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晚上八點。

家裏沒純淨水了, 寧可下樓去買水。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一道熟悉的女聲:“到期啦?哦沒事的沒事的,我們也不着急收房, 反正家裏什麽也沒有, 就是房子多,你讓她繼續待着就行啦。”

冉鳳儀走出電梯, 對電話那頭的人笑眯眯道:“不用過意不去。那行,那我回頭跟他說說。不客氣不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嘛。”

她挂了電話, 擡頭看過來,熱情喊:“哎呀, 是可可。”

寧可習慣了冉鳳儀熾熱的目光,禮貌地同她打招呼:“阿姨好。”

冉鳳儀因為上次季臻考年級第二的事高興得不得了, 她兒子這次考試也沒交白卷,都是因為面前這小姑娘。

她笑得合不攏嘴:“好得很好得很。這麽晚了還要出門呀?”

“嗯,下去買礦泉水。”

“這種事你怎麽不喊季臻?”冉鳳儀示意她稍安勿躁,轉身滴滴滴輸密碼。

門沒開。

冉鳳儀:“等會兒哈肯定是按錯了。”

滴滴滴。

門沒開。

冉鳳儀一邊撥打電話,一邊尴尬地沖寧可微笑。轉頭咬牙切齒:“給老娘開門!”

過了一會兒, 門開了一道縫。

冉鳳儀示意寧可等一下。

寧可:“……”

連自己孩子家門密碼都忘了,阿姨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寧可不敢刺激她,很乖地點頭, 站在原地不動。

門縫傳出模糊的聲音:“媽?我洗澡呢。”

“洗什麽澡, 快點下樓去幫可可拎水。”

安靜了一會兒。

房門打開。

季臻頂着一頭濕發走了出來。

少年發絲淩亂, 可能是因為剛洗過澡,皮膚看着特別好,側顏也精致得女生都自愧不如。

寧可忍不住盯着他看。

她好像,被寧妍汾的顏控傳染了。

基因這種事, 好像特別無可奈何。

這麽想着,寧可就理所當然地,直勾勾地盯着季臻的臉,欣賞他的盛世美顏。

季臻垂睫,對上她毫不避諱的目光:“唉。”

“嗯?”

“我媽還在呢。”

言下之意,是讓她矜持一點。

“……”寧可壓低聲音,說:“阿姨好像,病得更厲害了。”

季臻含糊地“嗯”了一聲,撥了撥額角的碎發,說:“走吧。正好頭發沒幹。”語氣聽上去好像還挺開心的。

寧可擡眼:“去哪?”

季臻說:“給你買水。”

“其實不用。”寧可建議:“你在外面站一會兒,再回去就行了。”

季臻已經按了電梯,站在門口等她。

寧可只好跟過去。

電梯牆的小電視上滾動着大白鵝燒水壺的廣告。

寧可低頭,用手機計算,使用燒水壺和買純淨水哪個更便宜。

大白鵝牌的燒水壺一只是80元。

燒開一壺水的用電量大約是0.3度左右。

她可以早上燒開放涼,晚上回來喝。

純淨水8塊錢一桶,基本兩天喝完,平均每天4元。

只需要17天,燒水壺的錢就回來了。

但她還有不到10天就要搬走。

“買只燒水壺吧。”頭頂響起季臻的聲音,“就算搬家也能帶走。”

寧可:“……好。”

電梯內空間小,兩人靠得還比較近,寧可聞到季臻身上若有似無的發香。

“季臻。”她終于問出了口:“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洗發水?”

季臻:“?”

“就是,如果不是很貴的話,能把鏈接給我嗎?我也想買。”

季臻說:“還挺——”尾音拖了半秒:“便宜的。你想買的話,我一會兒叫人給你買。”

寧可:“啊?要代購嗎?那應該還蠻貴的。”

季臻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思考怎麽答複她。

“主要是,”他終于想到了标準答案:“是個三無産品,不好意思拿出來賣。都是線下交易,還得混個臉熟才敢賣。”

這怎麽聽着這麽恐怖?寧可說:“那還是,算了吧。”

“別啊,我朋友全靠賣這個養家糊口,照顧一下生意?”

“行。”

季臻拎着兩桶純淨水,送到寧可家門口,突然問:“沐浴露要嗎?”

寧可:“也是三無産品?”

季臻:“嗯。”

寧可內心糾結了一下。

盯着他脖頸處的皮膚觀察,他皮膚冷白,而且膚質很好。摸上去應該也很光滑。

“唉?”季臻似笑非笑,“我媽還沒走呢。”

寧可收回目光,問:“你用了多久?”

季臻似乎也在觀察着她的表情。

他從沒見過這麽不加掩飾盯着他脖子看的女生。

她剛那眼神,分明就是想上手摸了。

他笑答:“好幾年了。”

那應該沒有添加有害物質。

寧可說:“要。”

季臻進了家門。

冉鳳儀瞥見兒子嘴角的笑,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她正在跟校長講電話:“這不是咱們應該關心的問題,我當然,當然配合您的工作,只不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會兒我把他的情感扼殺掉,等他将來到了三四十歲,我就該急了嘞。是,您的教育理念我明白,但是您也要考慮考慮我們這些可憐的家長嘛。”

“他打架不都是為了替同學聲張正義嗎?女孩子的名聲被毀掉多難聽。問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打得好,我兒子沒錯。什麽?道歉?呵呵,這歉我們不道!他家長鬧?他兒子自己嘴賤他還好意思鬧?”

“什麽!?那你幫我告訴他,寧可是我的幹女兒!我自己女兒的事情還不能管了?嘁,這人怕不是個文盲!”

“怎麽你們的消息都這麽滞後了嗎?不知道我跟寧妍汾是結拜的姐妹?上個月剛結拜的,就在麻将桌上,他愛信不信!”

“我息怒我息什麽怒?他兒子罵我女兒我還要息怒跟他賠禮道歉?這是來自哪個帝國的奇葩思想?真是搞笑到令人噴飯!”

“他專門從美國飛回來怎麽了?我還專門從海底游上來的呢!我不管,反正這事兒我們不道歉,就算他從火星上來的我也不!”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冉鳳儀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不不不這我不能認同。如果父母對孩子的成績關注大于情緒關注,那麽我這個當媽的就枉為人母。”

“張校長,您的這個觀點我覺得有必要向董事會提交。算起來您也差不多該退休了,下一屆校長人選,還要勞煩您薦舉賢才。”

說完,她氣呼呼地挂了電話。

季臻知道他親媽兩面派的秉性。人前端莊貴太太,精致到每一根頭發絲兒,回到家,就是個愛在他爸面前撒嬌的小女人。脾氣不容小觑。

他默默地給母親倒了杯水,“冉女士消消氣。”

小女人還沒消氣:“人都欺負到你媽頭上來了,我消個屁的氣!”

季臻明知故問:“誰這麽膽大包天?”

“還不是你上回打架那事兒!”

“哪回?”

“就上次,程子域私生女曝光,你幫可可抱不平那次。”

“怎麽了?”

冉鳳儀喝了一口水,說:“你打的那個男生家長從美國飛回來了,還跑去校長那告發你,說你跟可可早戀。”

季臻旁敲側擊:“這事兒你怎麽看?”

“我不看,我搞!”冉鳳儀趾高氣昂:“事兒都是搞出來的,傻看着有什麽用?我跟他們說了,可可是我女兒,你幫妹妹教訓欺負她的人而已。”

季臻:“?”

這也行。

冉鳳儀說:“對方家長現在還等着要說法,你爸是南辰大股東,這事兒稍微做得有一點不恰當,都會影響學校的信譽。這次是咱們理虧,你別讓你爸兩頭為難。”說着開始耍賴:“我不管啊,反正我話都放出去了,這是權宜之計。這妹妹,你認定了。”

季臻說:“關鍵是,我這妹妹認我不?”

“不管。”冉鳳儀開啓了驕縱大小姐模式:“改明兒你就去跟可可商量,叫她搬到咱家去。”

“倒也不用這樣吧?”

“當然要!你不知道那個假洋鬼子有多狡猾,萬一到時候發現可可不住咱們家,一口咬定你早戀,校長還不好不處罰你。你今年高三了,記過處分對你影響多大呀。”

主要是她剛才的狠話都放出去了,要是被人發現她說大話,那她得多沒面子。

季臻沉默幾秒,松了口:“我試試吧。”

“真是媽媽的乖兒子。”冉鳳儀高興了,“啊對了,其實可可也必須得搬家,這算是一舉兩得的事兒。”

“怎麽說?”

“就剛才,可可她姐姐給我來電話了,說手頭緊,房子她就不續租了。”

季臻問:“她姐是叫寧妍汾?”

冉鳳儀嘆一聲氣,說:“其實是媽媽。阿汾挺不容易的。”

季臻問:“你兩很熟?”

“之前隔壁不是着了火,我就減免了對門一個月的租金麽?然後租客非要請我吃飯,盛情難卻,我就去了。到了地方我一看,居然是阿汾。我兩已經好多年沒見了,這事兒說來話長,長話短說也要說好久,等我哪天有空再跟你講好了。”

“這不挺好理解的麽,多年未見的熟人偶遇。”季臻似乎很感興趣。

冉鳳儀卻一點兒也不想提,“反正吧,我認識她那會兒她才十歲。小姑娘長得好看,性格也活潑開朗,本來大好的前途,偏要跟個男人死磕。特蠢,戀愛腦,一根筋,就和我一樣。所以我兩一見如故。”

季臻若有所思。

冉鳳儀說:“可可搬走,你不搬?”

季臻說:“搬。”

冉鳳儀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說:“既然要搬,幹嘛不一起去幫你大哥看房子?你大哥好不容易鐵樹開花談一回戀愛,你要是幫他照顧好了家裏的小動物,他可以全身心投入戀愛,回頭給你帶個嫂子回來,你兩的關系,不就自動破冰了麽?”

季臻的表情僵了一下:“搬去大哥那套房子?”

冉鳳儀笑道:“媽媽知道你怕狗,你怕就讓可可養嘛,你幫大哥看看魚就好了。”

“……”

晚上,寧可收到季臻發來的消息:【當我妹妹不?】

寧可愣了兩秒。

回複:【發錯人了。】

季臻發過來一串語音:“就上次,你被人誣陷那天,我打了人,那家人今兒來找麻煩了,告發咱兩早戀。”他的語氣和平常一樣散漫。

寧可聽了卻是一愣。

她聽趙戀娅說過,季臻為了維護她,打了郭小胖一頓,但季臻從未提及過這件事,她就以為是傳言。

寧可在聊天框鍵入:【你為什麽打他?】又覺得這句話有質問的嫌疑。

她删掉文字,改發語音:“我們沒有早戀,你解釋了嗎?”

季臻說:“還沒來得及,我媽就跟人說你是我妹。”

寧可想了想,這倒不失為一個最簡單的方法。

就是真有那麽傻的人,會信麽?

季臻又發過來一條語音:“之前我媽為了你那事兒去找過校長,而且态度還挺堅決的,差點吵起來。如果是一般的關系,不至于那麽激動,所以應該不會被懷疑。”

他沒提校董事會和撤熱搜的事。

這條語音,寧可反複聽了幾次。

阿姨為了她的事,去找過校長?

她出事的時候,親生父母置身度外。反而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阿姨,在為她讨說法。

心底那一處荒蕪,像是被什麽觸動,眼睛突然有點酸澀。

“謝謝”兩個字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季臻已經發過來好幾條語音消息。

“我媽說這是權宜之計。”

“她那人愛面子,話都放出去了,也不能讓她丢臉。要不,你考慮一下?”

“我有個富親戚有套空房,就在這棟樓的頂層。你要是願意,我兩明天就搬進去住。”

“不願意也沒事兒。”

寧可聽完的第一反應是,她有地方住了。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

她在聊天框輸入:【同居?】

手指停在發送按鈕,過了兩秒,她點了确定。

季臻回的很快:“也可以這麽理解。”

寧可:【讓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季臻回複:【可】

其實也不用怎麽考慮,她已經無家可歸了,有地方住當然好。但賦迎亭苑的頂層是最貴最奢華的樓層,她負擔不起高額房租,也不可能白住,占他便宜。

糾結了幾分鐘。

寧可說出了心裏的顧慮:“我沒有錢付房租。”

季臻秒回:“不要錢,房東還倒給你兩千塊。”

寧可:“?”還有這種好事?

季臻:“主要吧,他家有一只很兇猛的狗。”

很,兇猛?

寧可:“有多兇猛?”

季臻:“非常。”

……

寧可倒是不怕兇猛的狗。再兇猛也是人養的,既然是人養的,那應該不至于對人類造成生命威脅吧?

主要,她還挺喜歡狗的。

但季臻這人天不怕地不怕,打架一挑三都不帶慫的,連他都覺得兇猛——

而且房東還倒貼兩千塊錢……

這麽一想,确實有點兇猛。

寧可算了算日子。

她馬上就要被迫搬走了,和沒地方住比起來,大狼狗好像也沒那麽可怕。

當晚,她上網查了一下有什麽比較結實的鎖狗繩,以及馴養大狼狗注意事項。

做好了心理建設。

第二天。放學後,季臻帶寧可去頂層看房。

電梯上行的時候,兩人都很沉默。寧可明顯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

季臻木着一張臉,說:“你要是怕,一會兒可以躲我身後。”

寧可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一步:“好。”

隔得近了,她好像聽見身側少年咽口水的聲音。

她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電梯到達頂層。

季臻走到門口,輸入密碼。

推門之前,他垂睫看她,一張俊臉緊繃着:“準備好了沒?”

寧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并且連夜下單買了鎖狗繩。

她點頭,說:“準備好了。”

季臻把她拉到身後,叮囑:“躲好,先別出來。”

寧可被他嚴肅正經的樣子弄得有點心慌,手指偷偷拽住他的衣角,說:“好。”

門開了。

季臻帶着她一步步往裏走,步子非常緩慢。

寧可藏在他身後,悄悄探出腦袋。

然後——

看到了他口中那條“很兇猛”的狗。

是一只小柴犬。

頭戴一朵粉色塑料花,搖着小尾巴,吐着小舌頭,乖巧地坐在地上,笑眯眯望着他們。

寧可:“就——它?”

作者有話說:  臻漂亮怕狗實錘!

寧可:沒地方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季臻:我家窮得只剩下房子,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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