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那晚(必戳)
幫忙?
怎麽幫?
沈枝反應過來, 推他的臉,“輕浮!”
蘇黎安笑了下,“行, 我認了。”
沈枝被他的厚顏無恥驚到,掙開他, 走回架子床,掀開棉被躺進去, 動作一氣呵成。
蘇黎安走到床邊,隔着棉被拍她,“聽茵茵說, 你想去出去走走,明兒我陪你。”
沈枝轱辘一圈,滾到床裏側, “不去。”
“別捂着頭。”蘇黎安扯開被子, “你想做什麽, 我陪你便是。”
沈枝坐起身,放下帷幔, “我想安寝。”
被隔絕在帷幔外, 蘇黎安搖了搖頭, 躺回地鋪。
深夜,蘇黎安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前世,鳴啓三十一年, 十月十七。
這日散職,蘇黎安收到一封信函,送信之人是教坊司的雜役。
閱畢,蘇黎安看向雜役,問他為何要替沈枝送信。
雜役撓撓頭, “小的看沈小姐可憐。”
蘇黎安顯然不信, “三皇子讓你來的?”
Advertisement
雜役咂舌,沒敢回答。
蘇黎安拈着信函,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他對沈枝的印象停留在去年的牡丹宴上,小姑娘一身石榴裙,站在貴女之中,十分打眼。
那時的她,一身鋒芒,傲氣嬌縱,哪曾想短短一年,景鄉侯府物是人非,那個傲慢的小姑娘被送入教坊司。
蘇黎安以指尖沾了些杯盞裏的水,在書案上寫了一個“救”字。
深夜的街巷車水馬龍,蘇黎安一襲月白長袍,随送信的雜役走進教坊司。
當他出現在教坊司門口時,所有人都震驚了,寡欲如他,鮮少來此。
蘇黎安掃視衆人,目光落在臉上有傷的沈婼禾身上,她是沈枝的庶姐,也曾是個心氣兒極高的女子。
沈婼禾低眸,有些自慚形穢。
教司坊主官急匆匆趕來,彎腰作揖,“不知蘇大人到此,有失遠迎。”
蘇黎安淡淡颔首。
主官不知蘇黎安來此的目的,試問道:“蘇大人可是來聽曲賞舞的?”
蘇黎安睨着他,目光清寒,嘴角卻勾起一抹笑,“今日忽然來了聽琴的興致。”
主官聽出弦外音,趕忙道:“趕巧了,子時有女樂要登臺,下官給大人留個好位置。”
“哪位女樂?”
主官頓了下,笑道:“沈家庶女。”
蘇黎安:“為何不是沈家嫡女?”
主官心裏打鼓,蘇黎安今日一反常态來到這裏,必是懷了某種目的。
他笑着打哈哈,“沈家嫡女擰不過那個勁兒,不肯獻藝,是個犟骨頭。”
蘇黎安亦笑,笑容寡淡到極致,不肯獻藝,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吧。
若說宮闱深似海,教坊司便是火坑,被送過來的罪臣子女,再無清白可言。
這些罪臣子女,昔日裏,哪個不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若非吃不了皮肉苦,誰肯倚門賣俏。
主官請蘇黎安稍作休息,自己去往沈枝的屋子,勸沈枝出來為蘇黎安撫琴,“沈姑娘,蘇大人可是稀客,你若伺候好了他,日後保管吃穿不愁。”
沈枝靠在桌邊,輕咬朱唇,蘇黎安此時現身,說明已經看過她的親筆信,那麽,是不是說明,他也覺得景鄉侯府是遭人陷害的!
她問道:“我能否單獨見一下蘇大人?”
主官挑眉,心裏鄙視,看來她也并非貞烈之人,之前咬牙承受皮肉苦,不過是為了等待大魚上鈎,“那要看蘇大人的意思了。”
沈枝面無表情道:“勞煩。”
主官忽然逼近她,勾唇道:“沈姑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倘若蘇大人有意于你,你可要把握好這個機會,能讨得蘇大人歡心,比你在這裏唱十年曲兒都管用。”
沈枝差點咬破唇瓣,低低地“嗯”了一聲。
主官又道:“我也算給姑娘牽了線搭了橋,姑娘到時候別忘替我在蘇大人面前美言幾句。”
沈枝扯下嘴角,“好。”
主官離開後,沈婼禾悄悄走進來,顧不上曾經的隔閡,抓住沈枝手臂,“三皇子幫你邀的蘇大人?”
沈枝拂開她的手,“嗯。”
沈婼禾又拉住她,“這是個機會,你要把握住!”
“怎麽把握?”沈枝慘淡一笑,“你來教教我。”
沈婼禾:“你此刻不仗着美色勾引蘇大人,更待何時?等到爹爹被問斬那日?”
沈枝胸口發悶,“我是想求蘇黎安幫忙申冤,不是......”
“糊塗!”沈婼禾磨牙,“我們與他非親非故,他為何要幫我們?”
沈枝:“他是左都禦史......”
沈婼禾再次打斷她的話,“證據确鑿,蘇大人為何要費心思再去查?”
沈枝抿唇。
沈婼禾走到茶水桌前,不知往紫砂壺裏放了什麽,拎起長嘴壺沏茶,“你若不争取,我們的處境就會越來越差。”
沈枝心裏有事,沒留意她的小動作。
蘇黎安進屋時,見沈枝手足無措地杵在茶水桌前,淡淡眨眸,“沈小姐?”
沈枝應道:“是小女子。”
然後,屋裏陷入安靜,誰也沒有開口講話。
沈枝用指甲摳下手心,比劃一下,“蘇大人坐。”
蘇黎安走過去,撩袍坐在繡墩上。
沈枝替他斟茶,“秋日燥,大人潤潤喉。”
蘇黎安沒碰茶盞,開門見山道:“沈小姐托三皇子約我到此,所謂何事?”
沈枝知他事多人忙,直接道:“求蘇大人替景鄉侯府申冤。”
蘇黎安擡手摩挲茶盞,“沈小姐覺得刑部哪裏欠妥?”
沈枝摸不準蘇黎安的心思,皺眉道:“我父兄從沒有加害二皇子的心思,怎會害他!”
“口說無憑。”蘇黎安端起茶盞,淺抿一口茶湯,“你要拿出足夠的證據證明令尊令兄清白才可。”
沈枝心裏苦澀,若是有證據,她犯得着招惹他麽。
“想必蘇大人是相信我父兄無罪,才會應邀前來!”
被點破心思,蘇黎安沒回應,飲完盞中茶,起身問道:“沈小姐今後有何打算?”
沈枝:“被囚籠中鳥,能有何打算。”
蘇黎安緘默地看了她一眼,“有何未了的心願?”
這話聽着特別像給她“送行”,沈枝嘆道:“我想回侯府看看。”
“空蕩蕩的有何念想?”
沈枝直視他的雙眼,“那是我的家。”
只是以後不再是了。
蘇黎安帶走沈枝一事不胫而走,很快傳到了宮裏。
月明星稀,一輛馬車直奔景鄉侯府。
蘇黎安帶着沈枝走進景鄉侯府,把守的侍衛見是蘇黎安,無人敢攔。
蘇黎安站在垂花門前,看着沈枝坐在二進院的石榴樹旁,沒去打擾,可胸膛越發灼熱,似有火焰在灼燒五髒六腑,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那杯茶有問題!
沈枝走到他面前,“蘇大人,我想去後罩房看看。”
蘇黎安忍住不适,冷眸道:“沈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嗯?”
蘇黎安忽而冷笑,“沈小姐相邀本官,究竟是為了景鄉侯府,還是為了三皇子,亦或是一箭雙雕?”
沈枝搖頭,“我不懂大人在說什麽?”
蘇黎安不想理她,本打算先去趟醫館,可身體的燥熱驟然襲來,令他寸步難行,他甩甩頭,眼前出現兩個沈枝。
知道自己不宜走動,他打個響指,身邊忽現一名暗衛,蘇黎安吩咐道:“請個太醫來。”
說完,拽着沈枝去往後罩房,大有要逼問的意思,“你在茶水裏動了手腳?”
沈枝不解地搖搖頭。
蘇黎安扶額,“沈小姐,我奉勸你一句,想從我這裏……”
“大人,你額頭全是汗。”沈枝察覺出不對,打斷他的話。
蘇黎安看她一臉天真的樣子,磨磨牙,不止額頭,後背前胸全是汗,意識也越發不清晰,可他想要判斷出,沈枝到底是被人利用,還是自薦枕席。
當太醫趕到時,後罩房內已上了門栓……
許久後,蘇黎安坐起身,手臂後背上全是抓痕。
可至始至終,沈枝也沒有拒絕。
蘇黎安明白了,即便她被人利用,也并非完全無辜,她是抱了這個心思才邀他見面的。
男人輕嘆一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對她。
夢境轉換,他回到都察院衙門,剛要走進去,衙門內的火光驚醒了睡夢中的他……
中秋宮宴,熱鬧歡騰,鳴啓帝接受着百官的祝福。
蘇黎安将一顆葡萄送到沈枝嘴邊,道:“嘗嘗。”
在外人面前,沈枝向來賢淑,張開嘴含住葡萄,可男人沒松手,沈枝斜睨他,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自己多心了,舌尖一卷,将葡萄卷入口中,劃過他指尖。
蘇黎安眸中帶了些意味。
禦膳房送上美酒,鳴啓帝舉杯,提了杯酒。
衆人起身,謝恩後,雙手端平,仰頭飲下。
賀影然瞥了沈嘆一眼,默默飲酒。
沈嘆兀自飲酒,全程沒看她。
皇帝看向賀淮,暗暗嘆氣,賀淮雖德才兼備,卻無心朝堂事。
而賀衍……
鳴啓帝重重嘆氣,跟近臣們交代幾句,擺駕回了養心殿。
鳴啓帝離席,衆人放開了些,互相寒暄敬酒。
賀影然給人使了眼色,那人起身,朝二皇子舉杯,說了幾句客套話。
二皇子笑着飲下杯中酒。
賀影然嘴角的弧度加大,注意到身邊姬荀的目光,瞥了一眼,“有事?”
姬荀推給她一杯酒:“恭喜公主得償所願。”
賀影然假笑,“那還不是你的功勞。”
姬荀:“公主記得小人的好,便好。”
“那是自然。”賀影然與他碰杯,有酒水晃出酒杯,濺在她手背上。
蘇黎安看着自己帶來的沙漏,從賀淮飲下酒,他将沙漏翻轉,立在酒桌上,此刻,沙漏剛好停止。
賀淮吐了一口酒,倒在地上……
衆人驚叫。
賀影然跑到賀淮身邊,“快傳禦醫!”
宮人急忙去傳禦醫。
鳴啓帝問訊趕過來,滿臉焦色。
老禦醫為賀淮把脈後,跪地道:“陛下,二殿下恐是中毒了!”
鳴啓帝震怒,“能否醫治?”
老禦醫:“一時間,微臣無法估量這是何毒,需要...需要時間。”
這時,賀淮吐出一口黑血。
鳴啓帝呵道:“立即醫治!!”
老禦醫硬着頭皮繼續試脈。
随後,太醫院的十三名禦醫全部被傳喚入宮,試着為賀淮驅毒。
須臾,衆人随鳴啓帝移駕養心殿。
宮宴的酒菜全部由禦膳茶房供應,最有機會往食物裏下毒的人就是禦廚。
侍衛将禦廚逐一盤查,并問他們在禦膳茶房可有見過可疑的人。
一名禦廚跪伏道:“半個時辰前,奴婢曾見過...景鄉侯!”
衆人紛紛看向沈伯崎。
鳴啓帝面沉如霜,問沈伯崎可有去過禦膳茶房。
沈伯崎如實道:“臣...的确去過。”
話落,滿堂震驚。
在場之人皆知,沈伯崎并不看好二皇子賀淮......
沈伯崎趕忙解釋:“半個時辰前,禦膳茶房的鄭總管派人來捎話,說是有事要見臣,臣過去後沒見到鄭總管,便返回保和殿,僅此啊陛下!”
沈伯崎跪地,“陛下聖明,定是有人想要誣陷臣,老臣設的局啊!”
鳴啓帝誰的話也不信,只信證物。
當晚,刑部着手搜查景鄉侯府。
什麽也未搜到。
鳴啓帝下令全程徹查,并将沈伯崎暫時收押。
被侍衛帶走時,沈伯崎看了蘇黎安一眼。
這一眼,三分在賭,七分信任。
沈伯崎将身家性命押在了蘇黎安身上,只因事發的前一日,蘇黎安主動找上他,與他密談了一個時辰。
蘇黎安告訴他,當日無論怎樣,都要按兵不動。
賀影然一直盯着青筋暴起的沈嘆,不懂他為何不站出來替父親說一句話。
沈嘆忽然轉眸,與她對視,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緒。
賀影然低下頭,嘴角銜着若有似無的漠笑。
鳴啓帝看向蘇黎安、大理寺卿,以及刑部尚書三名官員,“朕不管三堂用什麽手段,兩日之內,三堂必須給朕查明兇手,否則統統卷鋪蓋回家!”
大理寺卿、刑部尚書:“臣領旨。”
蘇黎安:“臣懷疑,此案與長公主脫不了幹系。”
鳴啓帝冷然皺眉。
蘇黎安不緊不慢道:“數日前,臣收到狀告姬大人的密函,密函上說姬大人并非缃國公嫡次子,他真正的身份,是被骁州知州通緝的毒師于荀。”
毒師于荀?!
五年前,于荀在骁州一帶為非作歹,毒害了數千人性命,後來忽然消失,無人尋到他的足跡。
蘇黎安:“密函上只說姬荀很可能就是于荀,但證據不足,臣還在暗中調查,但今日之事,或許與于荀有關。”
賀影然猛然站起來,“蘇大人,口說無憑,凡事要将證據,姬荀是本宮驸馬,你污蔑他是毒師于姬,不是在變相污蔑本宮包庇犯人麽!”
姬荀跪地,“陛下明鑒,蘇大人妄口巴舌,實乃污蔑!”
蘇黎安面朝鳴啓帝,作揖道:“陛下,事關緊要,馬虎不得,臣請旨搜查長公主府。”
鳴啓帝沉思過後,擺擺手,“準了。”
賀影然心裏咯噔一下,指着蘇黎安,大聲道: “本宮從未與你結怨,你安的什麽心,要污蔑本宮?!”
蘇黎安:“清者自清,倘若公主沒有謀害二皇子的心思,并且沒有付諸行動,臣以死謝罪。”
長公主怒不可遏,恨不能當場撕了他。
半個時辰後,刑部從長公主府搜到大量的毒蟲和丹藥。
賀影然死不承認,指着蘇黎安,“是你,是你在故意栽贓嫁禍本宮!”
蘇黎安看向鳴啓帝:“陛下,臣手裏還有一樣物件。”
鳴啓帝緊鎖眉頭,“別兜圈子了!”
蘇黎安将摻了毒的玉冠呈上,并将賀影然預謀嫁禍景鄉侯府的緣由闡述了一遍。
“臣手裏,還握有一部分長公主收買人心的證物,請陛下過目。“
話落,養心殿內一片靜谧,無人敢吭聲。
鳴啓帝看過之後,極為詫異,心中無限悲涼,自己看着長大的皇妹,心腸竟如此歹毒,更可氣的是,她竟有篡位的動機!
賀影然跪着爬到鳴啓帝腳邊,“陛下,我冤枉,是蘇黎安,是他在故意......”
“住口。”鳴啓帝出聲打斷她,閉了閉眼,道:“來人,将長公主和驸馬暫收大理寺天牢,待三堂會審後,再做定奪。”
賀影然滿眼是淚,知道這一次自己完了。
與沈嘆擦肩時,她斜歪着頭,慘淡一笑,想讓沈嘆記住她此刻的美貌。
她想,階下囚,哪還有美可言。
後宮。
賀淮靠在寝宮的床柱上,喝了一口湯藥,看向一旁的蘇黎安,“欠我的人情記得還。”
蘇黎安遞給他一顆蜜餞,“是二殿下為皇室做的犧牲,怎地就算到我頭上了?”
賀淮推開他的手,“你哄小姑娘呢。”
蘇黎安把蜜餞放在碟子裏,“二殿下難過嗎?”
賀淮将情緒掩在心裏,抹把臉,“不告訴你。”
“......”
因有前世記憶,蘇黎安在重生之時就已備好玉冠之毒的解藥。
賀淮中毒是真,作戲亦是真,他對自己的皇姑姑,心寒是真,難過亦是真。
賀淮在宮中休養了幾日,痊愈後再次住進蘇府,有他,有裴樂野,曾經冷清的蘇府變得異常熱鬧。
這晚,蘇府吃餃子。
月明星稀,衆人在庭院裏圍坐一桌。
張嬷嬷将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笑得合不攏嘴,“這鍋是白菜肉的,趁熱吃。”
蘇黎安拿起公筷,給沈枝夾了一個。
沈枝嗔他一眼,沒事讨好她幹嘛呀。
蘇茵茵噘嘴,哥哥沒娶妻前,每次吃餃子都是先夾給她的。
看小姑子不樂意了,沈枝用手肘杵了杵蘇黎安,“茵茵等着呢。”
蘇黎安夾了一個,放在自己碗裏,眸光淺淺地看着妹妹,“茵茵及笄了,為兄算是交差了,疼你的活兒,該交由你的夫君了。”
蘇茵茵臉一紅,自己夾了一個餃子。
裴樂野“啧”一聲,“及笄就不是你妹妹了?分明是有了媳婦忘了妹妹,茵茵,你哥哥不疼你,裴哥哥疼你。”
說着,他夾起餃子,往蘇茵茵碗裏送。
蘇茵茵用手蓋住碗,“不行。”
裴樂野:“怎麽?”
蘇茵茵小聲道:“哥哥說,疼我的活兒,得交由我的夫君。”
“......”
衆人被逗笑。
沈枝看着蘇茵茵,這丫頭真懂事啊,懂事的讓人心疼。
蘇黎安唇畔亦挂着淺笑,只是笑裏多了幾許惆悵。
目前為止,京城的世家中,沒有一戶對妹妹有意,若是遲遲等不來提親的人,妹妹年紀一大,就要低嫁了。
可他的妹妹,值得世間最好的男子,若是等不來,他願意陪她一直等下去,只是不曉得,她會不會難過。
門口傳來腳步聲,衆人看過去,見陳遠澈提着酒壇走了進來。
少年如晨曦微光,雖不耀眼,但能溫暖身邊人。
陳遠澈将酒放在桌子上,拱手道:“來晚了,恕罪。”
蘇黎安笑笑,“不晚,餃子剛上桌。”
賀淮給他拉了把椅子,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三人有說有笑。
沈枝不禁疑惑,蘇黎安和陳遠澈怎麽突然要好起來了?
還有賀淮,一見到陳遠澈,跟見到田裏的麥子似的。
夜裏,沈枝靠在窗前,歪頭擦拭長發,倩影映在窗棂上。
蘇黎安從石榴樹旁走來,隔着窗子問:“夫人,為夫今晚睡哪兒?”
沈枝:“愛睡哪睡哪。”
蘇黎安:“好。”
說完,登堂入室。
沈枝把手裏的布巾甩向他,轉身往湢浴走。
蘇黎安從後面抱住她。
沈枝推他,這人動不動就粘上來,好生輕浮。
蘇黎安抓住她手指,按在胸膛上,“我今晚住這?”
沈枝:“逾越了,蘇大人。”
這聲蘇大人,勾人的魂兒。
因解決了賀影然,沈枝心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這會兒看蘇黎安還算順眼,“等到休沐日,随我回趟娘家吧。”
蘇黎安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她松口給了他機會。
休沐日,蘇黎安随沈枝去往景鄉侯府。
進了府,沈枝發覺府中人神色凝重,拉過母親裴氏,“娘,這是怎麽了?”
裴氏戳戳她的頭,“你大嫂跟你哥鬧和離呢!”
“……”
裴氏對陳羽這個兒媳很滿意,對兒子怨氣頗深。
沈枝被裴氏推進陳羽的院子,讓她去勸勸。
自陳羽從長公主府回來,就很安靜。
沈枝坐在她身邊,“大嫂,今兒天氣不錯,咱們出去走走吧。”
陳羽抽回手,“娘讓你來的?”
沈枝摸摸鼻尖,心裏對兄長極為埋怨,都這樣了,也不來哄哄妻子。
陳羽:“不去意已決,你不必勸了。”
沈枝立馬捂住她肚子,“寶寶怎麽辦?”
陳羽低頭,眼底堅決,“我自己養。”
沈枝搖頭,“我幫嫂嫂養。”
陳羽笑笑,“謝謝你,暖暖。”
沈枝又捂住她的肚子,閉眼感受胎動,“寶寶說,她不想沒有爹爹。”
陳羽被逗笑,悵然道:“她有爹,只是沒有家。”
沈枝:“嫂嫂,你和哥哥談過嗎?”
陳羽想起這些日子沈嘆對她态度的轉變,有些疑惑,這男人像忽然變了性子,對她噓寒問暖。
沈枝:“哥哥......”
陳羽捂住她的嘴,“請別讓我動搖了。”
沈枝啞然,從陳羽院子裏出來,心情也變得凝重。
裴氏拉她去往正房,“你嫂嫂怎麽說?”
沈枝雙手托腮,“勸不動,看來嫂嫂是鐵了心和離。”
“等那混小子回來,我非打斷他的腿!”裴氏握拳敲了敲桌面,“你們兄妹倆,沒一個讓我省心!”
“……”沈枝皺起小臉,“我又哪裏惹您了?”
裴氏:“你嫁過去也有一段日子了,肚子怎麽遲遲沒動靜?”
“……”
“是不是你任性不服管教,讨不得夫君喜歡。”
“……”
“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蘇子蘊事忙,你要學着遷就他,別給他添堵。”
沈枝:“我沒給……”
裴氏打斷她,繼續埋怨,說的頭頭是道。
沈枝忽然胃部不适,捂住嘴幹嘔了下,裴氏立馬不怪怨了。
她摟住女兒肩膀,“不舒服?”
沈枝搖頭,“許是累的。”
累的??
裴氏嘴角忍不住上揚,“看過大夫了嗎?大夫怎麽說?”
“啊?”
裴氏拍拍女兒肩頭,“傻姑娘,你是不是懷上了?”
“??”
裴氏嗔一眼,“真是馬虎。”
沈枝知道娘親誤會了,卻又不想被唠叨,順勢捂住嘴又幹嘔了兩聲。
裴氏立馬起身,扶她走向美人塌,語氣軟了幾分,“娘不說你了,別上火。”
裴氏很久沒這麽溫柔了,沈枝愣了愣,舒舒服服躺在美人塌上,“娘。”
“娘在呢。”
“我想吃娘包的肉馄饨。”
裴氏高興,“娘一會兒就讓廚役剁餡,晚上給你包。”
沈枝感動的想哭,“娘。”
“诶!”
“女兒想聽曲兒。”
裴氏老臉一紅,但還是哼了起來。
沈枝搖頭晃腦,享受着。
裴氏哄她睡着,起身捶捶背,去往竈臺,讓廚子備食材。
廚子們面面相觑,夫人這是鬧哪出啊?怎麽突然要親自下廚?
晚膳前,沈枝坐在塌上,邊吃漿果邊晃腳丫,好不惬意。
裴氏的貼身丫鬟為她捏着肩膀,“小姐,你都不知道夫人今兒多高興。”
沈枝心虛,“哦。”
丫鬟蹲下來,為她捏腿,“夫人給大家夥每人賞了二兩銀子。”
那可是筆不小的開銷。
沈枝摸摸鼻尖,“待會把餃子打包好,我帶走。”
“小姐不在府上吃?”
“你們姑爺還要忙,不能耽誤太久。”
丫鬟覺得小姐變得賢惠了,止不住的誇贊。
沈枝笑的一臉羞愧。
稍許,裴氏帶着侍醫進來,對沈枝道:“暖暖,讓大夫給你把下脈。”
沈枝眨眼,“女兒沒有不舒服,不用了。”
裴氏坐下來,擡起她的兩條細腿放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她的腳,“手腳涼,給你調理一下。”
侍醫走過來,樂呵呵道:“小姐?”
沈枝伸出手。
然而,侍醫眉頭越皺越深。
裴氏心驚,“怎麽樣?”
侍醫搖搖頭,“小姐并非喜脈。”
“……”
沈枝趕忙道:“那我是不是戗風了,才會幹嘔?”
侍醫:“脈象無恙。”
裴氏臉色越來越沉,沈枝瞟一眼,咽下嗓子,搶先道:“看來是娘誤會了,我就說呢,哪會這麽快。”
裴氏嘆口氣,推她腦袋,“不争氣。”
“娘,我還小呢,慢慢來吧。”
倏然,侍醫插話道:“老身覺得奇怪。”
裴氏:“請講。”
侍醫:“小姐已成婚多日,怎會還是完璧之身?”
沈枝:“……”
裴氏:“什麽?”
裴氏忽然想起什麽,拉過女兒右手臂,撸起袖子。
明晃晃一顆赤色守宮砂。
“!!!”
沒多久,二進院的正房內傳出喧鬧聲,聲音傳到抄手游廊裏。
裴氏追出來,“臭丫頭,你站住!”
沈枝沿着游廊可勁兒地跑,生怕被母親逮到。
她是萬萬沒想到,把脈還能把出這個事兒!
裴氏追的氣喘籲籲,因為生氣,額頭青筋直冒。
沈枝在拐角處看見蘇黎安和沈嘆,嗷一聲,跑向他們,“蘇黎安救我!”
蘇黎安摸不着北,只看着小妻子徑直朝自己跑了過來,下意識接住她。
沈嘆:“……”
當他是空氣?小丫頭以前挨揍,不都找他麽!
沈枝躲在蘇黎安身後,扯着他的後襟,“快快,擋住我娘。”
蘇黎安扭頭看她,“怎麽了?”
沈枝:“露餡了。”
“?”
這時,裴氏跑過來,看着女婿,氣不打一出來,“把沈枝交出來!”
“?”
沈嘆笑道:“這是怎麽了啊?”
裴氏更煩自己兒子,推開他,指着蘇黎安,“蘇大人且說說自己安的什麽心?娶我家姑娘,卻冷漠她,讓她獨守空房,究竟意欲何為??”
蘇黎安皺眉。
裴氏:“你不碰自己的妻子,是想為哪個女子守身如玉 ?”
“……”
裴氏在氣頭上,嗓門有點大,在庭院裏幹活的仆人們全都聽了去。
沈嘆不可置信地看向蘇黎安,一把抓住他衣襟,“你鬧哪樣?”
沒等蘇黎安開口,沈枝揪住兄長衣袖,“是我的問題。”
裴氏冷靜下來,踢了沈嘆一腳,“這裏沒你的事,一邊涼快去,小鼈龜!”
沈嘆快嘔血了。
得。
他不管了!
裴氏一手揪住沈枝耳朵,一手拉住蘇黎安手臂,“跟我進屋!”
她看向府裏人,威嚴乍現,“誰都不準說出去!”
仆人們低頭幹事。
等三人進了屋,躲在月亮門後的沈婼禾才現身,意味深長地看着緊閉的房門。
她正在跟姜府庶子姜愧相看,沒想到能聽到這樁事,真是稀奇。
沈枝相貌絕美,出身極好,蘇黎安竟然不心動,看來,沈枝真的太任性,以致于夫君受不了她的性子。
沈婼禾勾唇,恰被身邊的姜愧瞧見。
姜愧是姜陌寒的庶弟,平日裏總想找機會巴結嫡兄,正愁找不到機會……
姜愧連相看都不想了,馬不停蹄跑去告訴姜陌寒,沈枝和蘇黎安沒有夫妻之實。
他笑道:“小生忽然想起一樁急事,得告辭了,下次再來探望沈小姐。”
沈婼禾禮節地點點頭,但眉梢眼角都透着不耐煩和瞧不上。
姜愧心裏冷笑,一個跟他一樣的庶出,傲氣什麽!
不就是漂亮點,美人多了去了!
何況,她哪裏有沈枝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出來留言哈,給大家發個小紅包~
可能會有二更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