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再鋒
“阿爾斯楞如果等不到回音,就會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敖雲下馬将屍體翻過去,“等你再往上津靠近,他就會舉兵包圍上津。讓你回不去。”
“這是他的親信?”辛弈看着阿拉坦的臉問道。
“頂多算是他的狗。”敖雲抱肩,“阿爾斯楞沒有親信,他只有他自己。”
“我們必須往上津靠近。”辛弈想了想,“我們……就是埋伏的這群人。”
敖雲看了屍體的袍子,露出嫌惡的表情。
外出尋找辛弈的騎兵回來時,阿爾斯楞正在陣前。他發現上津似乎恢複了底氣,甚至比之前更加游刃有餘,他猜測上津中來了援兵。為了這個一直沒有露面的援軍,阿爾斯楞在陣前用自己的眼睛搜尋這可以猜測的蛛絲馬跡,所以騎兵回來的時候,他并未立刻去見。
這次回來的人似乎少了一些,盤問的人心生疑惑。馬上為首的男人悶在絨脖裏,只露出了一雙不好惹的眼睛,狠狠瞪了眼盤查的士兵,用大苑話惡聲惡氣道:“阿拉坦還在後邊,他去了東邊追人,我們先回來了。”
“獅王沒有下東去的命令。”
“但他下了一定要追到人的命令。”男人不耐地拍了拍自己的彎刀,“行了兄弟,外出的是我們,你守好你的營口才是正道。”
這種能攜帶騎兵外出的人大都是軍營裏能說話的人,倨傲一點是慣狀。看守不敢多言,退開讓他們進去了。男人帶着隊伍進去,跟着的騎兵都靜悄悄的不言語。大苑兵裏少見這樣的隊伍,看守忍不住又多看一眼,被尾梢的騎兵瞪了回來,登時縮了頭不再敢看。
這一路人到了軍內,卻未立刻下馬。為首男人在後勤方向尋了圈,彎刀刀鞘輕蔑的擊打在擡水士兵的後肩,沉聲道:“我們的肉在哪?你們敢讓捕獵的獵手喝風?蠢貨。”
士兵面色不善,掃過肩上壓着的刀鞘又咽了罵聲,只道:“雪讓路不暢,孛爾只斤部昨天才趕來了羊群。獅王下令,外巡隊有優先挑選的權力。”
“誰稀罕孛爾只斤部的老羊。”男人猝了一口,“你們自己留着啃吧!”
說罷調頭就走,馬還在擡水道上留了泡痕跡。
“呸。”擡水士兵在後低罵道:“外巡狗!”
那馬已經遠了,應是沒有聽見,連個頭也沒回。
Advertisement
馬背上的敖雲低頭低聲:“要去嗎?”
辛弈在後輕輕點了頭。
這支外巡隊就立刻轉往埋凍羊肉的位置,在旁邊的目光中,橫行直走。到地方時有幾隊在地生火,烤起了羊肉。敖雲帶人來時還有人朝他打招呼,他悶着圍裘,用大苑話回應了幾句。他們坐在一處,敖雲用彎刀在雪中扒了扒,積雪分開,露出底下的羊皮,羊皮裏邊都包着羊肉。
大苑冬日出巡離不開羊肉,所以只要時機合适,羊群就由後方他部提供。到這裏宰幹淨,在裹埋進雪裏。一是能夠放久且易扛,二十就算遭遇突襲,大岚人也沒有挖地的習慣。
敖雲熟練的架起火,用貼身的匕首将羊肉分割成合适的大小,拿在火上烤。他一邊烤一邊問辛弈,“這不像你們的糧倉,一把火就能燒掉的東西。除非現在吃完它,否則我們也沒法偷偷拿走。”
“我們可以讓他們來不及。”辛弈伸出手烤火,看着羊肉漸漸露出色澤,道:“如果後方遭遇突襲,帳篷燃燒,前陣必定自亂陣腳。再加以詐術,定能讓阿爾斯楞來不及收拾這些羊肉。”
“你要這些肉做什麽?”
“大雪讓路不暢,就是孛爾只斤部,也沒辦法立刻給阿爾斯楞帶來新的吃食。”辛弈割了一塊已經熟透的羊肉,放進口中。這肉連粗鹽都沒有灑,膻味極重。“除非他能進上津。你們的糧食的确燒不了,但并不是無法弄走。等會兒入夜,下一批前陣兵退下來後,我們就行動。”
這個行動,即是詐兵。
前陣兵退下前陣,連水都沒喝多少,就要立刻回帳入睡。車輪戰即是依仗人數輪番進攻,等他們休息完畢,就要接着這一批上陣的士兵,再回到戰場。
疲憊的入睡時身體不得不全面放松,尤其是帳裏有一點溫熱的時候。
這一批士兵很快睡過去,鼾聲漸起,連帶着後方這一片營地都似乎遠離了金戈鐵馬的咆哮。然而火就在這個時候燒起來了,從帳子上,一發不可收拾。快速的點火再移到另一邊大喊偷襲,讓猝不及防的士兵猛然驚醒時還尚不知出了什麽事。
“那邊!”馬背上的漢子皮鞭指向東邊,“向那邊逃掉了!是北陽人!蠢貨,快追上去!”
火陡然燒向主帳,火光照亮了大苑的軍營。前陣的阿爾斯楞回首,随即皺起了眉頭。然而沒有放過任何機會的吳煜根本不給他回頭的時間,新磨出的箭從牆垛橫穿夜風,釘在他的前後,警告他的方向。
後方帶着人沖出兵營追趕“北陽人”的敖雲倏地勒馬,他們一口氣沖到了東側微陷的溝壑。敖雲的馬輕輕往前了幾步,就聽側高地上有人一聲令下。
“松網!”
原本的雪地突然塌陷,一衆人馬全部滾翻進雪下。辛弈從高地上的雪地裏爬出來,連跑帶滑的下了坡。才從雪坑裏探出手的大苑兵還沒來得及擡頭,天道就從他頭頂穿了下去。
慘叫和馬鳴嘶亂糾纏,蓬松的積雪和人滾雜在一起。
乞顏部搭起從大苑軍營裏順手牽羊的弓箭,甚至不必瞄準,只要落進雪坑裏就必定會傷及人和馬。
前陣大苑的士兵開始如潮浪後退,在上津的箭雨中扛盾飛快後退。這種後亂陣腳,前既後退的方式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愚蠢。可是阿爾斯楞自然有必退的理由,他想到這一場突襲和之前雪中那一場風格何其相似。
都出于辛弈的手筆。
如果是辛弈,那麽他從哪裏來的這麽多人?除非他早已不聲不響的回到了上津,一直佯裝不在,蓄意謀取他後方。但他又怎樣混進軍營裏點火的呢?他甚至過不去門口的盤查,除非有大苑人在幫助他。
大苑各部不是一條心。
阿爾斯楞擔憂的是這一點。
“火!”小崽子爬上吳煜的頭頂,指着大苑營地,“火!”
吳煜命止了射箭,他扒在牆垛看了幾瞬,心一橫,“追上去,獅王要退後了!”
敖雲的馬從一側跑過來,跟着一起來的還有赤業。辛弈翻身上馬,他道:“不能戀戰,阿爾斯楞的攻線已經退後,我們走!”
“不行!”敖雲勒馬在雪坑旁,“不殺掉這些紮答蘭部的人,你的上津依然會陷他的攻勢!一旦他察覺無糧,必定一鼓作氣圍攻上津!”
“你不相信上津受得住?”
“不。”敖雲拔出彎刀,“如果是辛靖,絕不會留下這樣的後顧之憂。”
繞是辛弈,也要罵出聲了。他調頭回轉,他不可能放敖雲在這裏!一旦敖雲死在這裏,他之前在乞顏部的布局就統統作廢,夾擊的埋兵根本施展不了!
敖雲的堅持也并非沒有道理,他的目标在哈布格欽氏的領地,而不是在這裏,他不能一腔熱血把後患埋在自己部族的名頭下。
必須消磨阿爾斯楞的親族,包括阿爾斯楞在內,紮答蘭部必須死!
坑沿就是宰殺,爬出利箭的人也逃不掉彎刀的勾魂。
“走!”辛弈從馬上拉拽住敖雲的後領,他冷聲道:“他們已經重創,離開這裏我們還能伏擊一次,待在這裏我們只能等來阿爾斯楞的重兵!”他突然卡住敖雲的咽喉,從馬背上扯到自己身前,低聲道:“你只帶了三百人,我只有一個人。遇見阿爾斯楞的重兵,你靠什麽跟他硬幹?”
咽喉處的手指微微收緊,敖雲聽見這一路都溫和輕笑的年輕人寒煞道:“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北陽乞顏一起死!”
敖雲怒目,辛弈松開手。敖雲撫着喉嚨,下令撤。
但是來不及了。
阿爾斯楞已經來了。
他的雄鷹突破長風,先沖鳴到他們的頭頂,對着辛弈,厲聲警告。辛弈聽見這鷹鳴,左手手指就立刻在不自主的反應抽動,像是記住了這個聲音,和這個聲音後随之而來的刀鋒。
這是失去小指換來的疼痛記憶。
連重騎都來了!
雪地在沉重的馬蹄聲中顫動,阿爾斯楞的彎刀拖着血跡,停在兩人十幾步外。
密密麻麻的大苑兵跟在後邊,辛弈已經想起了身陷重圍的恐怖。
“敖雲。”阿爾斯楞的黃金瞳穿透力十足,他在馬背上微微傾身,像是要看清敖雲一點,又像是在行禮。“乞顏部在這裏狩獵嗎。”
敖雲握馬缰的手都顫動了一下,他挺直脊梁,揚聲道:“是的,我在狩獵。”
阿爾斯楞老舊的皮甲在大風中巍然屹立,肩頭上一條裂開的痕跡也是陳舊的傷疤。他明明已經老了,可是他停在那裏,還像一只獅子。
“告訴我,你在獵什麽。”
敖雲仿佛被刀鋒直逼在脖頸,他甚至忘記了吞咽唾液。這麽冷的天,後背上的汗卻開始滾滑下脊背。
“我在狩獵。”敖雲忽然抓緊胸口的皮革,緊緊的,像是抓住了什麽勇氣。他盯着阿爾斯楞的黃金瞳,緩慢堅定道:“我在獵一頭老獅子。”
阿爾斯楞看着他,像看着迦南山上的小雛鷹,道:“你要獵一頭獅子,卻選擇了和北陽的狼崽子并行。”
“哈布格欽氏隔絕了我的部族,奪取了我的王位,強占了我的母親。”敖雲咬牙,“大苑不會有人幫助我獵獅王,只有北陽。哪怕是狼崽,我也敢用血肉去換。”
“那真遺憾。”阿爾斯楞取下了頭頂的皮帽,對寒冷夜中的天空俯身,“乞顏王,祝你好運。”随即他目光轉向辛弈,彎刀翻起,“燕王,希望今晚留下的是你整個人,而不僅僅是一根小指。”
辛弈垂下天道,輕輕道:“同望。”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