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石螺

春水急湍, 從地底下湧出來的水挺冷，趙單識把手伸下去摸了一會石螺就凍紅了。

黎憑給他的手拍了個特寫，他手素白細長，骨節分明，被水一凍, 指尖薄紅, 別提多惹人眼。

黎憑打算回去就把這幕剪出來, 好好收藏，除自己外再不給人看。。

許久沒人摸過石螺, 趙單識往石頭壁上輕輕一拂就能摸出六七只, 他一段段溪流摸過去，摸了一個多小時，筐裏裝了大半筐, 大概有六七斤重。

趙單識摸完石螺後上岸，将石螺倒在石頭上, 簡單挑選一遍, 太小的石螺統統丢回水裏，然後将剩下的石螺歸攏起來, 用籮筐裝起來。

下山時候，他照舊去地裏，拔了幾根蒜苗。

回到家, 老爺子接過竹簍放到向光的地方一看, 驚訝道：“怎麽這麽多？”

“這年頭沒什麽人摸石螺, 積積攢攢就這麽多了。爺爺, 這個石螺養一晚就可以了吧？我們明天早上炒石螺吃。”

“行，我明天早上起來去買點五花肉，做點回鍋肉吃吃。”

趙單識剛從守望號那裏拿到了第一張菜單，便對老爺子說道：“爺爺，你再買點筒骨吧，我要煲個湯，用來炒石螺。”

老爺子砸砸嘴，“炒個石螺還要用大骨頭來配呀，這也太金貴了吧？”

趙單識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何況我也是第一次嘗試這個食方子，明天我們炒來試試看好不好吃。”

老爺子嘟囔，“這樣是五花肉又是豬筒骨，還得配個酸筍，那麽多材料放下去能不好吃嗎？”

第二天一早，趙單識和黎憑去田裏拔草，順便看看哪些作物要追肥，老爺子帶着兜兜去買肉吃，還特地多帶了一根豬筒骨回來給大黑加餐。

現在所有飯菜都由趙單識料理，每次他做飯的時候守望號就會出來盯着，特地訓練訓練他的廚藝。

做廚師先得從刀功練起，趙單識這兩天沒少切東西，對家裏那幾張刀的手感已經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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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大早上又砍又切，豬筒骨丢到瓦煲裏咕嘟咕嘟地煲湯，鍋裏菜大火炒着，滿屋子都是香味。

黎憑端着攝影機追逐着他的身影，等拍完，已經快九點，大家肚子都餓得不成。

黎憑在桌上不由連吃了三碗飯，直感慨，“單識，你手藝不錯，這兩天做的飯越來越好吃了。”

老爺子得意，“蘊蘊從小就聰明，學什麽都學得快。阿憑，你多吃點，你們要幹活的人，要吃飽了飯才有力氣。”

趙單識扒飯，他心裏清楚，飯菜做得好并不全是他的功勞。

守望號在一旁盯着，一直掃描趙單識做的菜，火大了，火小了，火候沒到，火候夠了，鹽放多了，鹽沒放足，這些東西他全都能掃描出來，并且能實時的提醒趙單識去補救，有他這麽一個軍師在，趙單識想不做好飯都難。

不過今天早上的飯确實好吃，趙單識也跟着黎憑吃了三碗。

兜兜這個小饞貓喝着牛奶還盯着他們飯桌上的飯，眼睛眨眼不眨，口水泛濫。

趙單識接收到他的視線，笑道：“你別饞，等過兩個月就可以給你添加輔食了。”

小寶寶四個月大就可以陸陸續續添加輔食，并能簡單嘗嘗鹽味，兜兜也不用看着他們幹饞。

說起來，他們也該去買一批米糊回來了，兜兜馬上就能喝。

想到這裏，趙單識有點想去種一茬稻米，種稻米雖然累了點，但放在家裏吃，吃着也安心。

趙單識想的遠，思維一下岔了過去，手上扒飯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黎憑看他一眼，輕輕敲了下桌子提醒他接着吃飯，“想什麽呢？這麽專注。”

“沒什麽。”趙單識笑笑。

黎憑看着兜兜，眉頭突然微微皺起，說道：“好像有點不太對呀？”

趙單識心揪了起來，趕忙放下碗筷，“怎麽不對了？”

“兜兜好像翻了個身，他剛剛不是朝向我們這邊。”

“咦，是嗎？”

腦海裏守望號開口确認，“兜兜剛剛确實翻了下身，在我的感知範圍內，他是第一次翻身。”

老爺子也湊過來，眉開眼笑，“不錯啊，我們兜兜學會翻身了。”

兜兜看着提籃邊圍着的一圈家長，傻傻地笑了一下，發出哈一聲響，張開小手要趙單識抱。

趙單識趕忙把他抱起來，掂了掂他敦實的小身子，“三翻六坐，兜兜也應該會翻身了。”

老爺子語氣很欣慰，“兜兜長得比同齡孩子快，差不多了。”

這一下趙單識他們也沒心情拍什麽視頻了，匆匆扒完碗裏剩下的幾口飯，一直拿玩具引誘兜兜，讓他翻身看看。

等兜兜連翻了好幾次，充分滿足了他們的好奇心，他們才不舍地把兜兜交給老爺子，兩人肩并肩上工去了。

做農民就是這點不好，地裏的活永遠做不完，想偷懶的話也不過是把今天的活拖到明天，始終逃不掉。

他們地裏的作物正是成長的關鍵時期，每天都需要大量水分，他們得去澆水。

好在他們的地大多都臨着水渠，澆水并不困難，要不然光是這項就足夠趙單識頭疼了。

頂着上午的大太陽，兩人把地澆透，趙單識對黎憑道：“師兄，要是這茬作物種的好，我們賺錢了，就在地裏裝個自動噴灌系統吧？老這麽澆菜，我感覺有點吃不消了。”

黎憑仰起頭沖他笑笑，“成，聽你的。”

“我們的草莓長得差不多了，我看是不是要去城裏賣一趟呀？”

趙單識查看他們的草莓，他們種的這草莓能一直從二月結果到七月，盡管種得不多，要是管理好了，給足了肥料，也有不錯的收獲。

說起來，他們家裏的草莓也算打出了名頭，整個縣城都知道他們家的草莓好吃，草莓賣十八二十一斤，他們家的草莓賣三十一斤都有人搶。

這些天，他們的草莓賣得不多，也就每隔一個集市跟菜一起送到鎮上去賣。

現在天氣暖了，新一輪的草莓開始結果，一次能收獲四五十斤，鎮上這個市場太小，有點吃不下他們的草莓，趙單識覺得有必要往縣城走一遭，正好他們也挺久沒去逛了，可以帶兜兜上縣城玩一玩。

黎憑過來看了下，“确實紅了挺多，不過現在去縣城是不是有點劃不來？就為了這草莓，一去縣城就得浪費一天了。這裏一次大概也就熟五六十斤，就算一斤三十塊，賣下來也不過是一千五。”

趙單識一看他模樣就知道他心裏有了主意，便問：“師兄，你有什麽想法麽？”

“我們不如把這草莓賣到縣城某家水果店去。我們的草莓雖然不多，但每天都有新的長出來，一次五六十斤供給某個水果店他們應該也能吃得下來。批發的話價格是低了點，不過勝在穩定，省人工，不用我們一次一次去賣。”

趙單識看了眼草莓，“這個想法好是好，但要低于二十塊一斤，我們就虧了。而且要是別人只想隔三差五進一次貨，并不想每天都進貨呢？”

“愁什麽呀？”黎憑揉揉他的腦袋，“我們去問問就知道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我們的草莓比市面上絕大多數草莓的品質要好，只要水果店老板有眼光，就不會拒絕我們的供貨。村裏村長家侄兒不是每天都會開面包車送客去縣城？到時我們早點把草莓摘好，讓他去縣城的時候順便捎下去。”

黎憑笑道：“要是實在賣不出去也不要緊，守望號不是說要給你菜譜嗎？賣不出去的草莓，我們就做成草莓蜜餞，能放很長一段時間，大不了等淘寶店開起來後我們自産自銷，你看看那些進口草莓蜜餞那個不是百八十一斤？我們直接賣蜜餞也會賺一筆。”

經他這麽一說，趙單識再看那幾塊草莓地時就跟看到了鈔票一樣，眼睛都亮了幾分。

“那行，今天拍完視頻，我們明天就送去城裏，看能不能找到水果店願意批發我們的草莓啊。”

“走吧，地澆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炒石螺，下午回來再施點肥。”

“摘點番薯葉回去吃吧，挺久沒吃番薯葉了。”

趙單識依言摘了一大把番薯葉回去。

等他們回去，老爺子已經把石螺的尾巴剪得差不多了，黎憑忙屋裏把攝影機拿出來，對着老爺子拍。

老爺子一手拿着大膠鉗，一手拿着石螺，一鉗一個，不一會盆裏就積攢了一大堆。老爺子勞碌了一輩子，幹什麽都非常利落，他邊鉗石螺還有空做鬼臉逗兜兜玩。

黎憑不禁把他們爺孫的互動錄下來，打算剪輯的時候再剪掉，私下留下來做紀念。

趙單識聞着骨湯的香味，問：“爺爺，還有多少石螺沒鉗好。”

“嘿嘿。差不多好了，等你切好配菜準備好料頭，我這邊就能洗幹淨給你送過去。”

趙單識特地換了身好看的衣服出來拍視頻，在黎憑的鏡頭下，他又高又瘦，清俊至極，哪怕伸手去酸筍缸子掏酸筍也讓人移不開眼。

他把砧板搬到樹旁邊，一只只瓷盤摞開來，拿木盆去旁邊壓井水出來将東西清洗幹淨，然後一一将五花肉、酸筍、幹辣椒、小米辣、姜、蒜子等切好，放在碟子裏，又拿出沙姜、八角、草果、香葉等一一放好。

五花肉和肥肉端去廚房幹鍋下鍋，等肥油都炒出來後，五花肉和肥肉已經煉成了油渣，撲鼻的香味傳出來。

趙單識将油渣撈起來，然後将酸筍、小米辣、姜、蒜子、蔥結等放入葷油裏快炒，等香味炒出來後，老爺子的石螺也送來了，被趙單識滋啦一聲下鍋。

熱油猛火，沒多久，香味就一陣陣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