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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宮女清兒拎着食盒正要走進赫連殿,卻被門外的兩名守衛攔住。清兒表情冷淡︰“娘娘今晚想吃桂圓粥,這是陛下特地命禦膳房給娘娘做的,怎麽?你們這也要搜查?”
兩名守衛互看一眼,其中一人說道︰“打開食盒。”
清兒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耐,她皺眉說道︰“我可以打開食盒,但若粥涼了,娘娘喝了胃不舒服,你們擔待得起嗎!”
兩名守衛又互看了一眼,陛下只是讓他們看守在赫連殿外,不許娘娘出殿半步,若是因此苛待了娘娘,他們便是有一百個腦袋怕是也不夠砍的。其中一人說道︰“還請恕罪,請進吧,莫要讓粥涼了。”
清兒淡哼一聲,緩緩踱進赫連殿。她身上那股清雅的海棠香味甚是好聞,不禁讓兩個守衛神色舒緩,心情也不覺得放松起來。這個清兒之前是服侍太妃的宮女,昭兒死後,皇帝便将這清兒指派到赫連殿,讓她服侍皇後娘娘。
按理說,赫連殿原是娘娘未冊封皇後之前的寝殿,冊封皇後之後理應搬去栖鳳殿,但咱們這位皇後卻是不願離開,陛下疼愛娘娘,便允許娘娘依舊住在赫連殿。
最近不知怎地,陛下竟指派侍衛班的人輪着看守赫連殿,不允許皇後踏出半步。清兒深明個中緣由,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皇後娘娘。
赫連雅倚在藤椅上望着窗外的黃昏景色發呆,就連有人進來她都未曾察覺,怕也是那宮女的腳步太輕所致。那宮女将食盒放在桌上,這微微的聲響驚擾了赫連雅,她收回思緒,嘆道︰“不要再給我送飯了。”
那宮女卻一眼不眨地望着赫連雅的身影,這才不到一個月,她竟消瘦成了這樣!
見那宮女遲遲不應,赫連雅只能轉頭望她,卻呆愣了一下,“你……”
那宮女端起粥碗走到赫連雅身旁,微微躬身,将勺子裏的粥送到她唇邊︰“您喝粥。”
赫連雅的心突然抖了一下,她握住宮女的手,盯着她溫情如水的眼眸,顫聲道︰“你來了。”
宮女笑道︰“是。母親,我來了。”
就在昨天,朱弦給了她一副假的□□讓她貼上。她之前看白衣總是換臉,于是想着,這□□制作精良,若貼在臉上會不會不透氣?但當朱弦為她弄好一切之後她才了然,原來這面具貼在臉上并不會産生不适,而是有種清涼的感覺,就像是略微凝固的水膜貼在臉上的感覺,一直保濕。
她從朱弦口中得知這副面龐的主人叫清兒,之前是宮中太妃殿的宮女,此刻卻是赫連殿的掌事宮女,奉皇帝之命侍奉母親,赫連殿的宮女自由出入赫連殿合情合理。于是她順利進宮,當然,在她進宮之前,那位真正的清兒自然不能出現在人前,至于朱弦将那真清兒如何處理的她并不多問,她知道朱弦不會殺人。即便朱弦是個殺手,可沒有她的命令,朱弦不敢私自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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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還好嗎?”三月此時在赫連雅的懷裏,輕聲地詢問。
赫連雅豈能讓女兒擔憂,淡然一笑說︰“十八年都這麽過來了,母親早就習慣了。”
三月卻擡頭看着母親近在咫尺的臉,道︰“如何習慣?難道母親不恨他?”
赫連雅的眉輕皺了一下,無奈道︰“恨,又如何。母親選擇回來,是想将一切都放下。你還進宮做什麽?”
三月道︰“母親在宮中承受非人之痛,我來,是要解救母親。”然後在赫連雅驚訝之際,跑到桌前将食盒的下一層打開,将裏面放置的一個藥瓶拿到赫連雅面前,“母親可知這是什麽?”
赫連雅搖頭。
三月卻道︰“這瓶中只有一粒藥丸,只要母親将它吃了,明日這京中,就會多添一樁喪事。”
赫連雅的心突然一緊︰“這是毒.藥。”
三月道︰“這是能令人假死的藥。母親服用此藥後,會在半個時辰內陷入沉睡,心脈成假性靜止狀态,任憑禦醫醫術化神也摸不出你的脈象。如此一來,只等七十二個時辰後,服用另外一種藥,母親便會恢複脈搏,蘇醒過來。”
赫連雅接過藥瓶,嘆道︰“果真如此?”
三月點頭稱是,又道︰“丞相是兩朝元老,他死了皇帝必會下旨厚葬。倘若母親在此時過世,那便會與丞相一同發喪。一旦入了皇陵,便再難取出棺椁,所以我與錦懷他們商議,到時準備一副一模一樣的棺材在路上掉包,屆時憑錦懷、飲風的身手必會萬無一失。母親意下如何?”
赫連雅道︰“計策甚好。”
三月卻道︰“只是母親突然去世,怕是會引起那皇帝的猜忌。”
赫連雅溫柔一笑︰“母親自有辦法。”
假死一計是卓飲風想出來的,若想救王爺,必要先保證赫連雅的安危。只要赫連雅脫離了困境,也就等于救了王爺。宮中守備森嚴,他們不是沒想過讓朱弦幫赫連雅易容然後逃離皇宮,但這個辦法只能治标不治本。皇帝認準了赫連雅的失蹤必會與沐王脫不了幹系,于是還會有各種麻煩源源不斷地接踵而來。
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皇帝不死,他在意赫連雅,如此反複,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赫連雅又心軟,見不得百姓為他們所做的事犧牲,為顧全大局她已經委屈了十八年。這十八年來她受盡折磨,如今唯有一死,才能讓她解脫,永遠擺脫那令她疼痛的枷鎖。
宣德殿中,師未明正在與大臣們議事,誰知一個太監匆忙跑了進來,在跨門檻的時候不小心絆倒,跌了進來。諸位大臣停止商議,均都盯着那個太監。那太監顫抖地擡起頭,正好對上師未明那雙陰戾的雙眼,他吓的連忙低頭哭喊︰“皇後,皇後娘娘她……”
師未明一拍龍案,怒道︰“皇後怎麽了!”
太監顫顫巍巍地說道︰“皇後娘娘她,殡天了!”
師未明騰地從龍椅上站起來,沖到太監面前抓起他的衣襟,咬牙道︰“你再說一遍!”
那太監吓的六神無主,什麽時候見過陛下發這麽大的龍威啊!“奴,奴才照例進赫連殿內院打掃,卻見兩名侍衛慌了神一般地奔出來,然後,然後奴才就聽他們說娘娘突然沒了氣息。奴才,奴才便趕忙去找了禦醫,那些禦醫沒有陛下的旨意不敢貿然進入赫連殿,都跪在殿外……”
“跪在殿外作甚!朕的皇後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朕砍了他們!”師未明将那太監一腳踹出殿外,“立刻集結禦醫屬所有禦醫去赫連殿為皇後看診!如有半分怠慢,朕必嚴懲!”那太監前腳剛走,師未明便陰沉着臉對那些朝臣們說了句“此事不可對外宣揚”然後立刻趕去赫連殿。
赫連殿中,一身潔白素衣的赫連雅安靜地躺在床上,容顏恬靜安詳,像是睡着了一般。她的手臂垂落在一旁,禦醫正在為其把脈。這些禦醫們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就怕給診錯脈,可無論他們如何切脈結果都是一樣!
幾位禦醫轉身,均對師未明俯首叩拜,一位資歷高深的禦醫顫抖地說道︰“娘娘她,無脈搏。确實已經……”
師未明的面孔冷的可怕︰“死因為何?”
那禦醫道︰“從表面上看,并未發現中.毒跡象,反倒像是……”
師未明道︰“如實說。”
禦醫道︰“微臣還需要看看娘娘的口腔,不知可否?”
師未皺了一下眉,嘆道︰“準。”
那禦醫起身朝床帳內的赫連雅行了一禮,然後恭敬地走到床邊,開始檢查赫連雅的口腔。半晌後,轉身跪地道︰“陛下,微臣已确定,娘娘是服藥致死的。此藥名為蛇吻,是用一種罕見的盲蛇.毒.液制作而成,當中摻雜幾位大補的藥材,提煉而成後毒.素微小,但進補的成分卻擴大許多倍。娘娘體質虛弱,突然服用如此大補的東西身體必定受不了。于是……陛下恕罪!”
師未明氣息不穩,怒道︰“誰給她的藥!”
那倆守軍就伏在一旁,心知在劫難逃,便更加不敢撒謊,于是将事情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師未明更加怒發沖冠,嚴苛下令︰“居然謀害皇後!傳旨下去,緝拿宮女清兒!朕要将她淩遲處死!”然後他沖到床邊,靜靜看着赫連雅那張格外安詳的臉,發現枕下壓着一封信。他将信紙展開,上頭只有一句話︰願一切恩怨,随我的死歸入風塵。
“你是想用自己的死,來換他生。你知曉朕心狠,對你,朕比對朕的敵人還要狠心百倍!”師未明痛心疾首,唇角淌出了血跡,他卻并不在意,而是沉聲說道︰“宣旨,皇後因身內隐疾發作,不治而死,于戌時殡天。準明日寅時發喪,百官恭送,入南嶺皇陵!”
“娘娘!”朝臣們均跪在赫連殿外,俯身叩拜︰“陛下節哀!”
師未明呢喃道︰“這黃昏的光打在身上,居然如臘月冰寒之氣一般的冷。”他接過全笙遞來的絲帕,将唇角的鮮血擦拭幹淨,“回宮。”
全笙在前面走着,身後跟着一名樣貌普通的宮女,在白虎門前停駐。守門的幾個守軍均向全笙行禮,其中一人瞄了眼那宮女,問道︰“總管這是要去哪?”
全笙掏出令牌展示了一下,道︰“皇後娘娘殡天,發喪之事在即,陛下吩咐咱家出宮操辦些事宜。爾等且讓開吧。”
幾個守衛見陛下令牌自然不敢攔截,紛紛退開。待全笙與那名宮女淡出視線後,那幾個守衛才反應過來,皇後娘娘确實殡天了,陛下吩咐全笙總管出去辦事,為何卻不帶侍衛?每次全笙總管出宮都會帶一大票侍衛,今日怎地如此低調?
郊外一處荒涼的地域,連草木都無法生長。深秋的烈風将那燃燒的火勢吹的更猛,太監服和宮女服以及兩張假□□全都被朱弦處理掉了。
三月換回原來的衣衫,面容有些憔悴,她親眼看着母親服下丹藥後陷入假死狀态,那一刻她心如刀絞,就像母親真的死在了她的面前。她忍着心中突發的悲意,在朱弦的幫助下換了張臉,才得以脫身。
朱弦扔掉樹枝,見三月已經換完了衣衫,便道︰“我們走吧。”
三月卻突然說道︰“你沒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的嗎?”
朱弦的心一顫,回身淡定地望着三月︰“朱弦不太明白主子的意思,還請主子明示。”
三月盯着朱弦那淡然的表情,說道︰“若我所料不錯,你在一個月前,曾去過京郊一所廢棄的破廟。”
朱弦心一驚,此時三月已來到她眼前,她扯出一抹笑︰“什麽破廟?主子話從何來?”
三月盯着朱弦的眼楮,嘆道︰“不承認也沒關系,我知道沐王讓你做這些,就是想讓我斷了對白衣的感情。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
朱弦道︰“設計了什麽?”
三月淡道︰“株洲戰事一觸即發,在這種危及的情況下,我卻沒有見到你。想必你是被沐王下令留在京師,潛伏在誠王府外,等候白衣去執行任務。我雖不了解那個顧冷,但也知他必然是個難纏的對手,白衣怕不是他的對手。你們丹臺閣想要清理門戶,作為閣主怎會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明面上是派白衣去刺殺,實則是你暗中輔助。但你未曾料到,白衣會被寒冰掌所傷,等你追到破廟的時候,白衣卻不見了。我可以假設,白衣未死,而是重傷離去。那個死了的女子,則是你為白衣找的替死鬼。”
朱弦道︰“這只是你的猜測而已,白衣确實是死了。”
三月嘲諷地道︰“你們與白衣曾生死與共,乃屬同袍情意。她死了,我怎不見你與飲風為她傷心?我住進丞相府,你與飲風卻對白衣的死只字未提,這更令我感到懷疑。”
朱弦道︰“我們不提及白衣,是不想觸及你的傷心事。”
三月卻道︰“并非如此,而是你們壓根就沒有白衣已死的概念。自然,也就不會傷心了。我說的對嗎?除了白衣,就只有你會易容術!”
朱弦似乎無言以對,她選擇沉默,卻聽三月冷斥道︰“我以閣主的身份命令你說實話!”
朱弦跪地叩首︰“主子恕罪,此事,确如主子所料。我趕到破廟時,見地上血跡未幹但白衣卻不見蹤影。我想起王爺的囑咐,便找了個與白衣身量相似的女子冒充她,讓人運回丹臺閣。”
三月驚喜地道︰“我就知道,白衣她沒死!快,傳我號令,丹臺閣所有成員,哪怕尋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我的白衣!”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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