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誰先動了心19

“想什麽呢？”程迎夏久違的問候言語聽起來如此稀疏平常, 沒有一點許久未曾見面的樣子。

小花回神擡頭沖她笑了笑：“沒什麽，姐姐，你回來了？”

程迎夏拉開對面的凳子坐下：“嗯, 回來了。”

再不回來她怕小花要偷偷在家哭了, 自家妹妹很少哭的，僅有的幾次還是因為自己，她可真是個罪人啊。

小花見她穩穩落座, 看似随意一問：“Y城的飯菜吃得還習慣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程迎夏這些日子一個人在Y城過得還好嗎, 有沒有好好吃飯, 工作忙不忙, 為什麽突然決定跑去這麽遠的地方實習, 為什麽最近都不怎麽回消息了, 為什麽...不理自己了。

話說出口卻弱了關心, 多了普通問候。

“就那樣吧，口味偏辣一點，能吃。”程迎夏不痛不癢地回着，随即深深看了一眼小花，意味不明。

手中轉動着桌上裝了清水的杯子，她突然問：“想我嗎？”

小花被程迎夏突如其來的發問弄得很緊張，桌下的雙手緊扣在一起，白皙手腕上凸起的青色細筋顯示她正用力平緩這種不安分的情緒。

她在努力告誡着自己不能慌張, 不能自亂了陣腳，不能在這種場合下說出不合時宜的話，她要好好地答題。

所以她說：“不想。”

程迎夏最終聽到這樣一句與預料中相反的回答, 驚訝挑了挑眉頭，問：“為什麽？”

小花嘴角淺淺勾起一個笑，語氣輕快, 看起來是在跟她開玩笑：“姐姐你這麽久都不給我打電話，我為什麽要想你。”

程迎夏沒聽出來不對勁，被反向質問後反而有一絲心虛與內疚。

這些日子她确實是在躲着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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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裏給畢業生安排了為期兩個月的實習，在幾百公裏之外的Y城，輔導員下的通知是有學分可自願報名，由于路途遙遠，程迎夏本不打算去的，臨了卻改變主意報了名。

自從認識小花開始，程迎夏就沒怎麽和她分別過，一直在對方目所能及的地方，而只要小花在身邊，她的大腦便掉了線，沒有辦法作正常思考。

程迎夏從不是一個喜歡逃避的人，可這次她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姿勢，跑到誰也跟不去的地方，借着這次遠游的機會離開小花身邊獨自地生活，甚至等已經在相隔甚遠的新地點安頓下來才告訴小花自己已經走了。

她在刻意減少和小花之間的聯系，寄希望于時間和距離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讓自己清楚目前內心真正的想法。

結果是她想明白了。

以前從未嘗試過獨自在外地待這麽長時間，沒有妹妹在身旁的日子哪哪都不習慣，程迎夏太想小花了，卻在每個忙完的夜裏克制住自己不要給對方發消息；她也想家，比之前去鄉下的那段時間還想。

人總是喜歡給自己設定一個無人理睬的悲涼處境，她在孤單一個人的夜裏輾轉反側，越想越難以入眠，越想越覺得歡喜又委屈，沒能捱到實習結束便提前一個月偷溜了回來，現在真正見到妹妹的面心才算落回原處。

程迎夏釋然，承認吧，沒什麽好丢臉的，自己就是喜歡上了從小一路護着長大的妹妹，至于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已經不重要了。

.那句“想我嗎”問出口的時候，天知道她的第一反應是被自己的主動和直白給吓到愣住了，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內心已經忐忑到只能聽見撲通的心跳聲，一時不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應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只能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惹人猜忌。

她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眼前這個人，小花，她的妹妹。

告訴她：姐姐喜歡你。

程迎夏一瞬不瞬盯着小花不複以往稚嫩而是長開了的少女仿佛自帶着柔光的精致小臉，心裏在叫嚣着：姐姐喜歡你啊！

可是怎麽辦呢？她不能說。程迎夏眨了眨眼睛，唔，苦惱。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她随便找了個借口為自己開脫，“因為太忙了，有時候看到消息沒來得及回，後面就忘記了。”

事實有一半是如此，另一半她就是故意的。

“知道啦。”小花笑了笑，倒也沒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怎麽提早回來了？實習不是兩個月嗎？”

“不想幹了。”程迎夏回答得分外理直氣壯，畢竟誰人都知道她程迎夏任性。

要不是還有點責任心，她早該回來了，不會等手頭工作都做完了才正式離職，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忙不疊約上妹妹見一面。

可妹妹似乎好像還挺忙的，電話打過去的時候約了幾個時間都說沒有空，原定的一回來就去見她硬是拖到了晚飯的點，直接約在了日料店裏共進晚餐。

小花顯然對程迎夏任性的回答并不驚訝，點點頭同她一樣任性：“嗯，不想幹就不幹了，姐姐你餓了麽？吃飯嗎？”

程迎夏嗯了一聲：“吃。”

小花詢問：“吃什麽？”

程迎夏：“你點吧，我都可以。”

小花心裏有了數，低頭看起了菜單。

程迎夏盯着她額邊一縷碎發随着低頭的動作而輕飄飄下垂着，柔柔在搖擺，嘴唇也因為思考得認真而微微抿起，纖長手指斷斷續續敲打菜單，無一不彰顯着，嗯，可愛。

小花一擡頭便看見某人兀自傻笑，也不知道在樂些什麽，連帶着她從一開始就注定沉重的心情也不自覺輕快了幾分，忘記自己是剛被她冷落過好幾天的人。

這就是程迎夏的魔力啊，讓她怎麽都逃不掉，離不開，也忘不了。

不想打擾她如今這樣沉浸于開心的狀态，小花自己做決定點了單送到前臺，程迎夏的口味她再清楚不過了，不論怎樣都不會出錯的。

這頓晚飯表面看起來是和諧的，發生在一對關系親密的姐妹之間，至少在程迎夏看來她很開心，因為見到了想見的人，吃到了想念許久的鳗魚飯，小花這段時間以來的陰郁也在見到程迎夏的那一刻暫時隐匿不見。

晚上兩人吃完飯一塊兒往回走。

兩人宿舍隔得不遠，就差了兩棟樓，平日裏程迎夏都是會牽着妹妹的手先把她送到宿舍樓底下，再往更遠點的自己的宿舍趕，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面了還是因為想通了自己對妹妹有了別樣的心思，手揣在外套的兜裏不敢拿出來，捂得手心都冒出了細汗。

她時不時偏頭看一眼小花，或許是因為近鄉情怯，想跟她說話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嘴巴動了又動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這要擱以前她早都已經說累了。

程迎夏有點懊惱自己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和妹妹之間的關系又怎麽變得如此尴尬又沉默，她明明是喜歡的啊，為什麽突然嘴笨，反而連說話都不會了。

小花手背在身後扣至一起，目視着前方沒有多注意程迎夏反複橫跳的表情和內心，如果程迎夏去到前面仔細看的話，能看到那雙眸裏是不易察覺的失落。

不僅程迎夏發現了自己的反常，小花也發現了她的反常，一路走來都在沉默着，程迎夏現在已經不願意同她再多說說話了。

姐姐今天晚飯時的那些話是在試探自己嗎？小花不知道，她又回想了一遍自己的回答，應當還算正常，不會“惹人誤會”。

姐姐那樣傻笑又是因為誰呢？即使不是因為自己，她只要看到就會覺得開心，只要程迎夏能開心，是誰已經無所謂了。

別扭的沉默就這樣持續到了目的地，程迎夏在和小花說完晚安後，便目送她上了樓，之後沒急着離開，而是在樓底下站了一會兒。

小花宿舍的燈一直都亮着，她仰頭望着那邊窗戶的燈光，伫立在黑暗裏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也許是想到了好多年前，還在鄉下的時候，她們在悶熱的夜晚坐在小破屋的門口閑聊着，一邊悠閑吹着晚風一邊擡頭看着夜空，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碰上高原上的群星，那時的星星多好看，那時的她們也還很小，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樣子的，也不知道兩人的聯系還有多久。

程迎夏視線從燈光裏移開，投向了另一片更廣闊的天空，這裏的星星或許已經不是原來看到的星星了，可是同樣的人還在她身邊，不是很好嗎？

動了動站得有些發麻的腳，程迎夏終于舍得出發回自己的宿舍。

回去之後她率先洗了個澡，剛出浴室門沒多久，頭發還未來得及吹幹手機裏便來了消息。

怕是小花發來的消息，自己沒有及時回複，程迎夏丢下了手中的吹風機，拿起手機打算先看消息，可解鎖手機後的第一眼便讓她露出了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迷人表情。

這誰？怎麽發來了微信好友申請？為什麽不是妹妹發來的消息？

程迎夏撇撇嘴覺得有些掃興，想要放下手機置之不理，轉念一想要是有什麽要緊事錯過了好像又不太好，猶豫了幾秒鐘，還是伸出手指點了通過。

對方好像是一直在等着呢，剛加上好友便發來了消息：［同學你好，我是丁奇］

丁奇是誰？不認識。

［程迎夏：有事嗎？］

［丁奇：聽說你是小花的姐姐？是這樣的，我加她好友一直被拒絕，實在沒辦法了，只能來找你，你能告訴我一些她的喜好嗎？比如說她喜歡吃什麽，喜歡看什麽電影？喜歡什麽品種的花？...］

對面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看起來很是用了心，但程迎夏看了個開頭便看不下去，心中還竄起一股無名之火，

“小雨？”她緊握着手機對身後叫道。

小雨從床上探出腦袋：“诶，有事您說話。”

程迎夏轉過身子，一雙略有些不高興的眼眸正對着小雨，再開口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丁奇是誰？認識嗎？”

小雨對着她不太妙的表情愣了愣，随後答：“認識啊，我們學校一個有名的富二代，怎麽了？”

程迎夏冷笑一聲：“他惹到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滿腦子的Wonderful U，是我們花的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