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敖淵看了顧宴生一會兒,毫不遲疑的說:“遇到了。”
顧宴生頓時興奮起來,“有人受傷嗎?熊瞎子大不大?”
也不知道是大狗熊還是大棕熊。
興許也可能是灰熊?
顧宴生只從電視上看到過熊這種生物,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呢!
敖淵挺了挺肩背,悄悄看了顧宴生一眼,說:“很大。”
顧宴生的眼睛果然更大更亮了,甚至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斷敖淵。
敖淵這才把話講完:“我一個人将其斬殺了,留下的村民正在運那熊的屍身回來。說晚上要慶祝。”
顧宴生的眼睛更亮了,抓着他的手問:“你一個人殺的?”
敖淵揚了揚下巴,算是默認了。
然後他挪動腳步,往顧宴生那邊走了一小步。
顧宴生果然激動的抱了抱他,蹦起來在敖淵臉側親了一下,興沖沖的說道:“圓圓厲害!”
一個人打倒一只大熊!
敖淵就是最厲害的!
顧宴生興奮了一會兒,接着問他,“那你有受傷嗎?”
敖淵搖了搖頭,順勢将身上的髒衣裳脫下了,在顧宴生面前轉了一圈給他看,證明身上的确沒有什麽額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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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生從床上爬起來,仔仔細細的确認過了,這才跪在床上給敖淵遞衣服,一邊說道:“先洗一洗吧,我去給你燒水。不過你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啊……”
顧宴生瞪着眼,喃喃的說道:“那衣服上的血就更多了……”
敖淵頓了頓,想起了什麽,沉默的點點頭,避開了顧宴生的視線說:“那熊體格大,血水飛濺,我躲避不及。”
“你沒有受傷就好了。”顧宴生不疑有他,就是下意識的舉起了手,癟着嘴說,“就是這天氣洗衣服太難受了,雪水好冷的,洗衣服凍得手也好疼……我不是很願意碰冷水了,待會得多燒點熱水了。”
進來的村長媳婦正巧聽見了這話,當下一愣說:“這大冬天的,哪能将手直接伸進河裏去洗衣裳,那怕不是要把手凍廢了,井水也都凍人的很!”
顧宴生轉頭看向了村長媳婦,心有戚戚然的點點頭,可憐巴巴的舉着自己的手給村長媳婦看,“就是凍得很疼,骨頭縫都疼,半天都緩不過來。”
他也不知道冬天用冷水洗手會這麽疼。
疼的他當時都一邊哭一邊洗的,每一次碰到水都覺得像是碰到了刀子。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還把衣服挂在石頭上,用木棒慢悠悠的敲着洗,都不是很敢下手了。
顧宴生一陣感嘆,以前他也沒這麽愛哭啊。
他以前做完手術之後都不哭一下的。
肯定是冬天的河水太涼了。
他肯定的點點小腦袋。
村長媳婦借着天光看了看顧宴生已經開始變得紅腫的手,愣了一下才說道:“呀,你這手……這是已經凍着了呀……”
她的話音還沒落下,顧宴生的手就已經被敖淵捧了過去。
敖淵皺着眉,臉上肅殺之氣未消,看着着實很唬人。
村長媳婦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那因過分嚴肅而顯得有些駭人的臉,不由就往後退了一步。
敖淵沉着臉問她,“可有藥膏?”
村長媳婦猶豫的搖了搖頭,“這……治凍瘡的沒有,咱們這幹活慣了的粗人都皮糙肉厚的,也都習慣了,沒有特意買凍瘡膏的。想要買的話,得晚點兒去附近鎮上,找那的大夫去開藥,咱們家裏也只有些搓手的油膏,防止冬天皴裂的。我看這小公子手已經受凍了,那油膏怕是不能用,他這也像是嬌養的,手都是用來看書寫字的,恐怕不受凍,平日裏還是仔細着點……”
敖淵的目光轉向了顧宴生,抿着唇,低聲說:“是因為我?”
他貼身的衣裳雖然也有洗不掉的血漬,卻也能看出是仔細清洗過的,更別提那些包紮過傷口的布巾,更是顧宴生洗幹淨後,又用熱水煮了幾遍的。
顧宴生什麽都不讓他下手做,他也什麽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做這些居然這麽費力。
顧宴生有點不太知道怎麽應對,只能捏了捏敖淵的手,小聲說:“沒關系,你受傷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只要你以後恢複記憶了別帶我去皇陵。
去了也別給我喂毒就好。
想到這裏,顧宴生又悄悄的看了眼敖淵。
失憶的敖淵就是最好的,還特別會關心人。
敖淵沉默着用拇指摸了摸顧宴生的手指。
顧宴生的手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順手在衣服上一蹭,說道:“好癢。這兩天手都好癢……碰了熱水就更癢癢了,你別摸我了,摸得我更癢癢了。”
“這手剛凍着,可不能再這麽被冷水熱水來來回回刺激了。”村長媳婦趕緊說道:“小公子這還不嚴重,早些找點藥油擦擦,興許能好的早一些,日後褪一層皮也就沒事兒了。這要是再耽誤下去,三九寒天裏面,非得手指皴裂不可,來年指骨都得凍大一節,嚴重些的,指頭都直接斷了也不是沒有的。”
顧宴生吓了一跳,“這麽嚴重?”
村長媳婦煞有介事的點點頭,還伸出了自己的兩只手給顧宴生看了。
果然,常做活的右手的确比左手要大了一圈。
且她的手通體通紅,即便是塗了那護手的東西,還是必不可免的在關節的地方出現了皴裂,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滲出的血水。
顧宴生吸了口氣,下意識的摸了摸,說道:“疼嗎大嬸?”
大嬸本來還要繼續給顧宴生講,聞言卻突的眼眶一紅。
“我一個粗人,哪兒還說的上疼不疼的。凍瘡要發作起來,最難受的反而是癢癢,恨不得把手摳掉都止不住的那股癢勁兒。”她抹了一下眼角,說道:“今日你這兄弟抓着了那只山上作亂的黑熊,算是給咱們臨近幾個村子都解決了個大麻煩,咱們村裏今年過冬的肉都不愁了。今兒晚上合計着要慶祝一番,你們今日白天去鎮上逛逛,回來就有好吃好喝的了。”
顧宴生這才看着村長媳婦出去,看了看自己有些關節處腫的老高的手,略顯憂愁的嘆了口氣。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撓了撓。
真的好癢哦。
敖淵沉默着開始穿衣服。
顧宴生愣了愣,抓着他衣角問,“圓圓?你不先去洗洗嗎?”
敖淵搖搖頭,抓了塊顧宴生用完的布巾在身上粗粗的蹭了蹭,就捏着顧宴生的手說:“你的手要緊。”
他皺着眉,想起了先前在軍營裏看到的那些手部出現龜裂的士兵,有些凍的厲害的,甚至隐隐約約能看到白骨。
那時他一點不意外,甚至覺得很熟悉。
可顧宴生手上的紅色實在是礙眼得很。
他本身長得就白嫩,手指更是青蔥白皙,不說指腹,就連最容易生繭的靠近掌心的指節部分都沒有任何的薄繭,觸手軟嫩,比許多養在閨閣的小姐大約都要細嫩一些,一看就什麽重活都沒有做過。
然而這樣的手上,現在卻多了幾處很礙眼的紅腫。
放在那格外白皙的手上顯得尤為刺眼。
還是因為他。
顧宴生下意識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之前他不知道那是凍瘡,還以為是不小心過敏了,手上長了點紅包,畢竟他從前也沒長過凍瘡,又經常會有過敏反應,一時間就沒在意。
現在知道那是凍瘡,還會又疼又癢之後,就覺得格外的忍不住,總想去撓一撓。
左右現在也沒什麽事了。
顧宴生想了想,起身穿上了村長媳婦給他準備的那件新衣服,牽着敖淵的袖子就要跟着他一起出門。
遠遠地,顧宴生就看到了村長在前面騎着一匹大紅馬,胸前挂着一個大紅花,周邊村民敲鑼打鼓的跟着,後面有十幾個壯漢正擡着一個巨大的籠子朝着這邊走來。
旁邊的孩童們叽叽喳喳的蹦着拍手。
“來啦來啦!村長他們回來啦!”
“好大的熊!快看,那大熊懷裏還有個小的!”
顧宴生眼睛都直了。
然後他扯了扯敖淵的袖子,有點遲疑的指了指那個縫隙比他腦袋還大的巨大的木籠,有點遲疑的說,“圓圓,那是……小熊嗎?”
可別欺負他見識少就蒙他。
他雖然沒見過真的,可好歹見過照片啊。
裏面躺着的那只巨大的狗熊就不說了,是個貨真價實的狗熊無疑。
可裏面那只小的,分明就是個小狗崽啊?
那麽小一只。
都還沒有他手大!
敖淵眼皮一抽,默默的說:“不,那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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