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你覺得呢?”
餘意話音剛落,趙酒就感覺到自己腹部傳來劇痛, 他趕緊朝旁邊滾兩圈想滾出餘意的攻擊範圍, 但是他沒料到自己已經在床邊了。
餘意看着趙酒就那麽滾了下去, 發出“通”的一聲。剛剛趙酒輕輕握着他手腕的觸感還在, 他收回自己的拳頭, 在黑暗裏摸到床邊, 把燈的開關打開了。
“嘶。”趙酒吸了口冷氣, 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你打人真挺疼的。”
餘意把他掀開的被子重新拉了回來。
“我發現你這人挺有趣。”趙酒爬了上來,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笑嘻嘻地, “有的地方不拘小節,有的地方又特別執着, 碰都碰不得。”
餘意沒接話。
趙酒大概是摸清了他的脾氣,但是這會兒還沉浸在剛剛的心理陰影中,對他十分客氣。
重新關了燈,趙酒縮進被子裏,看着黑暗裏的餘意一動不動。
餘意即使看不見也能感覺到這人投過來的視線,他有些不自在地開口:“你看什麽?”
“沒什麽。”趙酒聲音很輕。
第二天早上, 兩人一塊兒起來,剛下樓, 看見客廳的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餘意愣了一下, 下意識回頭看趙酒。
趙酒顧自下了樓, 跟沒看見那人一樣, 直接走向了廚房。
廚房裏,趙麒正在準備早餐,趙玉剛剛從一樓的廁所裏出來,揉着眼睛迷糊地問:“姐姐,有吃的嗎?”
“等一下就好。”趙麒應了他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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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進來的?”趙酒問趙麒。
“剛開大門,躺在門口。”趙麒聲音有些冷漠,“我差點以為死了。”
餘意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趙酒的背影,聽着他倆說話,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我等會兒送你回去?”趙酒忽然回頭問餘意。
餘意目光一直注意着他肩膀,見他回過頭來,擡頭看他,點了點頭。
四個人吃過早餐後,趙麒把車鑰匙給他:“你小心一點。”
“不開這個了吧。”趙酒沒接,“好冷。”
“那打車去?”趙麒問。
趙酒看向餘意,餘意朝他點了點頭。
一直到兩人走出客廳,沙發上的那個人都沒有動彈過。
經過他身邊,餘意注意到這個男人在這樣的天氣居然穿着一件非常單薄的灰色風衣,一張臉通紅,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宿醉造成的,頭發淩亂不堪,整張臉毫無生機,說是經過多少年風化過的蠟像臉也不為過。
他應該是趙酒的爸爸。
這個念頭一出來,餘意忽然有些心疼這人。
跟他的情況比起來,餘意覺得,餘光鐘好歹還有個人樣。
趙酒走在前邊帶他去街上打車,餘意跟在他後邊,一言不發。
趙酒站在路牙子上,轉頭看他,問:“冷嗎?”
餘意搖了搖頭,跟他并肩站在一塊兒。
注意到趙酒心情不是很好,餘意主動開口問他:“作業寫完了嗎?”
“作業?”趙酒被他一提醒才想起來還有這事,“會做的太簡單,不會的太難,沒意思。”
還有幾天就要開學,聽這人的意思,根本沒動過。
路上出租車不多,幾輛過去都是載客,趙酒本來就站在風口上,他縮了縮脖子,離餘意近了些。
“你回去吧。”餘意看着他這模樣,說,“我等就好。”
“沒事。”趙酒吸了吸鼻子,“我看着你走。”
餘意沒說話,手插在兜裏,低頭看着路邊幾片枯黃色樹葉發呆。
忽然,手碰到了什麽口袋裏的什麽東西。
他摸出來一看,發現是昨天下午八老太塞給他的酒心巧克力。
他剝開了一個,拿腳尖踢了踢趙酒:“吃麽。”
趙酒回過頭來,餘意把剝好的巧克力遞給他。
趙酒接過來吃了一口,沒注意到酒心的,裏邊的酒順着嘴角流了下來,他來不及擦,把剩下半個都塞嘴裏了。
“啊,忘了跟你說。”餘意說,“酒心的。”
“有紙嗎。”趙酒問他。
餘意摸了摸身上:“沒帶。”
趙酒伸手把嘴角流下來的酒擦掉了。
五分鐘後,趙酒終于攔到一輛空的出租車。他幫餘意拉開了車門,餘意從他身後跟過來。
“到了跟我說一聲。”趙酒說這話時,注意到餘意經過他的時候,伸手到他外套口袋裏摸了摸。
“知道了。”餘意上車把車門關了,給司機報了地址。
看着車離開,趙酒後知後覺地摸進自己口袋,摸出來一把包裝精致的酒心巧克力,有六七個。
他忽然覺得,也沒那麽冷了。
初八,正式開學了。
“讓我來看看我們班誰過年吃得最多。”小胥一上講臺就朝底下掃雷似的看了一圈。
“那還用說,肯定是任姐。”岳郁伸手比了比,“人都壯了一圈。”
“放你的狗屁,老子那是高了好嗎!”鄭任試圖挽尊。
趙酒開學好歹沒遲到,他一來,把空空的課桌全部填滿了,書都放不下,堆到了餘意桌上。
“你哪裏來這麽多書啊?”岳郁問出了餘意想問的話。
“跟你一樣考倒數?”趙酒說這話時很有底氣。
“嘿,這話說得。”岳郁專門戳他痛處,“不知道誰,語文考了全班唯一一個不及格呢。”
“……”趙酒不理他了。
餘意聽着小胥在前邊碎碎念,注意到趙酒穿的似乎比上個學期少了一些,沒那麽臃腫了。
這人來了之後依舊是靠在牆上,面向餘意這邊,低頭在書包裏掏着什麽東西。
“新的學期,新的希望。”小胥以最後總結句結尾,“大家要好好學習啊,我期待看到不一樣的你們!”
底下響起了稀稀拉拉的鼓掌聲。
新學期的第一節 課是小胥的課,餘意正撐着腦袋聽兩個同學角色對話,旁邊的趙酒忽然從書包裏翻出來一張小紙條。
“趙酒,我挺喜歡你。”
趙酒一念出來,前邊的兩人立馬轉頭八卦。
“什麽玩意?”鄭任兩眼放光,“誰跟你表白了?”
“這回是真的了?”岳郁顯然非常關心趙酒的感情狀況。
“劉廉。”趙酒笑了,“劉廉是誰,名字真香。”
餘意看過來,見他把紙條揉了揉,是打算扔了的意思。
“別啊九哥。”岳郁要從他手裏搶過來,沒成功。
餘意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紙團從窗戶裏扔了出去,砸在外邊走廊的欄杆上,彈了一下,從樓上掉了下去。
“不是,我怎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鄭任一臉嚴肅地說。
“當然耳熟了。”趙酒說,“或許你還聽過菠蘿蜜。”
說完,趙酒發現餘意一直看着自己,笑了:“幹嘛?”
“我也覺得有些耳熟。”餘意說。
“嗯,或許你也聽過香蕉?”趙酒笑。
餘意沒接話,摸出手機來,給熊初墨發了個消息。
—老美真名叫什麽?
熊初墨上課正摸魚,很快回了消息,
—榴蓮。
—錯了,流連。
—又他媽錯了,留戀。
—這破輸入法,是劉廉。
餘意看着那兩個字,愣了一下,偏頭問他:“紙條什麽時候收到的?”
“不知道啊。”趙酒漫不經心地說,“上學期背回家我就沒動過了,剛剛發現的,在最底下。”
“不會……是上學期給你的,你現在才發現吧?”岳郁試探地問。
“可能。”趙酒沒怎麽在意,“怎麽了?”
“你認識他?”餘意看着他問。
“不認識啊。”趙酒想了想,“我認識榴蓮長什麽樣。”
“等會兒九哥,我想起來了。”鄭任一拍桌子,“是他!”
“幹嘛呢!”小胥也拍了把桌子,“上課都幹嘛呢!講話就講話,還拍桌子!”
“不好意思老師,我錯了。”鄭任立馬道歉。
坐下後,鄭任回過頭來,小聲說:“你們還記得上學期在底下喊趙酒我喜歡你的那個男生嗎?”
“啊。”趙酒應了一聲。
“是他啊。”鄭任看了看趙酒,又看了看岳郁,“我們開學的時候堵人不是堵錯了嗎,就是他啊,他說他叫劉廉,我當時還以為是外號呢。”
“他外號叫老美。”餘意補充。
“沒聽過。”趙酒頓了頓,問他,“你認識?”
“一條街的。”餘意說。
“啊這樣。”趙酒又問,“我見過他?”
“見過啊。”岳郁想起來了,“我怎麽記得不久前……”
說到一半,岳郁忽然停住了,目光往餘意身上瞟了瞟,沒敢接着往下說。
“不久前什麽?”鄭任問。
餘意看着他在自己身上飄忽的眼神,一臉莫名其妙。
“怎麽了?”趙酒問。
“那個……”岳郁有些說不出口,又搖了搖頭,“沒什麽。”
趙酒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你卡帶了?”
“沒。”岳郁連忙搖搖頭,轉過頭去不說話了。
等到下了課,趁餘意出去了,岳郁這才敢回過頭來,小聲叫他:“九哥。”
“嗯?”趙酒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
“那個,我剛剛想到了一些事,沒敢說。”岳郁求生欲強烈,“你也記得吧任姐?”
“我記得什麽啊?”鄭任一臉奇怪。
“就,有一回我們在情人街玩的時候。”岳郁一直注意着後門,吞了口口水,“聽見有人在底下罵街。”
“啊……”鄭任望天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怎麽了?”趙酒問。
“我看見了。”岳郁小聲說,“他們好像三個人,從我們下邊走過去,一直在罵娘。”
“哦我記起來了。”鄭任興奮地說,“十三班的那些人,對吧。”
“對。”岳郁點點頭,“當時我沒仔細看,但是剛剛阿問…啊不是,剛剛餘同學說他的外號叫老美……”
“我說聽着怎麽那麽耳熟。”鄭任說,“老美老英小日本,十三班三個刺頭啊。”
“就是他們三個人。”岳郁壓着聲音說,“那時候我也沒認出來,那個劉廉是我們堵錯的那個。”
趙酒眯起眼睛。
如果是那次,那他們罵的人……
鄭任和岳郁兩個人雖然沒聽到當時小胥和餘意的談話,但是相處了這麽久,背地裏不可能不知道餘意“小仲馬”這個外號的來源。
“劉廉真的是那個老美嗎?”鄭任小聲問趙酒,“那他表白是幾個意思?”
“可能是挑釁?”岳郁猜測,“上回還當着年紀主任的面喊的。”
“不清楚。”趙酒忽然站起身,“去看看。”
鄭任和岳郁連忙也跟上。
他們剛剛出後門,在走廊上碰到從廁所回來的餘意。
餘意見趙酒皺着眉一臉不爽,問:“怎麽?”
“跟我來。”趙酒朝他勾勾手指,朝他露出一個痞笑,“哥哥帶你去打爆狗頭。”
※※※※※※※※※※※※※※※※※※※※
放心,老美是鋼鐵直男
還記得麽,九第一次跟意意說對不起是因為聽到劉廉他們罵人,才知道了餘光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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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前邊是伏筆啊……
感謝這位大寶貝“黑兔子”,灌溉營養液 +40
太感謝了!!舉起來給個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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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