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見血(一更)
“到換值時辰了, 快去吃飯吧,今兒個外廚做了酸菜炖棒骨的鍋子,吃完出一身汗, 那叫一個舒坦!”
“話說這幾天咱們夥食明顯上漲啊!要是天天都能盯着小格格不用出留都就好咯!”
幾聲窸窸窣窣地低語, 随着佟殊蘭的下學很快終止,淨思苑門外那顆粗壯的桂花樹上,樹枝晃了幾下便再沒動靜。
佟殊蘭出門後不動聲色朝樹上瞄了一眼,沒忍住低頭笑了笑。
在北上寧古塔時,她還以為盯梢的人不專業,或者說是因她是個小丫頭而輕視自己, 才會一直明目張膽盯着她。
現如今她才發覺自己錯了, 也許是她在黑三角呆得久, 很多能力不那麽走正道, 反而偏向暗殺層面, 也有可能是大清根本就沒有直覺這一說法,明明比鷹衛功夫高強了許多的影衛, 這兩天來依然是明目張膽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那明晃晃的目光,就好像在黑暗中打開了大車燈,還信誓旦旦說黑不溜秋适合幹點啥一樣,讓佟殊蘭覺得自己這賭的……有點欺負人。
可畢竟賭是她自己邀約的,替鷹主的奴才們漲漲見識,也屬于不白吃幹飯的行徑之一, 她回頭看了眼淨思苑內還在收拾東西的先生,垂下眸子笑着進了軟轎。
等佟殊蘭走後, 矮叢中那一組安靜跟上,樹上那一組還緊盯着淨思苑。
剛才那位格格可是回望了一眼呢,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裏面藏了東西,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雪鋒少了一撮毛的事兒。
可等先生抱着自己的書籍悠閑遠去,他們進淨思苑內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任何東西。
就在大夥兒都以為自己尋思錯了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躁動。
幾個人面面相觑,立馬爆射而出,朝着聲音的方向趕過去。
等幾人趕到時,看着被影衛扶住滿臉青白昏迷着的西席,這才反應過來——
好嘛,人家小格格沒動淨思苑,是動了淨思苑內的人。
“他怎麽樣?”果新迅速趕到了二門外待客的琉璎水榭,一進門就對着府醫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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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統領的話,這位老先生他……他沒有任何不對啊!就是睡着了。”府醫李從志也屬于影衛的一員,他反複給那位先生把了三次脈,怎麽看都是睡着了。
“你家裏人睡着了臉色青白,怎麽喊都起不來?這明顯就是中毒的症狀嘛!我看老李你這醫術欠佳啊!”谷魯本來是在休息,這會兒也好奇跟着趕了過來,當即沖着李從志嚷嚷道。
“你有本事,你來看看他到底是怎麽了!”李從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要不咱們去問問小格格幹了啥?這算是用毒高超了吧?連老李都看不出來。”谷魯沖着果新問道。
雖然他嘴上說得不屑,可大夥兒都知道李從志乃是藥聖李時珍的後代,不敢說他是神醫,可也不差多少事兒了,連皇宮都派人請他救過命。
他都看不出這裏頭的門道……那佟殊蘭的用毒水平得高成什麽樣兒?
“你以為咱問了,小格格就會說?”果新也跟着翻了個白眼,本來因為妥當安排稍有些放松的心又開始提了起來。
“那怎麽辦?要不跟爺說,讓爺去問問?”谷魯又瞎出主意,話一說完就被果新踹出了門外。
“你有臉你去說!我特娘臊得慌!”果新說完深吸了口氣,話是這麽說,可他一時也沒什麽辦法。
“這樣,我去請教小格格,我看她對統領的安排都是聽之任之,仿佛是很自傲的樣子,想必我若不恥下問,态度恭謙一些,她不會拒絕。”李從志才是最想知道這其中古怪的人,畢竟他是個大夫,不管是救人還是害人,都讓他醉心。
“那就委屈你了!”果新感覺他說得有道理,只能拍了拍李從志的肩膀道。
看着李從志出了門,大夥兒也不忙着走,一個個都在屋裏硬生生杵着,就等着看那位小格格的本事。
可等了半個時辰,李從志人是回來了,魂兒卻好像丢在了南風居。
“怎麽樣?她沒說?”谷魯比果新還着急,直接蹦到李從志面前問道。
“說了。”李從志神色迷茫地點了點頭。
“那你快說啊!你要急死咱們呀!到底怎麽回事兒?”谷魯一把拽着李從志到了那西席先生躺着的床前。
“就是……”李從志恍惚着坐在床前圓凳上,利落打了個響指,“這麽回事兒。”
衆人正莫名其妙着呢,突然都目瞪口呆瞧見打着哈欠醒過來的西席先生坐起身來,也一臉受到驚吓似的看着他們。
“這……敢問發生了何事?”老先生看着一屋子人圍着自己,拱着手顫巍巍地問。
衆人一片沉默,大夥兒都在心裏默默想着,我們特麽比您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到底是啥情況?”直到送走了老先生,果新才皺着眉問道。
剛才盤問那位老先生,他只說自己上完課出來門準備回家,可走到半路突然就困得睡着了,這特娘比白日見鬼還詭異好嗎?
“格格只告訴我,打個響指老先生就能醒,至于為啥……她說她會在給爺請安的那天親自告訴您。”李從志也好奇地抓心撓肺,他想了無數種可能,都被自己一一推翻,見果新問得急,才如此回答道。
“傳我命令,繼續加強警戒,兩組分成四組,每一組當值三個時辰,眼睛給我眨都不眨地盯着她!”果新按下心裏的煩躁,冷着臉吩咐。
“是!”這下子誰都沒有意見了,都斬釘截鐵大聲應道。
佟殊蘭自是不知道她這點煙霧-彈已經讓果新如臨大敵,不過這也算是她目的之一,贏得太輕松,實在是太無趣,總要他們全力以赴後輸掉,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
“給我準備剪刀和布匹,爺不是說了讓我學女紅嗎?明日跟着佟佳嬷嬷就學這個了。”她晚膳之前對着寶生笑眯眯地吩咐,奇峰眼神閃了閃沒說話。
當晚夜深後,滿府的影衛都知道小格格明天要幹啥了,包括餘海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呵呵……你說爺這荷包能等來嗎?”鷹主這兩天心情前所未有的好,聽了禀報後,坐在自己炕上帶着淺笑問餘海。
“這……奴才說不準,可奴才瞧着小格格倒是不管幹啥都能幹得成,想必是能等到的。”餘海斟酌着說完,鷹主哼笑一聲沒再說話,直接躺下睡了。
轉眼就到了第三日,前兩日影衛們還覺得不用去習武場,還好吃好喝的,實在是快哉。
可這兩天下來,任誰每三個時辰都要全神貫注盯着一個人,都會覺得疲憊,大夥兒煩躁之餘,都說不得是期待佟殊蘭盡快有動靜,還是盼望着她知難而退沒有動靜。
佟殊蘭并不知道他們的想法,或者知道了也不在意,她正認真端坐于長幾後面一邊裁着布匹,一邊跟佟佳氏閑聊。
“嬷嬷,我聽人說漢人女子裹小腳,是為追求步步金蓮的美感,且不說她們能不能穿金色,我聽說小腳要掰斷腳面,然後放在腳掌下用布纏起來,那……應該不好看吧?晚上她們的夫君看見不會害怕嗎?”
“想來格格是沒看過《女訓》吧?也是,咱們關外不時興那個,你在京城也還沒到年齡。她們入睡是要穿着棉襪的,聽說那些漢人稀罕着呢,都……嗨,格格問這個做什麽呀?”佟佳氏正想說愛不釋手,可想着佟殊蘭的年齡,到底是反問着岔了過去。
“我在想咱們滿人不纏腳,也可以步步金蓮吧?我想讓人做雙金蓮底兒的旗鞋,那花盆底就做镂空的,到時候研磨些金粉放進去,不就步步金蓮了?”佟殊蘭聞言嬌俏地笑道。
“你當沒人這麽想過?可這步步金蓮也太奢侈了,一般人家還真供不起。就說金子吧,你可知一兩金子能供五口之家活兩三年了,可研磨出來也就夠走幾步的。”佟佳氏搖了搖頭,被佟殊蘭的異想天開逗笑了。
“那就用玉米粉,就是沒那麽明亮……不管了,您讓人替我帶一雙進來呗?我喜歡深顏色的鞋面兒。”佟殊蘭挑着眉想了想,還是沖着佟佳氏要求道。
“這個簡單,老手藝人一天就能做好,我明日挑些好看的料子去給你做了,兩三日功夫就能給你。”佟佳氏笑着利落應了下來。
她知道作為小孩子總有好奇心性,聽說當年鷹主的獨女靜仁公主小時候也喜歡這些奇巧東西呢。
“那就麻煩嬷嬷了,我下午就叫人去磨玉米面兒。”佟殊蘭高興地回道。
這一高興,她頭擡起來沖着佟佳氏笑,就沒注意到手下,那剪刀直直沖着她手指肚兒戳了過去。
“嘶……”佟殊蘭立馬抱着左手食指痛呼出聲,她剛剛用的力氣不小,眼下那血竟是汩汩而出,看着特別吓人。
“诶唷,怎麽這般不小心,快來人吶,叫府醫過來看看。”佟佳氏見那血呼啦特別吓人的樣子,急得臉都白了。
“無妨,我回南風居去包紮就好,只是今日這課……”佟殊蘭眼眶疼得通紅,用剪下的棉布死死摁住手後,白着臉對佟佳氏有些歉疚。
“還說這個作甚,你快回去包紮,課就先停了。”佟佳氏趕緊起身,跟寶生一起将佟殊蘭扶進了軟轎。
等她回到南風居的時候,府醫已經在門外候着,連餘海都過來了。
“格格快請進。”餘海也沒多說,瞧着佟殊蘭那身嫣紅繁花的旗裝上血跡斑駁,趕緊着讓她進了門。
這一進門,佟殊蘭就看見了冷着臉坐在軟榻上的鷹主,她腳下頓了頓,淨思苑是離墨安院比較近,可這消息知道的是不是也太快了點兒?
“趕緊給她包紮!”鷹主皺着眉沖李從志吩咐,見他趕忙動作,才将剩下的不滿都沖着佟殊蘭而去,“你這樣的還想做女紅?這是直接想用血染成紅色送給爺嗎?”
“……”你不要臉我認了,可女紅是我想做的嗎?
“以後不許你再碰剪刀,你也用不着選秀,針線上的活兒都交給下人們來做便是。”鷹主也不管佟殊蘭滿臉無語,瞅着她因為布跟血沾在一起,揭開時疼得白嫩眉心都皺起來,聲音更嚴肅了些。
“不是你讓我做的嗎?”佟殊蘭吸着氣,感覺自己這新身體沒以前皮糙肉厚,也沒以前耐疼,劇烈的疼痛直讓她心煩意亂,連敬稱都忘記沖着鷹主嚷嚷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夾子上撲的特別難受,其實說問題吧,除了不是熱門題材,我這人有點笨,不太清楚差在哪裏,我就不晚上發了,照常發吧,存稿仔細校正過啦,小可愛要是覺得哪兒不好看倒是可以跟我說說哈~我好好緩緩努力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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