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抽風

那天晚上佟殊蘭沒有回答鷹主的話, 鷹主自小就習慣了一個人面對和處理所有的困境,确實擁有一份穩如老狗的心态,可他到底也才十八歲, 偶爾抽個風還是會別扭。

即便是連着好多天聽餘海禀報影衛們被虐得體無完膚, 雙眼呆滞,都沒能讓鷹主開心起來,一直冷着張俊顏,讓前來禀報事情的族老們都有些受不住他那身冷壓。

“這都說四王爺是冷面親王,我看咱們鷹主倒不像是裕親王的兒子,反倒是像那位生的。”達山一出葉赫那拉氏府邸就沒忍住沖多羅念叨了幾句。

多羅向來嚴肅的老臉都舒展了許多:“這眼看着公主生辰要到了, 他是得不高興一陣子, 且過段時日就好了。”

二人對視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反正還未踏上歸家的馬車, 二人都已經決定了在夏日來臨前,還是盡量少來鷹主府。

餘海這邊也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 可他作為貼身太監,倒是沒太過擔憂。感情的事情他不懂,可主子爺的習慣他再清楚不過。

雖然這些天鷹主心情不好,那串都被摩挲到帶了包漿的檀香珠串卻是再未被拿起過,這就是好事兒。

至于說這兩位主子嘔個氣啥的……要他一個奴才說,反正主子們養尊處優的, 閑着也是閑着,都住在一個府裏, 折騰折騰更開心也說不準。

而佟殊蘭這陣子是沒工夫理會鷹主心情如何的,那晚她沒回答只是不想守着那麽多人給鷹主沒臉,畢竟她那會兒想到的回答并不恭敬。

而接下來再未曾見到鷹主她就更沒心思猜度一二了, 光忙着讓影衛趕緊進入正軌就夠她忙的,她自己上午還得進學,晚膳前還得修改和細化開酒樓的計劃書,忙得比高三狗還要悲催,哪兒來的心思想別的呢?

對影衛她并沒有一直采取榨幹體力的法子,他們畢竟跟特情還有些不同,有內家功夫和拳腳,已經領先了普通特情好多,在大清也沒熱武器,無非就是防着人心罷了。

所以在第一天測試出所有影衛的體力極限後,她便按部就班帶着影衛們隔天進行一次體力訓練,至于其他時候,則分別從兵法心計、化妝滲透、追蹤與反追蹤等方面,将她曾經經歷過的各種不見硝煙的戰争換了個年代,予教于故事。

這一日又到了用小故事忽悠人的時候,佟殊蘭坐在麒麟廳正中位置,對着席地而坐的影衛們侃侃而談:“在明朝時,錦衣衛暗探曾經有種說法,叫做直覺定生死。這種直覺并非天然産生,而是千錘百煉後方能練成,比如蒙着眼躲避木樁木劍,又比如讓他們在各種殺機重重環境中,鍛煉躲避能力,長久下來後,那位大名鼎鼎的九千歲作為其中翹楚,一般無人能近他三尺之內。”

影衛們經過了十幾天的折磨和摧殘,早就習慣了可以在佟殊蘭講述過程中提問,谷魯直接大咧咧将胳膊撐在腿上問:“那您躲開咱們的搜查和盯梢,也是靠這種直覺嗎?”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佟殊蘭笑了笑,“我本就天賦異禀,要知道所有的厲害都是要靠絕大多數的努力和那一點天賦方能成功,可直覺這個事情,你們也能鍛煉。”

景額聽完後立馬接着問:“該怎麽鍛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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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個人殺氣騰騰盯着你,你自然是能發現的吧?”佟殊蘭知道他們內力深厚者是能感覺到殺機的,“這就是一種淺顯的直覺,可也不是你們一開始就形成的,大部分都是要靠多次厮殺,或者是千百次與同仁的對練。如果有人一直用帶着強烈情緒的目光盯着你成千上百次,慢慢的,等你時刻都能感覺到這種目光時,即便別人只是不帶情緒看着你,你也能察覺到了。”

“教習的意思是,我們要讓別人一直盯着我們?”谷魯還是有些不大理解,“人數越多越好嗎?”

“恰恰相反,人數越少越好。”佟殊蘭挑了挑眉,可以預見接下來幾天,估計好多人眼都得抽筋,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笑得更燦爛了些,“人視覺的死角,我已經跟你們講過了,如果你們能鍛煉出這種直覺,以後不管是盯梢還是被人盯梢,都能處理的更得心應手一些。”

果新點了點頭,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擡起頭帶着期望看着佟殊蘭:“那敢問教習,催眠又是怎麽回事兒呢?”

佟殊蘭也不着急,只慢條斯理笑道:“我正要跟你們說這個,催眠不是每個人都能學的,這個更講究天賦。明天下午訓練完後便開始一對一考核,通過者才有能力學。”

“可離第三個十天還餘三天呢,明天就要開始考核嗎?”谷魯聽到這個消息頗有些頭疼地問。

不怪他頭疼,就連果新嘴角都有些抽抽,實在是這位小格格太能折騰了些,她不但給大夥兒訓練,還搞了個十天一次的對抗,每次失敗的隊伍都要對着贏的三支隊伍狂喊“我比豬還笨,我比雞還弱,竭誠為您服務!”

然後接下來的十天裏,失敗的隊伍直接替代下人們幹活兒,打掃影衛營的衛生,還要對其他人畢恭畢敬,不管別人吩咐什麽,只要不涉及人身侮辱就要應下來。

可作為在外面至少是以一敵十的高手,作為被盛京所有權貴們害怕的影衛,這種懲罰本身就是一種羞辱。

尤其是隊長,要為其他三個隊長服務,平白矮人一截,這簡直就是最大的折磨。

剛剛兩次考核過去,其他隊伍一聽都有些頭疼,唯獨上次敗了的景額有些高興,早點一雪前恥也是件好事兒,這段時間他都不知道被谷魯支使了多少次,氣得他想錘爆谷魯的狗頭很久了。

“這次不計入考核,以三天後的考核為準,獲得頭籌的隊伍,我會請鷹主交給你們一件大事,這件事情做好了滿大清都會為之改變。”佟殊蘭看着景額激動的樣子,笑眯眯地宣布了自己的打算。

“當真?”果新等人都有些激動,對影衛們來說,揚名立萬從來都不是他們的追求,可若是能幫主子做成這等大事,在影衛中那是在是展揚的沒邊兒了。

對男人來說,齊家治國平天下都是能讓他們熱血沸騰的事情,當下再沒人排斥三天後的考核,甚至都希望這天能趕緊到來。

鷹主得知佟殊蘭在麒麟廳的話後,只挑着眉冷哼了一聲:“她倒是會忽悠人。”

“就是說呢,怒才瞧着影衛們可都激動的很。”餘海躬着身子低頭附和道。

鷹主挑了挑眉,這會兒他其實已經沒有那麽氣了,甚至別扭勁兒都消失的差不多,可想到那丫頭越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行徑,他到底不想就那麽縱着她。

帶着幾許複雜的情緒,話在嘴邊繞了兩圈,鷹主還是吩咐道:“明天的考核你去看着,結果如何告訴爺一聲,順便告訴小丫頭,爺三日後有事兒。”

“喳!”餘海心知肚明主子爺的意思,抿唇忍住笑意認真應諾道。

主子爺……倒是越來越有點年輕人的煙火氣兒了,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佟殊蘭見到餘海自然還是客氣的,她從來不是恃寵生嬌的人,更何況寵的水分太大,她也不會将自身底氣立在虛無缥缈之上。

“格格,您今日要如何考核?”餘海沒着急給鷹主帶話,利落打完千兒以後,他只先笑眯眯問道。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一對一。”佟殊蘭揚着讓朱德順出府替她淘換來的西洋懷表晃了晃。

餘海不知道一只懷表能做什麽,眼看着演武場內影衛們還在揮灑汗水,這才離得她更近了些:“爺吩咐奴才給格格帶句話,說是三日後的考核,爺有些事兒要出府,怕是不能來做見證了。”

佟殊蘭挑了挑眉,怎麽個意思?早就跟餘海說好的事兒,鷹主沒反對,那就是板上釘釘了,這怎麽還能突然變成了熟鴨子?

“有句話奴才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餘海自然看得出佟殊蘭的疑惑,他笑眯眯繼續壓低了點身子道。

佟殊蘭心裏轉了幾圈,盯着餘海笑眯眯看不出其他情緒的臉,驀然輕笑出聲:“公公願意提點我,自是不勝感激。”

“格格折煞奴才了,只是到底爺是主子,這主子爺問話不回答,可是有些不大妥當呢。”餘海也沒繞圈子,左右都是聰明人,也沒必要非得袖子裏搭個手,沒得叫人看見了還以為他們有什麽私底下的勾當。

佟殊蘭抿了抿唇,扭頭沖着遠處還在喘着粗氣奔跑的影衛們,露出了一個說不出是舒爽還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本以為是個深不可測的大佬,沒成想還是個別扭的大孩子?

她本因着鷹主不停試探而産生的不悅,倒是慢慢消退了些,到底她內裏再多幾歲,在這個時代都能給鷹主當娘了,幹啥非得跟個孩子計較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裏暖氣管爆了,偏偏去年枸杞抽風,不喜歡深紅色木地板,所以鋪了駝色地毯,媽媽诶,要了親命了,全濕透了,可疫情期間也不能讓人上門處理,所以只能我們自己收拾~

明天要看看怎麽把地毯給全弄起來,還要搬家具,所以這幾天都先單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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