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當蘇眠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 恰好碰見自己心心念念的孟姐姐也在。

瞬間，蘇眠變得有些拘束起來。

一心擔憂着姐姐蘇皎若，當看到姐姐雖然臉色很差, 但至少沒大礙後, 蘇眠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了。

“那就好，沒事兒就好。”蘇眠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餘光輕瞥了眼立在窗前的孟漫倪。

蘇眠一邊說着, 一邊将提在手裏的兩大袋子生活日用品通通擱在了陪護床上。

“姐, 你不知道, 我有多擔心你。我本來要開會的, 這一接到你電話, 我立馬就趕來了。”放好東西後, 蘇眠徑直朝着病床邊走去。

“好端端的, 這怎麽突然就住院了？”蘇眠立在床邊，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家親姐姐，不由來一陣心疼。

畢竟是流着同樣鮮血的親姐妹，雖然平日也經常有不對付的時候。

“就是胃病犯了而已。”蘇皎若有些受不了妹妹的聒噪，微擰了一下眉頭。

背抵靠着床頭，心安理得地吃着陸清月喂自己的白粥，一口接着一口。

白粥沒什麽味道，好在就一軟糯, 吃進胃裏沒有負擔。這時候的蘇皎若沒得挑，只能吃些這樣的流食。

瓷白手背上的留置針連上了輸液管，頭頂的輸液瓶勻速滴着營養液。營養液順着輸液管流進了血管裏, 有絲涼意。

吃着陸清月喂自己的粥，雖然嘴裏沒味，甚至是寡淡得有些吃不下, 可心裏卻甜膩得很。

一絲絲甜蜜滋味湧上心口。

“犯胃病能住院嗎？”蘇眠有些疑惑，接連着反問，“怎麽以前不見你因為犯胃病住過院？”

“潰瘍性出血。”蘇皎若故意沒說得清楚，收回看向妹妹的目光，轉而将視線輕落在陸清月的身上。

刻意将自己喝了一整瓶紅酒的事隐瞞下來。

陸清月安靜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耳朵裏不時飄進二人的對話聲。自然也是聽出了蘇皎若故意隐瞞潰瘍性出血的誘因，未吱聲。

捏着小勺子的指節停滞了一下。頓了頓，又再次舀了一勺白粥，喂到蘇皎若的嘴邊。

擡眸的一瞬間，視線恰好與蘇皎若的眸光撞在了一起。其實讓陸清月有些奇怪的是，幾乎自己每次将目光落到蘇皎若身上時，這人都在看自己。

“......哦。”一旁的蘇眠有些似懂非懂，勉強地應了聲。

雖然是在和自家姐姐說話，可蘇眠不止一次将餘光輕落在孟漫倪的身上。

看了這麽多眼，也終于是引來了孟漫倪的注意。

可就在孟漫倪擡眸，并将目光投向蘇眠的時候。倆人眼神交彙的一剎那，蘇眠立馬做賊心虛似地收回了目光，“騰”的一下羞紅了臉頰。

不敢去直視孟漫倪的眼睛。

孟漫倪勾了勾嘴角，回以蘇眠一個溫柔的淺笑。

蘇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看到自己就害羞，還總是愛低着頭。

孟漫倪和蘇皎若同歲，所以，蘇眠也不過只比自己小一歲而已。可記憶裏，蘇眠的個子同自己比起來要矮許多。

但那是小時候，蘇眠小時候不怎麽長個兒。上了初中後，個子一下就竄了起來。

蘇眠小時候還特別愛哭鼻子，一雙亮晶晶的杏眼總是挂着眼淚珠子。噘着粉粉的小嘴巴，一口一個“孟姐姐”挂在嘴邊。

孟漫倪一直都把蘇眠當妹妹看。在孟漫倪看來，蘇眠是蘇皎若的親妹妹，也就等同于是自己的妹妹。

在孟漫倪看來，蘇眠不過一恃寵生嬌的小妹妹罷了。

“我公司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孟漫倪收回看向蘇眠的視線，将目光轉而輕落在蘇皎若的身上。

“皎若，我明天再來看你。”

“嗯，小心開車。”蘇皎若這邊粥也吃得差不多了，正用手裏的紙巾擦了一下嘴。

“好。”孟漫倪輕點了一下下巴，應了聲。

轉身拿起剛才随手放在陪護床上的手提包，打算先走了。

确實是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要召開，本來就已經故意推遲了時間。眼下，已不能再耽擱了。

蘇眠一看到孟漫倪要走，立馬變得慌了起來，心髒也跟着“噗通噗通”狂跳了好幾下。

趕緊上前一步，出口叫住了孟漫倪。

“孟姐姐！”

孟漫倪聞聲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立在病床邊的蘇眠，“怎麽啦？眠眠。”

“孟姐姐，我和你一塊兒走吧！”蘇眠緊張地抿了一下唇，将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不看你姐姐啦？”孟漫倪微一愣，皺了皺好看的眉。

這人不才剛到一會兒嘛，頂多不過十分鐘而已。這就要走了？

“這不......都已經看過了嘛。”蘇眠擠出一個微笑，有些尴尬，“我也該走了。”

孟漫倪眸光一個輕移，望向病床上的蘇皎若。恰逢，蘇皎若也正看着自己，并對着自己輕點了一下下巴，眼神示意明确。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孟漫倪應下。

“嗯嗯！”蘇眠忙不疊地點了點頭，掩飾不住的一臉欣喜。

早就将自家親姐姐還在住院這茬兒給抛開了，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多多的和孟漫倪待在一塊兒。

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孟姐姐。

“姐，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蘇眠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微側着身子，看向病床上的自家姐姐。

“嗯，去吧。”蘇皎若應了聲。

“嫂子，辛苦你了。”蘇眠今兒個心情大好，視線一個平移，看向病床邊的陸清月，不忘故作不經意地打趣一句。

“辛苦你照顧我姐了。”

“...........”陸清月被這聲“嫂子”給逗紅了臉，連忙垂下腦袋，沒作聲。

***

蘇眠跟在孟漫倪的身後，瞬間就跟個鄰家小妹妹一樣，那平日裏對待下屬展露的威嚴通通不複存在。

變臉變得比誰都快。

蘇眠很是自覺地坐到了副駕駛上，系起了安全帶。一邊系着安全帶，一邊同孟漫倪講着話。

“孟姐姐，你要去哪兒啊？”

系好安全帶後，蘇眠不動聲色地掏出了手提包裏的手機，垂眸給白秘書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你自己先開車回公司，不用等我。】

然後，将手機調成了震動，放回了手提包裏。

“我要先回一趟公司。”孟漫倪系好安全帶，擡手摘掉壓在頭頂上的茶色墨鏡，重新架在了高挺的鼻梁上。

“要召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然後呢？”

“........然後？”

“嗯，我是指下午？”蘇眠垂下眼簾，緊張地絞着手指頭，音量也明顯小了不少。

“孟姐姐，下午有空嗎？”

孟漫倪調整了一下後視鏡，如實回答，“下午我約了程總打高爾夫。”

“哦。”蘇眠一聽，紅唇張合了一下。有話卡在了喉嚨裏，最後也只吐出了一個字。

一臉不加掩飾的失望。

“怎麽了？瞧着眠眠一臉失望。”孟漫倪收回看向蘇眠的視線，輕給一腳油門，将豪車徑直駛出了地下車庫。

“等我下次有空了帶眠眠去海邊玩，好不好？”

眼前的光線由暗變明，金燦燦的耀眼陽光劃過車身。陽光灑在孟漫倪的一頭長發上，點點金光在發間跳躍，光影溢動。

“孟姐姐，這可是你說的啊！”蘇眠遲疑了一下，心跳不住加快，略微有些激動。

“可不許耍賴！”

“嗯，不耍賴。”孟漫倪笑笑，應了聲。

豪車駛上柏油馬路，迎面而來的是道路兩側郁郁蔥蔥的香樟樹。沿路的一道道街景，在後視鏡裏勻速倒退。

一個話題結束後，蘇眠絞盡腦汁想重新找個新話題。想了好半天，卻不知要說什麽。

平日裏那個訓起人來毫不嘴軟，一訓下屬就是一個小時的蘇總監。卻在面對自己愛慕已久的孟姐姐時，這嘴一下就變笨了。

路過一個紅燈，孟漫倪将車停靠在一衆“長龍”的後面，感覺一束目光正看着自己。

“怎麽啦？怎麽老盯着我看。”孟漫倪偏過頭去，沖着蘇眠淺淺一笑。

“我有個問題想問孟姐姐。”蘇眠輕咬了一下下唇，鼓足勇氣。

“什麽問題？”

“孟姐姐是有女朋友了嗎？”

孟漫倪擰眉，握着方向盤的指節一個蜷曲。随之，指尖輕點了一下方向盤，坦然着開了口。

“是你姐姐告訴你的？”

雖是疑問句，可孟漫倪的語氣卻十分篤定。

穆菀雖然是自己名義上的女朋友，可這事沒幾個人知道。也就蘇皎若和秦舒亦倆人知道，外加自己的貼身秘書。

秦舒亦早已定居法國，這些年來嫌少時間回國，和蘇眠幾乎沒什麽交集。所以，就只有可能是蘇皎若告訴的蘇眠。

然則穆菀那邊，孟漫倪更是特意打過招呼，先不忙對外人提及倆人的關系。

“對，是我姐告訴我的。”蘇眠點了點頭，回答。

“嗯，确實交了個女朋友。”孟漫倪也不隐瞞，畢竟是對着蘇皎若的親妹妹，不是旁人。

“孟姐姐這麽漂亮，孟姐姐的女朋友肯定也很漂亮吧。”

“是挺漂亮的。”孟漫倪說着，腦海裏突然浮現出穆菀的樣子。

穆菀那款的長相确實很招人喜歡。其實不光是孟漫倪，只要不怎麽直的女人都特別喜歡穆菀這一款。

更何況，孟漫倪這樣的天生自然彎。當第一次以工事和穆菀見面時，第一次看到照片以外的真人時。孟漫倪就已然對穆菀動了“心”。

不過只是對美和對獵物的欣賞，不攝入任何感情因素。

“那我可以看看她的照片嗎？”蘇眠眨巴了一下漆黑杏眼，撲扇了一下如羽翼般的濃密睫羽。

“好。”孟漫倪想也沒想，便一口應下。

伸手取下手機架上的手機，指紋解鎖後徑直打開了照片。指腹輕觸着手機屏幕，指尖往下一滑，便翻到了一張穆菀的獨照。

這張照片是保存在孟漫倪手機裏，唯一的一張穆菀的照片。

在孟漫倪的眼裏，蘇眠不過一單純小妹妹。出于愛屋及烏，孟漫倪對蘇眠一向很寵。

甚至有時候比蘇皎若還要寵這個妹妹。

自然，對蘇眠提的要求向來有求必應。不過就一看照片的小要求而已，自然會一口答應。

“給。”孟漫倪一個順手，将手機遞給了副駕駛裏的蘇眠。

“謝謝孟姐姐！”蘇眠乖巧的說了聲，雙手接過孟漫倪遞給自己的手機。

在面對孟漫倪的時候，蘇眠特別得乖巧，比在面對自己親姐姐時都還要乖巧懂事，整個一聽話溫順的小白兔。

蘇眠垂下眼簾，迫不及待地用手指輕點了一下照片。然後将照片一個放大，再放大，直到徹底能看清照片中這女人的五官。

照片上的女人身姿高挑，腰細腿長。即便是穿着不顯身材的家居服，都能看得出是個妥妥的衣裳架子。

女人沒有化妝，純素顏出鏡。五官精致大氣，有些略偏英氣，屬辨識度很大的那類美女。

說起來，這張照片的由來倒是有些意外。

在一個普通的夏日傍晚，一身白色家居服的穆菀正背對着落地窗打電話，披散着一頭剛洗過的亞麻棕長發。

剛洗過的長發，并沒有完全吹幹。偶爾拂面而過一陣微風，撩起額前些許碎發。

半濕潤的及肩長發，因前不久剛打薄了的原因，看上去很清爽。發稍掃過消瘦的肩頭，看上去尤顯一絲落寞。

恰逢一束橙色夕陽映落在穆菀的側臉上，光暈沿着鼻尖跳躍，描繪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橙色餘晖吻上了穆菀的柔唇，像一位暧昧的情人。一點點親吻着穆菀的柔唇，似水般溫柔。

客廳裏，一身白色綢緞睡裙的孟漫倪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無聊地刷着微博。默默關注着熱搜，關注着自家藝人們的新動态。

剛經歷過一場綿長而持久的情丨事，最後累得直接睡在了沙發上，醒來後仍覺得渾身乏力得厲害，不願動彈。

小腹上不知什麽時候蓋了張薄毯子，想來，是穆菀給自己蓋上的。

“哈........”孟漫倪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個不經意地擡頭，便看到眼前這一光影美景。

突然來了興致，覺得眼前這一番光景特別得美。便想着要拍下來，定格住這一美好的瞬間。

“寶貝！”孟漫倪沖着穆菀輕喊了聲，于此同時，對着穆菀高舉起手機。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的瞬間，穆菀剛好一個擡頭，擡眸望向了孟漫倪。

所以照片中的穆菀有那麽一絲驚訝，眉頭微微蹙起，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距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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