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第50章 第 50 章

一道黑影從天而落,落地之時反手接住了從後方飛來的漆黑棺椁,四五個黑衣人随即落地,将棺材輕輕放下。三月從屋內沖出來,直接撲到棺材上,激動之情難掩︰“快,開棺!”

錦懷等人立即将棺椁開啓,雖然過程有些繁瑣,需用內力震開四十八根封棺金釘,但對于丹臺閣這些身懷武藝的高手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待開棺之後,三月見母親的身軀完好無損,這才松了口氣。

朱弦道︰“還需再等待二十四個時辰才能讓娘娘醒過來。”

三月皺眉道︰“不能提前讓我母親醒來嗎?”

朱弦搖頭道︰“此藥的藥效必要發揮到極致才可,若強行喂藥,怕是會起反作用。還請主子耐心等候二十四個時辰。”

朱弦說罷,便聽見一陣腳步聲,回頭見是卓飲風,他已将他父親下葬,然後急忙趕回來,随他回來的還有一個人。那人渾身是血,白衣染成了沉緋色。三月愣了一下,這還是她之前所見的沐王爺嗎?居然狼狽于此!

師少松緩步上前,此時的風有些蕭瑟的冷意,缭亂了他的頭發,他滿臉都是血跡。只有卓飲風才知,他前一刻到底經歷了什麽。他與朝廷禁軍拼死搏殺,混亂中差點就殺了他的親哥哥,不過常昊及時趕來與他打個平手。

他被擊退,頓時清醒。是他入戲太深還是太一往情深?莫說她沒死,就算她死了,他又能如何呢?他也自殺去陪她嗎?丹臺閣的下屬包括錦懷、飲風、朱弦等人均都跪地朝師少松行禮。

師少松哪管那麽多,這一段路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感覺體內血氣翻湧,他只能強壓着不讓那翻騰的血反上來。他來到了棺材旁,靜靜地望着赫連雅。

三月皺了皺眉,在她心中,除了她父親有資格用這樣的目光看着母親,他師少松只不過是窺視他人之妻。但師少松為母親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對于師少松這個人,她內心着實很複雜。

師少松伸出手想要撫摸赫連雅的臉,卻發現滿手都是血,他僵了一下連忙收手。三月在旁輕道︰“王爺,可安好?”

師少松道︰“我如何不要緊,只要你母親安好,一切便都好。”

三月卻道︰“王爺當真是未雨綢缪的行家,也很會演戲。”

師少松挑眉道︰“哦?三月話從何來?”

三月道︰“此計,當真是卓飲風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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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少松眸子一轉,笑道︰“三月真是聰明,你怎麽知道的?”

三月道︰“因為你是丹臺閣的閣主,亦是沐王爺,他們的主子。他們尊敬你就像尊敬他們的父母,甚至你比他們父母更值得他們去付出。你陷入危險之中,他們怎能棄你于不顧,于是我猜想,你入天牢之後飲風便找機會潛入天牢與你相見了。”然後她拿出丹臺令,繼續說,“這塊令牌就是你在天牢之中交給卓飲風的,而讓我母親假死脫身之計也是你的主意。在我母親出殡的路上你突然出現發狂,在別人眼中你是大逆不道的臣子,卻亦是個癡情不悔的人。而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戲而已。要想讓皇帝相信我母親真的死了,你就必須要演的逼真,演的悲情。不得不說,王爺布的這場戲局可真是精彩。”

師少松望着赫連雅的容顏,道︰“我也是為了她能夠永遠的自由,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方法。”

三月卻道︰“那麽王爺,當真在心裏怨恨皇帝嗎?還是也在做戲?”

師少松道︰“我對他,豈止是恨,但他終究是我哥哥。即便今日常昊不來,我也不會殺了他。”

三月在心底冷嘲一聲,面上平淡道︰“的确,他畢竟是你的親哥哥。就算他強占了我母親十八年,讓她受盡了痛苦,你也睜着眼看着。你當年與我父親八拜之交,他亦将一手創建的丹臺閣交給你管,經年過去了,你哥哥仍穩坐龍椅霸占天下,而我母親卻只能落得這個地步,怕在不久的将來,我也會遭到追殺。”

師少松道︰“不。你現在是丹臺閣主,沒人可以傷得到你。哪怕是我。”

三月挑眉道︰“當真?”

師少松道︰“丹臺閣本來就是你上官家的,如今你繼任閣主是理所應當,我只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三月卻道︰“我并不觊觎丹臺閣,王爺多心了。既然王爺記挂我母親,那你就陪陪她吧。至于二十四個時辰後該喂她吃什麽藥,我想那藥應該就在王爺身上。倘若今日王爺無法歸來,我母親怕是會永遠這麽沉睡下去。”

三月這一番話明眼人都能聽出來,她言下之意指的是,若王爺當真死在那千軍萬馬之中,他這番看似大義卻是極自私的做法,将會連累她的母親陪他一起死。他死後到了地府有赫連雅相伴,怕也不會寂寞了。

卓飲風等人都是大氣不敢喘一下,這先後兩位閣主居然杠上了?王爺對他們有知遇之恩,撫育之恩,培育之恩,他們自然不會反王爺。但是三月也不同,只要是丹臺閣的人都知曉丹臺閣的一件事,就是丹臺閣的創始人并非師少松,而是上官陽。丹臺閣是上官陽一手創立,此時歸位于他的女兒是名正言順的,他們亦無理由反對,更要效忠上官三月才是。

但若是上官三月與師少松成了對立,他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錦懷亦考慮到這點,于是開口緩和氣氛︰“王爺為赫連夫人付出這麽多,主子理應忘記前嫌,與王爺共謀大計。”

三月卻道︰“什麽大計?”

錦懷說道︰“自然是,這江山。”

師少松卻神情恍惚地呢喃︰“江山,美人。”他自嘲了一聲,“我還從未想過這個。”

三月嗅出一點不尋常,緊盯着錦懷道︰“你想推翻皇朝,借此另立新君?”

錦懷笑道︰“主子英明。”

三月冷笑一聲,甩袖離去。她是看出來了,這錦懷、卓飲風、朱弦以及丹臺閣衆人的心,仍是向着師少松。居然想将師少松推到那萬人之上的帝位!這讓她死去的父親,情何以堪?她隐隐聽見師少松的聲音,他說“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做讓她傷心難過的事”。

三月的笑意愈發冷寒,此刻她又算什麽?充其量只是一顆他人的棋子而已!早已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被推上這所謂的江湖權勢之位?實則狗屁不是!

卓飲風嘆道︰“她此刻恨極了您。”

師少松只心系赫連雅,他将赫連雅小心翼翼地扶起來,說道︰“任憑她去吧。你們要好好的輔佐她,別讓她意氣用事。年輕人,還需要多磨練才是。”

朱弦有些舍不得,規勸道︰“王爺真打算退隐?那丹臺閣豈非……”

師少松将赫連雅打橫抱起,走了兩步說︰“我意以決,不必勸我。我欠她的太多了,這後半輩子,我要傾盡所有償還于她。而丹臺閣于我,已如前塵往事,休要再提。”

錦懷問道︰“那王爺準備帶夫人去哪裏安居?”

師少松早已打算好了,再定下計策那一刻他就想好了退路,說道︰“你們不必知曉。”他懷中抱着的,是他這一生都放不下的牽挂,他要将她喚醒,然後照顧她一輩子。

子宸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竟會落得此等境地。來到藥王谷已好些天了,他被那個藥王若兮制住,割斷了腕脈,讓身體裏的血一滴一滴地流淌到碗裏,然後她則會用自己的血作為藥引,加上幾味藥材混合煎熬。當中有幾味藥他認得,那些都是治體寒的稀有藥材。

若是他的血再繼續這麽流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血液枯竭而死!然而這一天很快就會來了,因為他此刻非常虛弱,看着那個女人慢慢接近他,她動作優雅地将他另外一只手腕的經脈也割破,他眼中的陰戾擴大了許多倍,狠狠地瞪着她。

若兮看都沒看他一眼,只顧着将碗取走,轉身時笑道︰“你不必那樣看着我,我把你綁在這裏放血,對你已經很仁慈,我沒有将你做成人彘就已經很不錯了。像你這樣的人,就該被那樣折磨死去。而我,卻為你選擇了一種最舒服的方式。不要感謝我,誰讓我這麽善良呢。”

她善良?她簡直比地獄鬼魅也差不了幾分!子宸氣的胸悶氣短,再經血液流失的太快而頭暈目眩,他被若兮點了啞穴,就算想吼也吼不出來!這任人宰割的滋味當真不好受,他甚至想痛快的死!卻也成了奢侈。

若兮踱進了房中,水汽缭繞的浴桶裏,那少女依舊在沉睡。若兮盯了她好一陣才回過神,無奈地笑了笑,每次看這少女的臉她都會不由自主地出神,當真沒出息。

若兮端着藥丸來到少女身旁,輕柔地喂她喝藥,每一勺藥在送進少女口中之前她都細心地吹涼,就怕燙着少女。她一邊喂少女喝藥,一邊看着少女肩上的傷疤,是塊箭傷。如此一具姣好的身軀,若是沒有了這塊傷疤,将會變得更完美。

若兮喂少女喝完藥,便取來她自制的去痕藥膏。她這藥膏可厲害了,就算這疤痕再深一些,只要假以時日的塗抹也會被抹掉。她用指腹帶出少許輕柔地塗在那塊傷疤上,這肌膚當真柔滑似水,才一觸碰,便感覺指尖都酥了。若兮眉眼含笑,就這麽大大方方的借着塗藥占便宜。如此這般揉按,也許最初是塗藥,後來卻演變成了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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