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無奈之下卓飲風只能找來一艘雅致的畫舫,拉着蘇白衣游湖。蘇白衣心不在焉地看着湖裏一盞盞發亮的明燈,那些千千萬萬少女的心願仿佛都在燈芯中化為灰燼,卻是早已騰上雲霄,成為一種永恒的信念。卓飲風坐在甲板上喝着酒,一條腿搭在下面晃晃蕩蕩,他眼中是波瀾起伏的湖水,卻道:“你和三月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蘇白衣突然回神,笑道:“你猜猜。”

卓飲風翻了個白眼:“我怎麽能猜到,我只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你和三月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我說的對與否?”

蘇白衣走到他身邊,低頭看着他:“對。”

卓飲風回想起他看到的那一幕,突然震驚:“你們可都是……”

蘇白衣嘆道:“感情的事情誰又能控制。”

卓飲風道:“也是。你不怕王爺知道?”

蘇白衣笑道:“你會告訴王爺嗎?”

卓飲風瞪眼道:“我是那種背後告狀的小人嗎?”

蘇白衣的眼睛笑地眯成一條縫,“卓大公子難道沒有別的要求?”

卓飲風嘿嘿一笑:“有啊,你得請我喝酒。”

“你這酒鬼!”蘇白衣撲哧一笑。卻聽見一陣悅耳的笛聲,她和飲風相視一眼,各自詫異。

畫舫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飄游。蘇白衣驀地轉身,卻見那個白衣少年的褲腳有些沾濕,少年卻并不在意,吹出的曲子仍舊如此動聽。兩岸才子佳人們更是崇拜的無可自拔,那少年居然不在意衆人驚奇的目光,微笑地吹着笛子走到那清隽少年身邊。

此曲結束,餘音飄蕩。

蘇白衣卻是心亂如麻,她複雜地望着三月微笑的臉龐,宛如看着一輪燦爛的皓月。雖然今晚氣氛熱鬧人鼎沸騰,但蘇白衣的眼中卻仿佛只剩下三月一人。半晌嘆道:“這首鳳求凰的确雅致非凡,令人情動不已。你瞧那兩岸的佳人,都用傾慕的目光看着你呢。”

三月不甚在意地笑着:“她們如何看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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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衣微微低下頭,一旁的卓飲風尴尬死了,他看着蘇白衣那雙含羞的眸子,簡直呼吸不暢。他讪讪一笑,搖頭跳上臨近的一艘畫舫,那畫舫上喝酒賞景的幾個公子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卓飲風卻笑道:“我那艘畫舫呀今晚坐不了啦,各位行行好,容我待上片刻如何?呦,這還有美酒呢,那卓某就先幹為敬啦~”

“這什麽他媽情況!上了本公子的畫舫居然還喝了本公子的酒。你他媽是誰呀!”

“就是,你哪來的呀你?”

“轟下去轟下去!”

幾個公子不樂意了,什麽人啊就跳上船,還如此堂而皇之地喝他們的酒,搞得自己好像是畫舫的主人一樣,簡直不要個臉!卓飲風見此嘿嘿一笑,不驚不惱地道:“我叫卓飲風,這位大發雷霆的可是吏部尚書家的公子呀?”

那人一愣:“你怎麽知道?”

卓飲風卻笑而不答,對另外一人說:“這位面露鄙夷的可是誠親王的小外甥?”

“噫!你到底是何人?”那人瞪大了眼,他居然一眼認出自己身份。而他們卻是一頭霧水,此人到底什麽來頭?

卓飲風幹掉杯中酒,繼續笑道:“恕卓某直言,卓某身份低微不便與諸位尊貴之人攀比。卓某今晚只是來讨酒喝的,請各位別再趕我了。”

“姓卓?”幾人震驚對視。那先前嚣張的公子一下子變了臉,喜笑顏開地為卓飲風續上酒:“卓公子怎不早說呢,身份什麽的不重要。我這呀好酒多得是,今晚呀保準您喝個夠。要不一會跟哥幾個去惜花樓轉轉?那裏的姑娘一個比一個風騷,保準您玩的盡興,如何?”卓飲風卻只飲酒不語,實則卻絲毫未把這些纨绔子弟放在眼裏。

這一幕早已收盡三月眼中,她對卓飲風的身份有些好奇:“飲風真的只是江湖人士嗎?若果真如此,那些官宦子弟為何對他阿谀奉承?”

蘇白衣眸中帶笑:“你猜猜?”

三月撲哧一笑,伸出手來道:“你想耍我,也要挑個有趣兒的話題呀。”

蘇白衣輕笑一聲,握住三月的手說:“我都要被兩岸那些女子傾慕的目光殺死了,三月公子,你可真是魅力無雙啊!”

三月卻笑道:“你怎知不是你的魅力引起的?”

蘇白衣一愣,挑眉道:“我沒你長得好看。”

“真的嗎?”三月盯着蘇白衣的眼睛,好似要透過這雙美麗如星辰般的眸子看清她的心。

蘇白衣有些不自然,清風吹亂了她的發,夜空中居然飄來許多花瓣,或落在肩頸,或落在她如瀑般的秀發旁。蘇白衣将臉側的發絲撩到耳後,不經意地觸碰三月的手,三月微笑地将落在她發鬓旁的花瓣摘下來。嘆道:“落花有意……”

蘇白衣卻打斷她:“下一句不對!”

“哦?”三月抿唇一笑,湊近看蘇白衣的眼神:“如何不對?”

蘇白衣嗔惱地瞧了她一眼,目光便轉向別處:“你知道的,何必問。”

三月将蘇白衣抱個滿懷,此舉惹的兩岸一片唏噓聲。她卻不在意地笑了笑,湊到蘇白衣的耳畔旁說道:“我想聽你親口說。”

溫熱的呼吸夾雜着清雅的花香一同襲卷了蘇白衣的理智,她身子一軟便靠在了三月的懷裏。如此溫柔的懷抱讓她心安,此時有多少只眼睛在望着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卻無從思考,只能順着三月說道:“卻道是,入夢相思,唯願情長。”

三月溫柔一笑地擁緊蘇白衣:“如此良辰美景,卻抵不過你眼眸中的風情。白衣果然才女。”

蘇白衣笑道:“你也不賴呀。”

這兩個美麗少年抱在一起的畫面簡直不能再養眼了!兩岸游子和才女們差點要膜拜了,紛紛在心中暗道,這兩個少年在一起的場面竟無半點違和感,但那畢竟是兩個男人啊!如此親密地擁抱,不會感覺別扭嗎?他們內心矛盾地很,卻控制不住雙眼死盯在倆少年身上,注視她們一舉一動。

“唉!她們好般配啊~可為什麽我的心好痛呢?”清澈的湖水中映入一張皺緊的小臉,馮溪正蹲在岸上的臺階上凝視三月和蘇白衣。一旁的朱弦聽了此話暗道,莫非馮溪對三月動了真情?

朱弦道:“你之前也看見了,你的三月哥哥婉拒了雲皇子的夜宴邀請,然後登上蘇蘇的船還為她吹了首鳳求凰,這擺明了就是喜歡蘇蘇呀。兩人有情有意,又都那麽漂亮,自然般配了。”

朱弦說完後馮溪又一聲嘆息傳來,好像比之前的嘆息更無奈。她心中劃過一絲失落,見馮溪手中捧着一盞小花燈,燈芯旁有一張小紙條,她好奇地問:“你寫了什麽願望?”

馮溪咬了一下唇,搖頭道:“我不能告訴你,不然許願就不靈了。”

朱弦媚眼中春波流轉,忽然湊近馮溪:“你不說呀我也能猜到,你是想求姻緣對不對?”

馮溪噫了一聲:“你怎麽知道?”

傻子!這麽明顯她若還看不出來,豈不弱智?朱弦笑的眉飛色舞,幫馮溪将花燈放入湖中:“好吧,就祝你的心願早日達成如何?”

馮溪望着花燈慢慢飄走,這才舒展了眉峰:“好哇!我餓了,我要吃馄饨!”

朱弦笑道:“好好好,都依你。走吧。”

看着馮溪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樣子,朱弦從袖子裏摸出一卷紙條,展開一看,果然。馮溪的願望就是能與她的三月哥哥長長久久,永遠不分開。朱弦無奈地搖了搖頭,還真是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啊!難道她不知道這些花燈根本不會實現她的心願嗎,自己的心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餡餅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而今晚重磅級的夜宴男主角便是師雲,師雲匆忙趕來,見圓桌旁已圍坐滿人,故此說道:“抱歉了諸位,孤來晚了。”因每年的賞燈時節都會由地方首要官員在京師最大的酒樓“十二重樓”中設宴。除了陛下之外,所有朝臣都可以被邀請,因這頓飯是公開公正的,不必避嫌。十二重樓位于京師正中心最繁華的地段,北望皇城,西領洞山湖,東南則是浩瀚江河,站在樓頂,可将我朝大好河山的美麗風光一覽無餘!

而常昊每年都會出席宴會,今晚卻未到場,師雲嗅到一種不祥的氣息。皇叔也沒來!京兆尹馮天章官職卑微只能坐在末桌,起身朝師雲行禮。而其他人卻都是當朝重臣,有戶部尚書荀成,兵部侍郎鐘有為,國子監祭酒單仁,以及一些二品以下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在其他幾桌。而朝中唯一的外姓王爺也到場了,便是誠親王顧辭。顧辭的事跡要追溯到前朝了,不過那些并不重要,他只是個無權的挂名王爺,但依舊比朝臣尊貴。

今晚丞相卓群也未到場,朝中三位權貴都沒來,早知道他也不來了!師雲臉側有些陰戾,席間一直忍耐着不發作。內心卻暗想,卓群這個老狐貍到底在搞什麽名堂?平時在朝中總是仗着一把年紀倚老賣老,對自己的拉攏也是視而不見。哼總有一天,他要讓卓家知道厲害!還有常昊,皇叔,這兩個人最近似乎走動的很勤,以為能瞞天過海嗎?他早知此事,只是不知他們究竟是聯盟了還是在故弄玄虛?

常昊手中的棋子落下,大煞白軍。濃密的眉毛微微輕揚,笑道:“這下我可要将軍了。”

“豈止是将軍啊,簡直是攻城略地了。”師少松喝了口茶,笑的有些意味深長。

常昊又落一子,道:“今晚我們都不在場,他就應該明白,我常某人的選擇。”

師少松笑道:“良禽擇木而栖,他豈會不知此理呀。”

常昊卻道:“如今朝局動蕩,陛下執着立後,讓我等甚是失望。丞相等人反對立後之事我雖無參與,但我心中一直認為,陛下此舉太荒唐!你也知道,朝中文官都以丞相為首,他的門生也遍布天下。若我與丞相聯手就會孤立陛下,到時惹急了陛下,他什麽都能做的出來。就像當年他不惜一切也要滅掉前朝一樣,不惜一切!”

師少松嘆道:“如此一來,朝局動蕩,江山危矣。常将軍用心良苦,本王又豈會不知。所以本王冒昧來訪,便是與将軍商議此事。”

“立赫連雅為皇後?哼,絕無可能!若陛下執意如此,我等便是拼了大逆不道,也要讓陛下“回心轉意”!”常昊掌中的棋子嘩啦啦地落入盒內,他冷銳的眸光忽明忽暗如那跳躍的燭火,火苗在他眼中搖曳,就如同他此刻動搖的心。一旦有了歸屬,便是乘風破浪,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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