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下午五點半,最後一個參觀者離開,博物館閉館。
沈硯行把藍馬甲脫了放進更衣室的櫃子裏,一面穿上西服外套,一面對同伴道:“我先回去了,回見。”
“辛苦啦,下周見。”旁人也笑着回一句。
同他關系頗好的蘇緋從外面進來,叫住了他,“老沈,我有個朋友生日準備送他一瓶好的紅酒,你那裏有沒有?”
志願者隊伍裏有着來自各行各業各階層的人,有十□□的大學生,也有六七十的耄耋老人,都是因為做志願者才認識的,有的又成為了朋友。
沈硯行搖了搖頭,頗有些遺憾道:“我那裏已經很久沒有酒這種東西了,你要是要,我幫你向別人打聽打聽。”
蘇緋笑着點頭道謝,“那麻煩你了。”
她在一家上市公司做人力資源工作,工作實在忙碌,于是便很爽快的應下了沈硯行的提議。
沈硯行點點頭,又看看表,轉頭同她說了一聲便繼續往外走。
走到走廊拐角處時又有兩個隊員迎面走過來,是兩個在h大念文博專業的女孩子,她們笑着同沈硯行打招呼,“硯行哥要回去啦?”
他笑着點點頭,側了側肩膀同她們擦肩而過。
繼續向前走,他遇到了博物館的梁館長。梁館長是父親沈兆軒的同門,父親專攻宋明史學,梁館長則精于兩漢,兩位長輩在斷代史研究領域都頗有造詣。
梁館長曾經可惜過沈硯行沒有繼承他父親的衣缽,但又到底覺得年輕人該有自己要走的路,直到省博成立了專門的志願者講解員隊伍,他才力邀沈硯行加入到文博行業來。
畢竟在老一輩人眼裏,沈硯行那個賣古董的延和居實在算不得什麽搞研究,只會将他一身的本事埋沒。
“梁伯伯好,還沒回去吶?”沈硯行主動打着招呼,平時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神早就收了起來。
梁館長背着手在館裏轉悠,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聞言笑着應道:“我轉轉,阿行你回去要注意安全。”
Advertisement
沈硯行笑着應了兩聲,總算出了博物館的大門,他去停車場開車,在停車場門口看見了有些眼熟的影子。
是剛才認出他來的那個小姑娘。
她正站在路邊啃着烤紅薯,紅色的圍巾在半空中晃蕩,他擡起頭來看了看在隆冬時節裏藍得出奇的天,忽然有些懷念遠方溫暖島嶼上濕潤的風和空氣。
但對于她來說,恐怕那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再提及的地方罷。
他又往那邊看了一眼,遠遠的見她正吃得開心,大約已經從失戀的陰影裏走出來了罷。
手機鈴聲陡然響起,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從延和居打來的,“莫桦,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老板,上次買了黃花梨玫瑰椅的張太太又來了,要見你,你看……”
“不見不見,你就說我回家去了。”沈硯行單手抄進口袋,語氣有些不耐。
莫桦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挂了電話後又回頭去同顧客周旋。
等沈硯行回到位于文玩一條街東北角的延和居,莫桦已經打發走了那位要見沈硯行的客人,但客人本來還想買其他,卻因為沒見到沈硯行而作罷。
但沈硯行并不在意,只笑着道:“做買賣都看緣分,穆牧呢,哪兒去了?”
“上周訂了套海南黃花梨家具的章先生來提貨,穆牧幫忙送過去了。”莫桦倒了杯白開水放在他面前,又繼續忙手裏的事。
莫桦和穆牧是延和居僅有的兩位員工,莫桦是熟人介紹來的,知根知底,穆牧則來歷成迷,是沈硯行多年前陪同父親前往考古工地時從一幫子地痞手底救下的,此後就一直跟着他。
穆牧沒說過自己的身世來歷,沈硯行猜測或許是他諱莫如深之處,也就從來不問,只通過在省廳的好友辜俸清暗地裏查了查,發覺他除了當過幾年混混又因為打架鬥毆進過一次看守所,并沒什麽大的不妥,便放下心來。
沈硯行起身去逗了逗拴在門口的藏獒旺財,然後在店裏四處走走,頗有些閑得慌的意思。
延和居位于h市文玩一條街的東北角,門口有兩個門當,門當的頂部被摸得光滑锃亮,門楣上黑底燙金的招牌用行書寫着“延和居”三個飄逸的大字,門口兩側的對聯上書“乘時堪博古,入世亦居奇”,俱是沈老爺子的手筆。
這原是沈家的舊居,門窗雕梁畫棟,是前堂後院的格局,中間是寬闊的院子,原也是後來被發還的家産,後來經過修繕,倒也還能住人,只是有些破舊。
十年前沈硯行決意開一家文玩店時被他要了過來,再由他找人修繕,在原建築物的基礎上修舊如舊,倒很有些古玩店的樣子了。
專賣些玉器和陶瓷,古畫古琴也有,又還偶爾會有些紅酒名表,店裏大都是酸枝木打的架子,東西都随意的擺放着,又另辟了地方給沈硯行招待客人和自用,愈發顯得淩亂。
莫桦本來是個愛好整潔的姑娘,說了幾次,沈硯行不當回事她也就作罷了,只累了來的客人,總要把架子都看一遍才知道有沒有心儀的物件。
格局淩亂得看起來像是要騙人,實則了解的人都知道過不了沈硯行眼的東西絕不會出現,每一樣東西也就三兩款式,到了最後,幾乎都是在做熟人生意。
他轉了一圈回到櫃臺前,莫桦已經整理完當天的營業記錄,鎖好櫃門道:“那我先回去了?”
沈硯行點點頭,扭頭張望了一下外面的天色,點頭道:“去罷,我一會兒回家,明早晚點過來。”
等莫桦走了之後,他喂過了旺財,也鎖門回了沈宅。
沈硯行出生之前,沈家已由舊居遷往h大附近的一條胡同,據聞是祖母娘家留下來的遺産,已有百多年歷史,可惜年代久遠,建築物內部有些地方早已腐壞,後人索性改建,這才成了如今沈家兩層小樓的樣式。
他一進門就聽見母親提到他,“阿行怎麽還不回來,別是又去哪裏野了罷?”
“他都這麽大了,想去哪裏就去嘛,媽你別太擔心。”回答她的是沈家大哥沈硯書。
沈硯書不是沈家親生的孩子,是沈父三十四年前在考古工地撿到的棄嬰,覺得可憐便帶了回來,彼時家裏沒孩子,沈母舍不得把嬰兒送到福利院去,便養了下來。
轉年就有了沈硯行,家裏就讓他們兩兄弟一道長大,因為有一個不是親生的,沈兆軒夫婦倆對待兩個孩子便格外小心,生怕讓哪一個心裏有了疙瘩,磕磕絆絆的,好容易才養大兩個孩子。
兄弟倆感情是極好的,沈硯行站在門口處笑着搭了句話,“我哥在你跟前還不夠啊,非得把我也拴在這裏?”
沈母被他的突然出聲吓了一跳,撫着心口轉頭罵他:“你說說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到外地去,你要是有你哥一半省心,我怕是能多活十好幾年!”
又來了……沈硯行在心裏暗暗嘆氣,望了眼大哥,盼着他将自己解救出去。
沈硯書接到了他的求救信號,忙走了過來,道:“那個……媽,我有本新收的琴譜,想讓阿行幫我掌掌眼,先去了啊……”
說着便拖着沈硯行逃也似的進了書房,然後背靠着門苦笑不已。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錯?”他喘了會兒氣,看見沈硯行正笑眯眯的把玩着書桌上那只紅瑪瑙瑞獸鎮紙,有些奇道。
沈硯行手一頓,愣了一下才點點頭,“是不錯……”
頓了頓,他突然主動解釋道:“遇到了個挺有趣的小姑娘。”
他将遇見葉佳妤的前因後果和盤托出,搖着頭笑嘆道:“你說奇不奇怪,這年頭還有人這樣談戀愛,不累麽?”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沈硯書撇了他一眼,“再說,人家小姑娘這叫有毅力,是那個男的走了寶。”
沈硯行又嘆了口氣,“行罷,我是個只會賺錢的商人,不懂你們這些情情愛愛。”
“你老實告訴我,你真不是因為被那據說喪天良的前女友甩了,所以才看破紅塵?”沈硯書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
沈硯行一哽,十年前他大學剛畢業沒多久就被女朋友甩了,原因是他窮——她并不知道沈硯行出自怎樣一個家庭,更不知他家有些東西只要一脫手就夠他們吃一世。
沈硯行當時一氣之下連保送了的研究生都沒去讀,收拾包袱回了家,被父親和祖父一頓好打,這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是與他家有些交情的人都知曉的,更讓沈硯書和兩個發小笑了十年有餘。
起初他還會臉紅,到了現在,他只會嗤一聲,平淡道:“這世上有的是走寶之人。”
說罷他睨了一眼沈硯書,鳳目一揚語帶笑意,“別光說我,你和容家小丫頭怎麽樣了,以前你們不同城市不同學校她被搶走就算了,現在可是近在咫尺她又一個人,你怎麽還在這兒?”
這回輪到沈硯書神色變了變,沈硯行說的是和他們一到長大的小妹妹,他喜歡她的事藏得好,除了沈硯行沒人知道,可這事也快藏不住了,偏生小丫頭一點察覺都沒有。
這邊沈家兩兄弟互相拆臺,葉宅同樣熱熱鬧鬧。
葉佳妤吃過飯後從母親處回來,聽見父親和大表哥葉銳清在說祖父壽宴的事,“酒會定在哪裏?”
“四季華庭。”葉銳清遞了個桔子給進門的小表妹,正色道。
葉庭生扭頭看了眼女兒,“阿渝,你要記得準時到。”
葉佳妤皺了皺眉,有些不情願,“我也要去麽,又不是家宴……”
“可你是爺爺唯一的孫女兒。”葉庭生拍了拍她的頭,安撫道,“爸爸知道你不喜歡那些人多的地方,這樣罷,你去露個臉,然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好不好?”
葉佳妤嘆了口氣,“行罷……”
葉銳清看着她笑,眼底映出了一個小人,她轉頭對上,心裏卻忽然說了一句,大表哥的眼睛沒有他的好看。
想完這句話她自己就愣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她一直都覺得自己家兩個表哥是最好的,怎麽會有人比得過他們……
而且這個他是誰?
她想了一陣沒想明白,于是作罷,又同父親說起其他事來。
直到臨睡,她望着天花板想了一會兒明天要做的工作,然後伸手去關床頭燈。
燈光熄滅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那個他是誰。
是那個在沙灘初遇、觀賞了她和高健整個分手過程、又在博物館再次見到的男人。
他有着一雙明亮如同星子的眼,看過來時仿佛會說話。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