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承恩伯府。
又到了家宴的日子,霜霜收拾妥當後去了正屋。
她到的時候兩個姨娘已經到了,兩個姨娘俱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
霜霜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等了一會兒,裴正德和杜氏一行人才出來。
等人都聚齊後才開了宴。
承恩伯府再落魄,好歹也算是勳貴人家,規矩禮儀自然是錯不了的。
一頓飯沒什麽聲音,很快就用完了。
用過膳後,衆人分別坐到了椅子上,丫鬟們端上來了茶,這時候才閑聊起來。
裴霖坐在下首第一個椅子上,他從牢裏回來挺長時間了,身子早養好了,“爹,我聽說皇上近日要去西山圍獵,這事是不是真的?”
本性難移,裴霖好了以後又同他那些朋友玩在一塊了,這消息正是他從朋友那聽說的。
裴正德點頭:“是有這麽回事,三天後皇上便要去西山圍獵。”
裴霖眼睛都亮了:“爹,那咱們家能不能去?”
一般能伴駕的都是得了皇上聖心的臣子,或是勳貴人家,可承恩伯府位置尴尬,不上不下,就看皇上能不能想起來。
裴正德笑着撚須:“能。”
裴霖差點歡呼出聲:“太好了!”
這樣他就能和那些朋友一塊打獵喝酒了,而且若是能得了皇上的親眼,說不定前程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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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和裴嘉寧聽了這話心裏也激動起來。
皇上要去西山圍獵,陪同的定然都是京中數得上號的人家,這其中定然有不少年輕的公子,裴嘉寧說不定能覓得得意郎君。
裴正德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看向裴霖:“瞧你這像什麽樣子。”
裴霖立馬坐直了身子。
兩個姨娘的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她們的身份低,去不了。
裴正德沉吟了片刻,然後道:“這次霜霜也跟着去吧。”
霜霜有些驚訝,“我?”
從前這樣的宴會,都是裴正德和杜氏等人去的,她和兩個姨娘都是去不了的,裴正德怎麽忽然想起讓她也去了。
最重要的是她暈血,狩獵自然是會見血的,她要是暈過去怎麽辦。
霜霜剛要拒絕,裴正德就說話了:“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其實裴正德這次叫霜霜去,是為了補償霜霜。
上次詩會一事他自知難免傷了霜霜的心,故而這次圍獵特意叫了霜霜。
裴正德自覺這次他當了一個好父親,很是滿足。
裴正德如此,霜霜哪還能拒絕得了,這事便算是定下了。
又說了會兒話,霜霜回了小院。
剛到屋裏,巧月就忍不住抱怨起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她越發覺得裴正德實在不是個好父親。
霜霜拿了塊蜜餞塞到巧月嘴裏:“甜嗎?”
巧月點頭:“甜。”
見巧月的話停住了,霜霜才道:“無妨,到時候我不去看就好了。”
到時候她在屋裏面待着,自然就沒事了。
巧月把蜜餞咽下去:“奴婢知道了。”
既然必須得去了,巧月就抓緊收拾起行禮來。
這次圍獵要好幾天,自然要帶不少東西,而且山上會冷一些,應該帶些厚實的衣裳,林林總總,收拾起來也頗費功夫。
…
三天後,承恩伯府一府人乘着馬車到了西山。
這次來了不少官員,而且每個官員都帶了不少家眷。
承恩伯府被分到了最外圍,只有三個帳篷,裴嘉寧的臉色一下就不好了。
裴正德和杜氏自然要住一間帳篷,裴霖也得單獨住一間,那就只剩下了一間,這說明她要和霜霜共同住一間。
裴嘉寧和裴正德耳語:“爹,你再要一間帳篷來吧,女兒不習慣和人同睡。”
裴正德也很是無奈,這次來陪同皇上圍獵的人都比他的官職高,讓他朝誰去要帳篷。
而且這次來的人多,帳篷有些不夠分,想來別的人家也是這樣合住的,裴正德就搖了搖頭。
見裴正德如此,裴嘉寧也知道這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她陰沉着臉進了帳篷,其餘人也都各自進了帳篷收拾起來。
等人都走盡後,巧月氣的跺腳:“姑娘,大姑娘怎麽這樣!”
霜霜也有些無奈,她還不想來呢,這是裴正德非要她來的,“算了,咱們也進去收拾吧。”
霜霜和巧月進了帳篷。
這帳篷雖說只有一間,但還是挺大的,住兩個人綽綽有餘。
巧月拿出行李收拾起來,那邊裴嘉寧的丫鬟素心嘴裏說個不停:“這地方也太小了,怎麽住這麽多人啊!”
素心擰着鼻子收拾行李:“就這麽點地方,怎麽把姑娘的要用的東西擺上啊。”
巧月一聽這話就氣的火冒三丈,她剛要上去和素心理論,霜霜就拉住了巧月,“我來的時候發現這兒的景色還不錯,咱們去賞賞景。”
巧月只好跟着霜霜出去。
出了帳篷,倆人順着路往前走,路上有不少人,都是這次來參加圍獵的官眷。
巧月氣的不行:“姑娘,她們太欺負人了,你怎麽這麽能忍!”
霜霜還真不是忍,她只是覺得不值當為了這點小事撕破臉。
何況裴嘉寧到底是本書的女主,日後怎麽樣還未可知,她還是別同裴嘉寧作對為好。
這會兒天色将晚,暮色四合,景色确實十分好。
霜霜撚了撚手中的玉佩,這麽久了,第三道裂紋也只修複了一半,實在是太慢了。
霜霜嘆了口氣,還是得多和陸硯接觸啊,只是陸硯應該住在裏側的帳篷,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他。
…
陸硯确實住在最裏側的帳篷,而且就在皇上的帳篷附近。
陸硯剛到不久,一個小太監引着陸硯往帳篷處走。
別看這太監面嫩,這太監可是皇上身邊的,而且這太監對陸硯畢恭畢敬,衆人一見就知道陸硯定然極得皇上聖心,俱都避在了一旁。
走着走着,突然有一道女聲響起:“硯哥兒……”
陸硯的步子停住了,陸硯身後的柳川心裏也咯噔一聲,怎麽又遇到了!
這聲音很柔和,聲音的主人生的異常貌美,只是眼角眉梢處已經有了細紋,眉眼黯淡,似乎生活過得并不如意,正是陸硯的生母高氏。
陸硯神色沒什麽變化,可內心裏早已經翻濤駭浪了,他想起了從前。
自打他記事後,陸硯就隐約知道高氏并不喜歡他和哥哥陸晉,甚至是厭惡。
高氏從來沒抱過他,甚至連見他都很少,只是丢給奶娘照看,雖是母子,卻比陌生人還不如。
可無論如何,小小的他還是舍不下孺慕之情。
有一次高氏過生辰,他和哥哥特意端了碗長壽面,想和高氏一起吃,高氏卻冷着臉,還把長壽面都揚在了地上,口中不住咒罵着,若是沒有生他們就好了。
思及此,陸硯眉宇間又沉了幾分。
高氏上前了幾步,似是很開心的樣子:“咱們母子也有許久沒見了,娘在這兒看到你真開心,娘都想你了,無論如何,你到底是娘身上的一塊肉。”
柳川見高氏此番作态差點沒氣死,早前他們大人被流放到西北苦寒之地的時候,高氏怎麽從來沒出現過,甚至連一封信都沒有來過。
現在還不是見他們大人得了高位,才又如此惺惺作态。
陸硯眉梢微挑:“哦,是嗎,既然如此,前些日子哥哥的忌日,定國公夫人怎麽沒來呢?”
高氏有些讪讪:“是嗎,府上事太多,娘給忘了……”
當年高氏嫁給定國公做續弦的時候,定國公府老夫人極是不贊同,可拗不過定國公,便同意了。
高氏雖然嫁過去了,但婆媳間的嫌隙到底是種下了。
這些年過去了,高氏也沒有再懷孕,沒給定國公府添下一兒半女,最要緊的是,定國公沒有兒子,定國公老夫人越發着急,便做主擡了好幾房妾室。
這幾房妾室剛入府不久就懷了孕,給定國公生下了兒子,愛屋及烏,定國公也越發寵幸這幾房妾室。
現在高氏早不得定國公寵幸了,那幾房妾室也蹬鼻子上臉,高氏的日子過得很是艱難。
一對比,鎮國公府極得皇上聖心,定國公府卻并無實權,只有個空架子。
陸敬岳待高氏更是極好,從無妾室。
若是高氏沒作妖,會是京城裏最順心的夫人,她早就後悔了,所以現在才會如此。
高氏還要再說什麽,陸硯就走了。
一路到了帳篷裏,小太監退下了。
柳川斂聲屏氣,每每他們大人見過高氏後心情就會極差,現在陸硯周身簡直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
柳川打小就跟在陸硯身邊,自是知道高氏對陸硯影響多大。
柳川琢磨着要不要說些什麽,就見陸硯起了身往帳篷外去,越走越僻靜。
柳川小心翼翼地跟在陸硯身後,他心道出來散散心也好。
陸硯負着手往前走,一直走出了很遠,他心中的郁氣才少了些。
只是走着走着,陸硯卻看到了霜霜。
她穿着一身顏色清淡的衣裙,可饒是如此,卻依然顯出一股子極致的美麗來,她的美貌比高氏有過之而無不及。
霜霜自然也看到了陸硯。
霜霜有些驚訝,這裏很偏僻,按說陸硯住在裏側,怎麽會走到這裏來。
不過不管為什麽,既然見到了陸硯,霜霜就想着趁機吸收些氣息修複玉佩。
霜霜上前向陸硯見禮:“好巧,在這兒遇到了陸大人。”
陸硯眉梢微皺,他點了下下颌,然後便帶着柳川走了,簡直像一陣風一般匆匆。
霜霜有些訝然,陸硯這是怎麽了,怎麽瞧着像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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