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餘意承認在有些地方，他身體的反應比腦子快多了。

他幾乎沒過腦子，衣服往地上一扔，提着拳頭就上去了。

對面那人在看不見的情況下感覺卻靈敏得很，身體很快側了過去，一手抓住餘意的手臂，腳下使了個絆子，以力氣的優勢用力把人往裏邊一推。

裏邊傳來一聲悶響，接着是兩人的悶哼聲。

很快，後邊跟着的幾個人立馬湧了進來，手電筒到處亂照，兩秒後，所有的光都彙集到了地上某個地方。

餘意從來沒有想過打架還會有累贅。

特別是，當累贅是一件衣服一條短褲。

那人把他往裏推的時候，餘意剛想退一步把人踢出去，結果就踩到了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短褲，始料不及，他滑了一下。

本來那人力量就全部在他身上，餘意一往後倒，他也沒料到，跟着摔了下去，摔在了餘意身上。

餘意被壓倒的那一瞬間，想的居然是幸好不是熊初墨那一挂的。不然這一壓，那也是五根肋骨的事了。

那人倒了之後估計是用手拉了一下他，同時又撐了一下地，餘意只感覺到自己跟他胸口撞了一下，背倒不是很疼。

兩人立即纏鬥在了一起。

餘意從來不是個能讓自己吃虧的人，盡管那一摔沒摔疼他，但是他下意識手就揮上去了，膝蓋往上一頂。

那人即使壓在他身上也精确地注意到了餘意的動作，手抓住他的手腕，卻沒料到他那一頂，生生受了下來。

“操……”

餘意腳還要再上去，那人反應很快，身殘志堅，腳立馬跟他的纏在一塊兒，餘意從來不喜歡跟人靠近，這下被他纏得火越來越大。

Advertisement

他手腕掙紮了幾下，那人也不撐了，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頓時餘意被壓得動彈不得，嘴裏在罵娘。

“你他媽……”

餘意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心想這怕不是又一個熊初墨，剛剛還誇了他，真是瞎了眼！

“別動。”那人一手捂在下身，一手仍然抓着餘意兩只手腕，俯在餘意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餘意能聽到他呼吸有些亂了。

莫名的，餘意沒掙紮了。

那些照着手電筒的人看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了，一人立馬過去把人扶起來了，聲音非常着急：“九哥啊！你沒事吧！”

“這是打到哪兒啦？摸下邊幹嘛啊？”

“我的媽不會不舉了吧……”

“給老子閉嘴！”那人朝他低喝一聲，所有人立馬安靜下來。

餘意伸手擋住幾個手電筒齊齊射過來的光，一身都是煩躁：“拿開。”

幾個人連忙把手電筒關了，屋子裏伸手不見五指。

那人緩了緩，估計是緩過來了，拍了拍手，罵了一聲：“你他媽往後倒什麽啊！”

“……”餘意也爬了起來，忍住想要殺傻逼的念頭，“你他媽誰？”

“三中形象大使趙酒你都不知道？！”扶着那人的一個吼了一句。

餘意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名字好像跟那位原-子彈同學有點交集。

是他？！

趙酒似乎對于剛剛被人頂了要害非常惱火，伸手啪的一下把燈給開了。餘意這才看清，原來他的宿舍裏除了他外，還站了整整四個人。

燈一開，趙酒旁邊的三位立馬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操了原來就是你這個孫子！”

“長得端端正正他媽眼睛怎麽瞎成那樣啊！”

“今天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诶等等，這宿舍裏其他人呢？”

餘意剛要動手，外邊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男聲：“二樓是怎麽回事啊！還吵什麽吵！睡不睡了！”

接着，一陣急促的上樓腳步聲響起。

旁邊一個男生一臉驚恐地叫了起來：“我操，四棟那個拿電棍的魔鬼宿管？”

“九哥快跑啊抓住了會被打的！！”

餘意都沒反應過來他們說的什麽玩意兒，三個人就跑得一個不剩了。

門被帶上，發出砰的一聲。

趙酒剛要轉身，剛剛跑得沒影的人忽然又回來了一個。餘意以為他是回來把他的“九哥”給帶走的，下意識就一把拉住了趙酒的胳膊。結果一秒後，他聽到了咔嚓的一聲落鎖聲。

“媽的，敢惹我們九哥，讓你一天都出不來！”臨走前，這位同志還落下了一句狠話。

餘意：“……”

趙酒：“……”

他的鎖開了之後就挂在門上，這下倒是給了他方便。

趙酒低頭，看見餘意還拉着他的手臂沒放。

“表演結束了？”餘意嗤笑一聲，下一刻，拳頭就揮了上去。

趙酒下邊還隐隐作痛，根本沒有跟他打架的意思。他伸手擋了幾個回合，發現這個人是在認真打架且實力驚人後，立馬擋下他的一拳，飛速退到五米之外。

“等等，我不是來打架的。”趙酒企圖勸和。

餘意擡起腳用力踢了門一下，發出通的一聲。

“你不是來打架的？”

“那他媽……是個意外。”趙酒解釋得頗有些無力。

餘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趙酒慢慢靠近他。

“我丢了身份證。”

餘意看見他就知道是來要筆袋的，但是後來那一串沙雕表演實在是讓他火冒三丈，這怒氣是不動都說不過去。

其實趙酒有些意外。

丢了身份證之後，考完語文他就讓人去找了，把學校翻了個底朝天，連埋在花壇裏的安全套都翻了出來，就是沒翻到他的身份證。

結果第二天，他們偶然在表白牆上看見了餘意寫的那張失物招領。

隔了十米，趙酒就看見了他的名字。等走近了，他看着那個名字，沉默不語。

少寫了一橫。酒跟灑字讀出來味道還是不一樣的。

他還沒發火，倒是把那幾個人給氣死了。

“诶我去，九哥你的身份證是被人找到了嗎？”鄭任近視，也根本沒發現少了一橫。

“等會兒，好像不是你。趙灑。”章凱光仔細研讀了一下那加粗的兩個字。

“灑子的灑。”鄭任非常認真地說。

岳郁腦回路根本不跟他們在一條道上：“我靠，還有這麽像的名字啊？哪個孫子敢跟我們九哥取這麽像的名字？！”

“滾你媽的。”趙酒轉身，“那就是老子，操。”

鄭任想要把那張紙給揭下來，結果撕了半天才撕了一半：“媽個雞貼這麽緊……”

章凱光把宿舍號記下來了：“九哥，現在去？”

“現在去恐怕人不在吧，吃飯去了。”鄭任一邊把紙給撕碎一邊跟上他們。

“晚點去。”

到了餘意的宿舍，趙酒本來是想給這人一個教訓的，讓他好好看看他叫什麽名字。

結果，居然是這個人。

上回在辦公室被他爸罵，考試的時候還跟他在一個考場。

趙酒覺得挺奇妙。

餘意見他不說話，從書桌裏掏出那個黑色的筆袋扔給他，趙酒接過了，道了謝。

餘意把地上已經踩髒的衣服撿起來，拉了一把門，發現真的從外邊鎖上了。

趙酒看見了他的動作，問：“能打開嗎？”

餘意回過頭，看着他的眼睛裏冒着火。

趙酒走過去，拉了一下，拉不動，然後摸出手機來。

幾秒後，電話通了。

“九哥！你人呢！”岳郁的聲音裏帶着疑惑傳過來。

“我他媽還在203！”趙酒明顯也壓着怒火。

“你還留在那幹嘛呀！”岳郁的聲音裏透露着不解，“那孫子确實挺好看的，就是瞎了點……”

領略過餘意戰鬥力的趙酒不想這傻子死于話多，打斷他：“死一邊去，老子被你鎖在他宿舍了！”

“什麽？！”這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怕死的意味，餘意站在五米外都聽出來了。

那邊傳來鄭任的聲音：“誰鎖的？”

“我……”岳郁立馬聲音大了起來，“九哥你等我！我馬上就去救你！”

挂了電話，趙酒看見餘意又摸出一套衣服來，朝衛生間走去。

餘意見他打完了電話，剛要把鑰匙找出來好遞出去，這時候，熄燈鈴響了，屋子裏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你他媽叫他快點。” 餘意的怒火快要壓不住了。

趙酒理虧不敢惹他，随意地坐在離他最遠的一張空床上，架起腿：“在路上。”

餘意還沒進衛生間，電話又打過來了。

“來了沒？”趙酒語氣裏帶上了不耐煩。

“哥……”那邊岳郁的聲音有些喘，“我對不起你啊，你們這四棟鎖門怎麽這麽早啊！我進不去了！”

餘意：“……”

趙酒在黑暗裏沉默了。

他挂了電話，看了一眼裝着防盜窗的窗戶，問黑暗裏的餘意：“有同學嗎？讓他過來開一下門。”

“你覺得呢。”餘意用腳踢了一下離得近的一張空床。

趙酒又陷入了沉默。

“你不是能踹翻一座牆嗎？”餘意看向門，“試試。”

“……”對于自己名聲傳都已經到了這裏，趙酒竟然一時間沒能說上話來。

餘意關了衛生間的門，用手機的手電筒照着，開始洗澡。

趙酒在外邊刷着手機，裏邊水聲響起，他擡頭看了一眼。

這個宿舍裏很幹淨，幹淨得像是沒有住過人。

趙酒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個人住一間，但是以他自己的脾氣，跟別人也住不習慣。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住在這麽空的宿舍裏是什麽感覺。

想到這裏，趙酒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麽名字。

餘意洗完了之後推門出來，聽見趙酒問他：“你叫什麽？”

餘意剛剛洗澡還在想，這個人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原-子彈同學？

跟傳說中的似乎很不一樣。

他報了名字，聽見趙酒帶着疑惑問：“啥？魚？”

“餘、意。”餘意耐着性子又報了一遍。

“哦。”趙酒低下頭去，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半秒後他又重新擡起頭來，“那什麽，你浴室借我用一下？我還沒洗澡呢。”

“随便你。”餘意坐在空床邊拿毛巾擦頭發。

五分鐘後，趙酒從浴室裏出來了。

餘意剛要上床睡覺，一轉頭，看見這人正上下擦着身體，他頓了一下：“你別告訴我，你在裸-奔。”

“反正你也看不見。”趙酒甩了甩頭發，沒怎麽在意。

餘意認真看了看，果然看不見。

淩晨五點鐘，203的門被敲響了。

餘意一晚上就沒怎麽睡好，猛然聽到外邊的聲音，他翻了個身，剛打算罵人，睜開眼，就看到趙酒站在自己書桌前。他已經穿好了衣服。

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閉了閉眼，再睜開，他身上的确是新衣服。

趙酒把餘意昨天拿出來的鑰匙從門縫底下塞過去，很快，開鎖的聲音響起。

餘意剛要起身，趙酒已經輕手輕腳地出去了，還把門帶上了。

外邊傳來兩人的低語聲，餘意被煩得睡不着了，翻身下床來，猛然注意力被桌上的東西吸引了——

是他筆袋裏的那個大白兔奶糖。

※※※※※※※※※※※※※※※※※※※※

啊……（替九九說出了心中的話）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