲，保持高嗨的狀态，看到成凝過來便放下了手頭的事情高興地同她打招呼：“呀，成凝姐，你今天也在呀？”

“嗯，今天沒什麽事就過來坐坐，沒事兒你們玩，不用管我。”

成凝回答着衆人，笑着一路往程迎夏那邊走。

衆人和她說好，便沒再管她，繼續拼酒談天。

程迎夏是和小花坐着的，走到她們跟前時，成凝自上而下的自動忽略掉小花，先跟程迎夏打招呼：“小夏。”

程迎夏于是擡頭看了她一眼：“成凝姐。”

緊接着便主動接過了她手中的牛奶，放到一邊小花的手上。

成凝跟着看了一眼小花，問出了同樣的問題：“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妹妹嗎？叫小花？”

程迎夏滿口答應着：“嗯嗯嗯！就是她。”

成凝打量的目光逡巡在小花的身上，不多時她笑了笑，主動開口跟小花打招呼：“妹妹好。”

小花手裏緊緊攥着牛奶杯，眼前的女人面色和善，雖然是在笑着，卻讓她莫名感到有一點不舒服。

面對成凝的問好，小花和程迎夏一樣擡起頭，直視着她的眼睛，說：“你好。”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