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皇子府戒備森嚴,今夜的守衛更是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因皇子将在今晚宴請衆朝臣過府欣賞歌舞,而今晚譜曲的則是那位貌若天仙的三月公子。護衛們将皇子府把守的更為嚴密,辰時未到,他們卻嗅到了一種別樣的氣息。

夜空仿佛飄過一抹透亮的白雲,雲軟風稀,一股犀利的光暈徒然閃現。那些護衛們各個身經百戰,只一瞬間,便分頭抓住了那襲來的水袖。來人雲姿缥缈,宛如纖塵之霧,飄落地上,卻是一個蒙着白面紗的少年。

少年凝視這些護衛,護衛們的眼底也存了一絲疑惑,卻聽一聲冷喝響起:“猶豫什麽?擅闖皇子府,殺無赦!”

護衛們各個武藝高超,聞言便都沖上來,将少年圍困在中央。四周突然多出一批精裝衛兵,他們紛紛舉着弓箭,只要少年一有異動,便會萬箭齊發。

少年皺了皺眉,眸中一絲不甘心。皇子府的守衛太多了,料想不到師雲居然還有些兵力。若再不抽身而退,恐怕今晚會折在這裏。思緒一定,少年足尖一點,身姿如燕雀般靈躍高空。

想騰瓦遁走?哪有那麽輕松!那些護衛可不是省油的燈,幾個空翻落下便将少年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拳法甚是精妙,在攔截住少年之時與她相對一掌。卻見那力大無窮之人突然退回原地,衆人見他臉色一白,只聽咔嚓一聲,鮮血四射。

慘叫聲驚起的同時,那護衛的一條手臂居然生生折裂。少年也捂着手臂退後幾步,面紗後的臉蒼白如紙,一點血紅宛如一株盛開的牡丹,緩緩化在那張潔白的面紗上。

護衛們震驚的紅了眼,齊齊動了殺念,竟然集體沖殺上來。少年折身閃避,未受傷的手突然扣住襲來的厲掌。那人只感覺被抓的那只手連帶着整條手臂都宛如被寒冰戾氣侵蝕,咔嚓一聲被少年扭斷,肚子挨了一腳,整個人被踹飛。

少年的手法淩厲至極,饒是那些護衛武藝精湛,卻也難以抵抗少年的狠辣。下方的弓箭手早已射出手中的箭,萬箭如飛雨,少年幾個閃身便避了過去。這些弓箭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必須快點将這些護衛解決,才能去找三月。

這少年便是蘇白衣,至于她為何蒙了一張面紗,怕是不想讓人看見她面紗後的容顏。一人眸光犀利,伸手便掠來弓箭,對準房瓦上正與護衛們交手的少年。他眸子一沉,一層水霧翻湧在箭身,箭如閃電般飛離弓弦。

那飛箭神速一般自蘇白衣的眼前劃過,箭身上的血跡濺在面紗上,點點紅梅襯着那朵牡丹更加妖豔。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肩膀,已然鮮血淋漓。此箭居然穿透她的肩沒入星空,她疼的臉色發白,若是未受傷她還有可能突圍,可她現在廢了一只手臂,便根本不是這些護衛的對手。

那個放箭之人便是兩次踏足惜花樓,為師雲邀請三月的少年。少年名叫白宇,是師雲的近衛。他今晚原本是要先幫皇子招待那些文武百官,只是時辰未到那些官員還沒來而已。于是他途經後院,卻碰見“夜客”來訪。他暗中觀察少年的身法,發現少年的內力很高,府內的這些護衛怕是聯起手來也不是少年的對手,勝在,自己方才射出的那只箭,混亂中,少年無暇顧及才讓他有機可乘。

現在那少年肩負重傷,武功亦施展不開,抓她就像抓一只螞蟻一樣。白宇喝令道:“拿下!”

護衛們早就想出一口惡氣了,他們大半兄弟都廢在這少年的手上,不是折胳膊就是斷腿,他們待會也要讓這少年嘗嘗骨折的滋味!

蘇白衣顫抖地後退,她忽然頭重腳輕,額上冷汗直冒,看那些護衛都是重影的。就在護衛們将要抓住她時,千鈞一發,幾道聲響自夜空中驚起,護衛們突然站定不動。

不是他們大發善心,而是他們根本就動彈不得,剛只覺得香風撲面,接着太陽穴一痛,之後便四肢僵硬,如同被定身。白宇眸光一沉,一只手還背在身後,他人便已優雅地躍上房瓦。當他站定後,斜側突然飄來一道身影,快如他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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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那女子眼眸交接,那雙桃花眼卻令他心魂一震。他愣愣地望着她們消失的方向,剛才那女子也蒙着一塊面紗,粉紅面紗上繡着點點桃花,如同她那雙美麗的眼睛。他将她眼中的笑看的清晰,卻無法再次出手,只能任由她帶走那個少年。

白宇輕飄下來,偏頭說道:“幾個沒用的東西,今晚若再出差錯,你們便提頭來見。”

護衛們驚吓地齊齊拱手:“是!”

辰時三刻,一些與師雲交好的朝廷官員們陸續到場。他們都在同一時間收到請帖,雲皇子晚邀夜宴賞舞,實則他們卻聽說雲皇子是請來了一位音律大師,擅長吹笛。而那位音律大師還是從惜花樓裏請出來的,就算他們知此事有些荒唐,但皇子邀約他們卻不能不來。皇子府戒備嚴謹,入府之前必要經過搜身這一關,即便這些官員是師雲的心腹臣子也不能免俗。

而今晚被邀請來身份最尊貴之人便是誠親王,顧辭。顧辭雖無實權但終究是個王爺,他能來師雲府上做客,就表示他願意被師雲拉攏。實則他自己也當明白,他怕是沒什麽值得師雲利用的,唯有這親王的封號尊貴些,其他的不值一提。師雲卻不這麽想,他今晚重邀的就是誠親王。

顧辭的轎子後面還有一頂轎子,到了皇子府門前,顧辭下轎的同時對後面那轎中之人說:“你先下來吧,進了府中,便緊随我身側,不許多嘴。”

府前的幾個護衛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竟讓誠親王親自交代?轎簾被仆從掀起,一名墨袍青年走下轎,來到顧辭身邊拱手道:“謹遵父王之命。”

有那麽一瞬間,在青年擡頭的一剎那,那些護衛都傻眼了!這青年的年歲怕只在二十三四左右,生的肌膚雪白,眉目清朗,鬓如刀削,俊逸非凡。但他那雙眼,卻柔和的宛如大明宮中太清池裏的水,毫無起伏的溫潤。這雙眼如此的與世無争,讓人不由得卸下心防,不忍傷害他。

誠親王居然還有個兒子?還生的如此“驚為天人”!他若是個女子,必是人間禍水!護衛們眼睛都看直了,顧辭卻道:“還需搜身嗎?”

護衛們回過神剛要答話卻被一聲大笑打斷,白宇款款而來,對誠親王拱手道:“王爺駕臨,我等豈敢怠慢?搜身就不必了,王爺,請。”

顧辭拂須一笑,滿意地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對身邊之人小聲說:“傷勢如何?”

“無礙。”青年皺了一下眉,片刻恢複常态。

歌姬們早已準備好,等待那些官員全部到齊後再一一出場表演。師雲坐在主位上喝酒,眼眸一直盯着三月的側臉。三月就坐在他下首的位置,就算只是側臉,也美的令人窒息。人間怎會有如此美麗的尤物,他無疑是幸運的,若能得三月常伴一生,江山地位,浮雲爾?

師雲不想讓衆人看見三月的美貌,未免引起不必的麻煩,他則命人在三月座前垂下一組翡翠玉珠簾。三月缥缈雲姿,一身潔白的衣,氣質風雅脫俗。只單單看個身影,便得一片驚豔唏噓。

三月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只靜靜地看着手中的荷包,心中思念母親。在晚宴之前她曾與師雲達成協議,她答應做師雲的幕僚,時常給他吹笛子,滿足他一切要求。但今晚之後,她要親自去松陽面見母親,确定母親安好後,她才會回來履行諾言。

師雲自然答應三月的要求,他沒有猜錯,三月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這點令他對三月更加癡迷了。他知道三月是女子這件事,但他實則卻并不清楚父皇尋找三月的真實目的。他早前也只是猜測,并在見到三月第一眼時認證了猜想,三月長的如此美麗,怕是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與她媲美的人。父皇那色胚,坐擁佳麗三千居然還對民間女子這般窺視,簡直是色迷心竅!

再者,聽說三月身上有龍鳳紋身,不曉得是真是假。師雲想到此,目光頗為邪肆地在三月身上穿梭,那模樣恨不得立即扒了三月的衣裳探個究竟。三月皺了皺眉,內心厭惡至極,她喝了口茶強壓下心中的不舒服,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震。

三月并未見過誠親王,但誠親王身份尊貴,必定身着華麗,不像那些文武朝官們那樣拘謹。而誠親王顧辭地位尊貴自然坐在上首位置,也正是三月的對面。三月的眼眸卻緊盯着誠親王身邊那個人,這青年的眼神,怎地如此熟悉。

師雲卻舉起酒杯,說道:“今晚之宴大家不必拘謹,全當做家宴來對待即可。孤這些年沒少請你們,但今晚卻不同。孤身邊這位便是孤請來的音律大師,今晚便由她來給大家吹奏一曲,助助興。三月,你可準備好了?”

三月的目光自那青年身上收回,輕輕直身,低頭道:“是。”

師雲微微擡手,白宇便高聲道:“歌舞起!”

在那些舞姬們翩翩起舞之時,一曲悠揚的笛聲淡淡響起,這笛聲清雅缥缈,卻帶着一股不凡的氣勢。琴聲逐漸成了附和,襯托出笛聲的空靈雅致。三月一邊吹笛一邊觀察對面的青年,那青年不經意地擡頭,正對上三月的眸子。

突然間,高亢的曲調峰回路轉,宛如波濤驚瀾的江水,瞬間平息。一曲結束後,贊呼聲一片。舞姬們繼續跳舞,朝臣們也自顧着地享受美酒佳肴。有些人竟聞曲生出了些傾慕之意,仔細窺探珠簾後的人,但卻怎麽也望不清輪廓。

三月卻執起酒杯,說道:“承蒙殿下擡愛,還勞煩府上幾位醫師為三月診治風寒。諸位醫師醫術高明,不到半日時間,三月的風寒就好了七八分。為表謝意,三月願敬殿下一杯,祝願殿下心想事成,諸事順利。”

師雲對此頗為滿意:“孤對三月所做的一切三月終究是能體會得到,三月如此舉動,孤着實高興。”然後舉杯大笑,“幹!”

三月借着低頭飲酒的動作擡了下眼,見誠親王身邊空無一人,便不動聲色地放下酒杯。然後突然扶住額頭,臉色煞白:“殿下府中的酒真乃絕世佳釀,只一杯便有些頭暈,三月不勝酒力,怕擾了諸位雅興,可否先暫時退下?”

師雲道:“孤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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