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世事難料

“哎~世事難料啊,王家在錦綸城那可是叱咤風雲,沒想到竟有膽大包天的匪人綁架王家公子,這不,不久前王家才将王公子接回來,可惜啊……啧啧……雙腿給人打斷了!”

??“啊!?竟有這等事……”

??嗯?狐貍耳朵動了動,不禁哂笑一聲,“呵~報應。”他本來還在琢磨要怎麽教訓一下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望向輕薄自己的王傳風,沒想到得此消息,實乃今日之大快人心之事。

??“風兒,怎麽說話呢,人家遭此橫禍,你怎可幸災樂禍呢!”

??被雪母說教,雪迎風覺着委屈,正欲開口解釋,然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于是改口道:“娘~您有所不知。那個王傳風啊,不是什麽好人,仗着自己家裏有幾個臭錢,放任恣睢,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此等纨绔子弟,地痞流氓跟他一比,怕是都自愧不如!”

??“啊……原來如此……那确實是報應!風兒啊,為娘錯怪你啦。”說着,目光流轉滿滿慈愛,雪母笑呵呵地給雪迎風婉裏夾了一個鴨腿……

……

天地空明一色,清風潋滟溫柔。三月的遠空舒朗,浮雲如霧缥缈下,暖黃陽光籠罩寒浕筆挺的身影,猶如冰霜褪去了寒冷,與粼粼春水相融……

???? 指尖飄搖楊花雪,唇角淺淺梨渦暈桃花。雪迎風凝望着寒浕朦胧的輪廓,感覺他仿佛在等着自己,于是滿心歡喜地擡步朝他走去……

漸漸的,越走越快,衣袂拂過雨露,一點一滴從天際的縫隙流過。

漸漸的,心急地奔跑起來,暖風竟變得冷冽,狂亂了青絲繞枯葉。

“等我……等我啊……”

雪迎風一下摔倒在地上,眼睜睜看着寒浕越走越遠,他像是乘着風一般,不作片刻停留,而自己,便再也追不上了……

梨花落雨紛飛雪,兩行熱淚苦離別。是無情,是放棄……

? “寒浕——你回來!你聽見了嗎!?我讓你回來——別……丢下我……”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長空,每一滴淚水都流向了某個風經過的角落。

心如刀割的疼痛凝成堅硬的結,雪迎風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手,似乎放走了什麽……

? 回……來……

? ……

? “寒浕!”雪迎風忽地睜開雙眼,不覺額角滲出顆顆汗珠……

轉眼一看,透過雲霧窗紗依稀見着幾片白雪飄落。這還是寒冬臘月,哪裏來的春意盎然?不由得慶幸——

??? 還好,是場夢。

本來這深冬時節,屋裏烤烤炭火應是暖身又溫心,好不安逸。但方才受噩夢驚擾,出了一身汗不說,此刻心中仍焦躁難安。看着木炭紅心隐隐閃閃,便愈發覺得胸悶難忍……

于是取了件稍薄一點的素絨錦繡鬥篷,便出門踏雪去了。

可剛出來不久,雪迎風便發現自己低估了瑟瑟寒風的威力。

縱使近來心緒煩雜,想是受自己生辰那日影響,一旦腦子裏浮現寒浕的面容,心便不由得緊張起來,好似那……患得患失的感覺……可如今被這冷風一吹,霎時憂愁煩惱像被凍僵一般,凍得狐貍小臉兒通紅,渾身抖了三抖……??

“阿嚏——”鼻子一吸,也不顧什麽形象了,連忙裹緊了鬥篷,聳着身子一臉慫樣兒地便往回走……

“阿嚏——”雪迎風使勁兒搓着凍得通紅的雙手,微微泛紅的骨節在通透白玉間似盛開點點梅花。

想着趕緊進屋去喝口熱茶暖暖身子,豈料才踏進門檻,冰凍三尺之寒便在剎那被抛之腦後了。

今日桓筱兒着一身镂金牡丹花紋織錦衣,一對空雕花的芍藥玉環相襯相應,臉上薄施脂粉,紅暈恰到好處更顯氣色,配上出水芙蓉般的盈盈淺笑……

自從前幾日母親稱贊她貴似牡丹,今兒個就這般刻意打扮……雪迎風淡淡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桓筱兒,卻沒有一絲賞心悅目的感覺。

見雪迎風回來了,桓筱兒禮貌地含笑微微點了下頭。

“你怎麽在我屋裏?”雪迎風不喜繁規缛節,絲毫不覺得如此直截了當地問人家或許會給桓筱兒帶去尴尬,這樣不拘一格的性格多半是受雪母的影響。

???? 果然神情微變,臉上浮現一絲稍縱即逝的無措,桓筱兒連忙定了定神,莞爾笑道:“噢~是這樣的,今早親戚托人給家裏送來山南特産,筱兒心想伯母素愛美食,便想着給伯母送來些,二來,也好答謝前些日子貴府對筱兒的款待。筱兒才從伯母那兒過來,想說與雪公子聊聊。”

?? ??“桓姑娘客氣了,請坐罷。”雪迎風解下鬥篷挂于木施上,走到幾案旁給桓筱兒倒了一杯茶。桓筱兒低眉謝過,又聽雪迎風問道:“不知桓姑娘想與我聊些什麽?”

聽雪迎風的語氣,總覺得不像以前那般随意,甚至給桓筱兒感覺,雪迎風好似不大待見她似的,不禁心生一絲惶恐,只得尴尬笑道:“也沒什麽,雪公子見多識廣,筱兒閑來無事,便想聽雪公子講講一些有趣的見聞。诶?今日倒沒見寒公子,他沒來麽?”

桓筱兒以為自己問得自然,不想自己的心思被雪迎風盡收眼底。

雪迎風心中不悅,卻還是保持着微笑,“他是寒國公之子,又不同我這個逍遙小王爺一般,每日事務繁多,忙着呢。怎可日日往我府上跑?”

桓筱兒心裏已經涼了大半截,一時便沒了心情,也不知該說什麽。良久,才勉強揚起一個還算漂亮的笑容,“那筱兒便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不打擾啊。”當桓筱兒起身時,雪迎風遽然打斷道,害她身子僵了僵,怔怔地有些茫然。随即狐貍咧開燦爛笑容,“桓姑娘不是來找我的麽?怎麽一聽小浕不在便急着要走啊?若是要找小浕,桓姑娘日後還是直接去寒府罷,不必來我這兒打幌子了。”

明顯的笑裏藏刀,燦爛之中透露着幾絲陰寒,一針見血的話語,毫不留情,桓筱兒顏面掃地,聽得身體僵直,動彈不得……不得不承認,雪迎風确實是一語中的,将她悉心隐藏的心思一下暴露在陽光下……桓筱兒此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感覺雙頰燒得火辣辣地疼……

可狐貍根本未想罷休,唇角噙着一抹冰冷,勢要将獵物逼近絕路,“你喜歡他,對麽?”

桓筱兒驀然擡眼,正對上雪迎風凜冽的眸子,一時慌張不已,舌橋不下……

見她這副模樣,答案不言而喻。雪迎風也不打算多問,只轉過身去凝望着窗外飄搖而下的飛絮,微微眯起眼睛,天際愈顯迷離……

“我勸你最好早早放棄。”

什麽?桓筱兒心裏一凜,她受不了雪迎風将“放棄”說得那般雲淡風輕,不由得咬緊了下嘴皮,身子微微顫抖,看似強忍着怒氣,幾乎從齒縫間擠出一句——

“為何?”

“他,是我的。”

……

“穆翛寧!”

“啊。。。啊?”昏昏欲睡的男孩馬上驚醒了過來,還帶着惺忪睡眼。雖只有十來歲的樣子,五官輪廓卻分明而深邃,身形比同齡人也稍顯壯碩一些。竹案上的東西胡亂的堆着,三兩本書毫無規矩的擺着,企鵝都未曾翻開過。

“你來給大家講講,夫子方才念的那句是什麽意思啊。”老者故意拉長了最後幾個字的音調,聲音沙啞穩重而不失威嚴。

“啊? 哦。。。。。。”穆翛寧慌忙之中随意拿了本書站了起來,胡亂翻開一頁後便将整個臉都藏在了書下,便轉頭向一旁的人求助。

在他旁邊的孩子,看上去比穆翛寧略小一些,生得可人,似乎太過清秀看起來倒像是個小女孩兒。

“論。。。。。。語”一旁的孩子也立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偏過頭,身體向着穆翛寧一旁傾斜,用極其小的氣音對他做着口型。

不過穆翛寧似乎沒明白過來,整個小臉上的五官擠到了一起,頭躲在書後面輕微的搖着。

“論。。。。。”一個機靈

“雪迎風!”話雖未說完,被喝的孩子一個激靈便縮了回去,再也不敢出聲。

不過這次穆翛寧似乎明白過來了。慌忙的放下手中那本倒拿着的詩經,十分迅速的換成了被“蹂躏”得不像樣論語。

還未将書翻開,腦袋上便砰的一聲,此時先生已拿着戒尺站在穆翛寧的面前。原本穆翛寧的頭發就有些蓬亂,被戒尺打過之後,便顯得更加的松散。

“先人雲,衣冠以正其外兮,俨自媚乎吾之初。你看看你,這像是什麽樣子。還有你這書,怎成了這副模樣。”

“回先生,昨日書不小心掉進了水裏,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撈上來的。”這話引來其他學生的一陣哄笑。

“诶,罷了罷了,你就在這站着吧。”穆翛寧雖有些不學無術,但是對師長十分敬畏,這态度也比那些個頑劣的學生好上許多,先生知道如此,也并未重罰他。

“李華清,你來解釋解釋。”先生挑了方才笑的最大聲的孩子問道。那孩子也只有低着頭站起來,便沒了聲音。

“張承平,你呢?”“學生不知。。。。。”

“萬弘業,你來說說。”只見被點中的孩子并未站起,也并未作出任何的反應。

“萬弘業。”先生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那孩子才緩緩開口,滿是不屑說:“我娘說了,我以後是幹大事的人,這些東西學不學都一樣。”

這些孩子都是官宦家的子弟,可品行為人卻大相徑庭。有些是精金良玉,而有些卻是朽不可雕。先生雖是德高望重,但也不敢多加管教,若是得罪了他們父母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先生也是無奈,又叫了幾個學生,但也無一人知曉。“讀書患不多,思義患不明,患足已不學,既學患不明。哎。。。。。。”先生長嘆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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