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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強勁,帷帽不受控制地亂飛。

說來也湊巧,每當恭王世子盧宴彎腰去逮它時,帷帽又跟長了腳似的閃身逃走,再度随風飛高。起起落落好幾次,都追進林子深處去了,盧宴才終于抓到了帷帽。

盧宴轉身出林子,看到嚴如莺身穿粉紅衫子,下系白色湘裙,安安靜靜牽了個小女娃立在桃花樹下,宛若世間的紛紛擾擾都與她無關,遺世而獨立。

美得像天宮仙子下凡。

只一眼,盧宴步子就頓住了,有些不大敢上前,生怕冒犯了她。

“盧宴,還傻站着幹什麽呢,快還給人家嚴姑娘啊。”恭王妃一見兒子那踟躇不敢上前的模樣,哪有不懂的,立馬笑道。

嚴如莺聽了,莫名一陣心慌,面帶薄紅的巴掌小臉不由自主垂得更低了。

嚴詩詩見狀,心底一個咯噔,情況不大妙啊。她不大清楚上一世的小姑姑和盧宴初遇是發生在何事何地,但她很清楚,初遇過後每每提及盧宴,小姑姑便是這樣一副習慣性低頭的羞模樣。

難不成,這一世……

僅僅因為盧宴頗費周折撿了回帷帽,小姑姑就又一見鐘情上了?

嚴詩詩有點頭大。

那頭的盧宴雙手捧住帷帽,邊朝嚴如莺大步走去,邊心裏琢磨送還帷帽時,該跟人家姑娘說什麽。總不能一個字“給”吧?寒暄話總要有幾句的吧?

哎呀,真的是書到用時方恨少,甚少跟姑娘們打交道的盧宴,一時半會竟想不出一句能用的……

“世子哥哥,我來替小姑姑拿帷帽。”嚴詩詩點點大的小身子突然沖出去,站定在盧宴跟前,跳起腳去夠帷帽。

盧宴一愣,随即交出帷帽,小詩詩捧在懷裏時,盧宴還貼心地攏了攏長長垂落的白紗,生怕小詩詩個子矮,長長的白紗拖行在地刮壞了。

“謝謝世子哥哥!”嚴詩詩抱好帷帽,甜甜道聲謝,轉身就跑了。

視線追随小詩詩而動,盧宴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手裏沒了帷帽,已不用再走去嚴姑娘跟前了。連忙轉個方向,回到恭王妃身旁去。

盧宴、嚴如莺和嚴詩詩,三個人之間的互動,恭王妃一雙火眼金睛可是瞅得清清楚楚。

早在三天前,為兒子挑選世子妃時,媒婆就給恭王妃推薦過嚴如莺,說是模樣生得極好,又是個滿腹詩書的才女,最關鍵的啊性子還好得沒得挑,一眼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內裏卻是個聰慧有主見的。

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恭王妃将小詩詩的主動出擊,當成了嚴如莺的意思,一心以為嚴如莺避諱外男,才暗中讓小詩詩跑出去拿的。

好聰慧的姑娘。

雖說兩家是世交,又有雙方長輩在,家裏的小輩們彼此接觸接觸,是很正常的事,并不算逾矩。但恭王妃對嚴如莺的潔身自好,還是大加贊賞,是個頂頂好的姑娘呢。

思及此,恭王妃對嚴老夫人和蕭青青那是越發的熱情了。

蕭青青多聰明的人啊,見恭王妃的一系列眼神,便知恭王妃是瞧上自己小姑子當兒媳了。

說起來呀,也是湊巧,嚴如莺去年秋天就及笄了,該相看婆家了,就在昨兒黃昏,蕭青青還跟婆母提及了恭王世子,說盧宴各方面條件都還行,配得上嚴如莺。

偏生就這般巧,今日就偶遇上了。

蕭青青給老夫人遞了一個眼神,老夫人立馬懂了,不動聲色将盧宴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論模樣,盧宴真心生得俊朗,還一身書卷氣,與自家飽讀詩書的女兒挺配的。論為人,看盧宴身為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卻親力親為追了好一通帷帽,嗯,是個樂于助人的。

雙方長輩都相看上了,那聚在一處閑聊,可就熱情極了,還相約着一塊去大殿拜菩薩呢。

那頭的嚴如莺,見小詩詩拿回了帷帽,當下松了口氣,接過來就往頭上戴去,理好垂落的白紗,再将系帶系緊了。這回可千萬不能再次脫落,平白無故惹來風波。

“詩詩,小姑姑謝謝你,回頭給你買小糖人吃。”嚴如莺摟住嚴詩詩小肩膀,隔着一層白色薄紗,悄聲道謝。

嚴詩詩一聽這話,立馬心頭亮了。

她對小姑姑還是比較了解的,小姑姑能說出道謝的話,那必然是心頭早就想讓嚴詩詩去代拿帷帽了,只是一時開口慢了,被聰明的嚴詩詩搶了先。

小姑姑都不願與盧宴多接觸,換言之,就是小姑姑并沒有對盧宴一見鐘情上,方才的羞澀低頭怕是另有原因。

“小姑姑,你之前聽說過恭王世子嗎?”嚴詩詩裝出天真的樣子,在小姑姑耳邊悄聲問。

嚴如莺自然搖頭:“為何這般問?”

嚴詩詩剛想要套話時,嚴如莺突然想起來什麽,躲在白紗後的臉驀地又是一紅,偏過頭去佯裝訓話道:“大人的事,小娃娃莫亂問。”

雖然嚴如莺時常覺得小詩詩智多近妖,但是六歲小娃娃,就是六歲小娃娃,有些事兒還是不大方便跟她說的。

嚴詩詩:……

唉,重生為六歲的小娃娃就是不好,諸多事情都不方便。

明明她的心智遠遠不止六歲的。

話說,嚴詩詩在感慨時,嚴如莺心頭其實是有些羞臊的,她又想起昨日傍晚無意間聽到的話了。

原來,昨兒黃昏,蕭青青和老夫人提議婆家人選時,剛好提及盧宴,将盧宴的方方面面與嚴如莺的方方面面一一匹配的時候,嚴如莺恰好端了一盤切成丁的蘋果進去,聽到娘和二嫂不停将她和盧宴的名字擺在一塊提,就愣住了腳步,待回過神來時,已是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聽去了。

偏生今兒個就偶遇上了盧宴,依着嚴如莺平日的羞怯勁,哪能心頭不羞臊?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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