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更

這日, 陳遠澈的養母忽然登門,來意令人驚訝。

她是來給陳遠澈的四哥提親的。

大戶人家說親,講究三媒六聘, 陳母卻未帶媒人,自己行了納禮。

長嫂如母, 沈枝自然要承下這個事兒,招待陳母。

陳家和景鄉侯府是親家, 陳母沒把沈枝當外人,直接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陳家不富裕,但也算書香門第, 陳母覺得兒子能娶個世家貴女固然好,但怕世家看扁他們,而娶個寒門女子, 又覺得配不上自己兒子。

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心思, 讓她覺得蘇茵茵再合适不過。

沈枝聽完陳母的話, 拿起蓋碗刮了刮茶面,輕輕吹拂, “伯母喝茶。”

陳母笑着端起來, 用餘光觀察沈枝。

平心而論, 陳家與蘇家結親,算是高攀了,但以蘇茵茵的心智, 想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屬實很難。

陳母:“我家老四踏實肯幹,知道疼人兒,蘇小姐若是嫁過來,會幸福的。”

沈枝:“這是四公子的意思,還是伯母您的?”

陳母笑, “不都一樣麽。”

沈枝亦笑,但這笑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陳母心裏不樂意,沈枝嫁人後,擺明着向着蘇家人,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暖暖勿怪,我這不是過來問問,你們若是不樂意,咱就當沒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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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茵茵心思敏感,我和夫君都希望給她尋一個懂得知冷知熱的人,四公子…差了些。”

陳母更不樂意了,她還沒嫌蘇茵茵腦子不靈光呢。

陳母走出蘇府後,與前來蘇府的小兒子陳遠澈剛好遇見。

陳遠澈最近與蘇黎安交往甚密,也是因為這層關系,陳母才起了這個心思。

陳遠澈瞧見母親,很是詫異,待詢問完緣由,替母親感到汗顏。

“娘,蘇小姐豈是四哥能觊觎的!”

陳母火了,“怎麽就不能了!蘇小姐即便家世再好再漂亮,終歸是個癡,老四娶她,是她的福。”

這話剛好讓出府采購的蘇茵茵和張嬷嬷聽見。

蘇茵茵低下頭,很是委屈,可每每聽見人們說她是癡兒,她都不敢辯駁,因為她學什麽都慢,連小孩子的算術都不會。

張嬷嬷掐腰,想替自家小姐出氣,被蘇茵茵拉住,“算了,嬷嬷。”

她低着頭,悶聲從陳家母子身邊經過。

陳遠澈心口發悶,想去解釋,卻又詞窮。

蘇茵茵低頭走路,不小心撞到隔壁首輔家的大小姐丁婉婉。

丁婉婉向來高傲,瞧不起呆頭呆腦的蘇茵茵,嗆聲道:“蘇小姐走路怎麽不看道?莫不是連認路都要別人教吧。”

張嬷嬷知道丁婉婉曾對自家主子有意,被主子回絕了,在這兒存着氣呢。于是怼道:“那也比教丁大小姐做人簡單。”

丁婉婉一下就火了,一個蘇府老奴敢這麽跟自己講話,傳出去,她在貴女中的臉面往哪兒放?

丁婉婉揚起手,作勢要打人。

張嬷嬷若是連這都怕,怎會跟在蘇黎安身邊多年,她挺着腰杆,一副“你打一個試試”的模樣。

丁婉婉惱怒,進退不得,這巴掌若是掴下去,非鬧出兩家的是非。

但她跋扈慣了,一發狠,還是掴了下去,卻被一股大力扼住。

賀淮像是憑空出現,擋在了張嬷嬷面前。

丁大小姐本想斥責,見對方是二皇子,吓得手抖,“二殿下……”

賀淮松開她,語調偏冷,“不知張嬷嬷哪裏得罪了姑娘?”

丁大小姐哪敢說什麽,只能連連賠不是。

賀淮沒再搭理她,看向張嬷嬷,“可有傷到?”

張嬷嬷鄙夷道:“柔弱姑娘,哪能傷到老身。”

賀淮:“那便好。”

他又看向蘇茵茵,“蘇丫頭,拉着老嬷嬷幹嘛去了?”

蘇茵茵:“去街市買魚,給哥哥嫂嫂煲魚湯。”

賀淮語調懶懶,“又給子蘊調理身子啊。”

張嬷嬷:“要不捎帶着給二殿下補補?”

賀淮似笑非笑,“比不得子蘊,我怕上火,沒處降火。”

蘇茵茵不懂就問:“上火?”

張嬷嬷捂住她耳朵,“非禮勿聽。”

賀淮朗笑,“閑着也是閑着,我幫你們挑魚去。”

“……”

這得多閑?

張嬷嬷也沒客氣,帶着賀淮,邊走邊聊田裏的麥子。

回來的路上,張嬷嬷問蘇茵茵:“一條鲫魚一文錢,二條鯉魚二文錢,一共多少錢?”

蘇茵茵掰着手指頭算不明白。

張嬷嬷眼含無奈。

賀淮看向着急的蘇茵茵,“別算了,用不着會。”

“……”

看小丫頭實在難過,他安慰道:“不會算能怎樣,日子還不是照常過,別強迫自己,開心便好。”

蘇茵茵頭一次聽到有人告訴她,不會又怎樣,開心便好。

她眨眨大眼睛,懵懂地“嗯”了一聲。

賀淮覺得她實在可憐,掐了一下她的腮幫。

蘇茵茵揉揉,“哥哥說我及笄了,不許這樣。”

賀淮笑,“嗯,茵茵是大姑娘了,避嫌避的好。”

蘇茵茵抿唇笑,“二殿下,你人好好呀。”

賀淮:“你才知道?”

蘇茵茵對手指,“我學東西慢,了解一個人更慢。”

賀淮失笑,“學的慢也沒事兒。”

蘇茵茵:“你在安慰我嗎?”

賀淮笑的溫柔,“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哦。”

“茵茵。”

“嗯?”

賀淮感慨道:“喜歡你的人,是不會嫌你慢的,不喜歡你的人,你再快,也是徒勞。”

蘇茵茵哪裏聽得懂,歪頭看他。

賀淮想揉她的頭,想起她剛剛的話,放下了手。

休沐日,蘇府一行人外出游玩。

沿途開滿白桃,氣氛盎然,沈枝随手為大家作畫。

蘇黎安負責背褡裢,蘇茵茵偷偷朝沈枝打趣,“哥哥好像樵夫。”

沈枝扭頭看蘇黎安,見他肩膀上背了三個褡裢,走向他,“我背一個。”

“不沉。”蘇黎安拒絕。

郊外的麥田裏,人們正在忙着農耕。一行人也加入其中幫忙。

秋日當空,沈枝直起腰擦了下額頭,看向彎腰割麥子的蘇黎安,走過去,幫他擦了擦額頭。

蘇黎安揩了一下她的臉頰,“髒了。”

沈枝不知自己臉髒了,用手背蹭了下,“你的手更髒。”

男人笑,攤開掌心,“确實。”

沈枝看他手掌上的老繭,皺眉,“怎麽這麽多繭子?”

蘇黎安:“小時候給姑母收拾田地,留下的。”

蘇黎安的姑母家家境殷實,家裏仆人極多,并不需要蘇黎安親自下田吧。

沈枝抓住他欲垂下的手,沿着他手掌紋路畫圈,惹的男人心裏癢。

沈枝低着頭,“你受苦了。”

蘇黎安有些不可置信,“心疼了?”

沈枝犟嘴,“心疼茵茵。”

蘇黎安也不點破,“嗯,茵茵小時候是受過苦的。”

須臾,男人們脫了靴子,下稻田撈魚。

稻田裏的魚碩肥鮮美,蘇茵茵抹把嘴,指揮着裴樂野,“魚在那呢,裴哥哥好笨啊!”

裴樂野不滿,“哪兒呢?小毛丫頭別搗亂。”

蘇茵茵掐腰,“明明是你笨。”

裴樂野兜起一捧水,揚了她一下。

蘇茵茵立馬告狀,“哥,裴哥哥欺負我。”

蘇黎安不動聲色往裴樂野那邊扔了一條魚,不偏不倚扔在他臉上。

“啊啊!”

裴樂野啪叽坐在稻田裏。

惹笑了衆人。

裴樂野起身,抹把臉,朝蘇黎安潑水,蘇黎安避開。

裴樂野氣不過,潑了幾次之後,忽然轉移目标,潑向岸邊的沈枝。

沈枝躲閃不及,頭發濕了,她氣不過,拿起桶裏的水瓢,舀水潑回去。

蘇茵茵見嫂子被欺負,也舀水潑裴樂野。

衆人在秋日田間嬉鬧開來。

之後,衆人圍着篝火吃魚,蘇黎安帶着沈枝離開,手裏拿着一套農婦的衣裳,尋到一間茅草屋,道:“我在外面守着,進去換吧。”

沈枝抱着衣裳走進去,剛脫下上衣,木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她連忙用衣裳捂住自己,驚慌地看着門口。

蘇黎安走進來,目不斜視,“怕屋裏有人,還是進來守着你更為放心。”

“……”沈枝知他是故意的,扯下發間的珠花扔他,“快出去。”

蘇黎安走近她,把她囤在手臂和牆面之間,呈保護狀,“換吧。”

沈枝踢他,“別鬧了,讓他們看了笑話,我這臉面往哪兒放?”

“他們忙着烤魚,沒空理咱們。”

“你出去。”

蘇黎安看她暴露在外的肩膀,眸色一暗,“你肩膀上有飛絮。”

說着,替她拂開,掌心下一片滑膩。

沈枝急了,“你怎麽這樣!”

蘇黎安笑,“快換吧,別着涼了。”

“你不出去,我怎麽換?”

蘇黎安善解人意地轉過身,“這樣可以了吧。”

沈枝知道他不會出去,戒備道:“不許轉過來。”

“嗯。”

沈枝小心翼翼脫下衣裳,麻溜地換着。

蘇黎安閉着眼,聽覺更為清晰,窸窸窣窣的衣料聲刺激着忍耐力。

他突然轉身,在她慌亂的目光下抱住她,順勢倒在屋裏的草垛上。

蘇黎安扯開覆在她身上的衣裳,眼底波濤洶湧。

沈枝只着了件單薄小衣,雙手環胸,可憐兮兮瞪着他,眼裏嬌媚,不帶半點氣勢。

蘇黎安埋在她肩頸,嗅她身上的味道。

沈枝氣不過,扭了幾下,想翻身壓住他出氣。

蘇黎安很好說話,擁着她翻了半圈,仰面抱着她,好整以暇等着她。

沈枝半撐起身子,扯過衣衫攏住自己。

蘇黎安看着她撐起的身子,小衣下的春光一覽無餘。

要不是地點不對,他怕是把持不住了,摟住她的腰,提醒道:“今晚我想……”

沈枝捂住他的嘴,道:“我來小日子了。”

蘇黎安一腔熱忱被澆滅,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腰,“想打你。”

沈枝得意道:“打吧。”

蘇黎安磨磨牙,翻身把她壓在草垛上,狠狠吻住。

他的吻跟他的為人相反,狠厲急促,吞噬她的理智。

沈枝呼吸不順,推開他大喘氣,眼眸盈滿秋水,極為憐人兒。

蘇黎安扣住她後頸,迫使她揚起脖子,再次吻住。

回程的路上,蘇茵茵沒玩夠,纏着沈枝想去西街,可沈枝身子疲憊,只好委托別人帶她去逛。

他們中最閑的當數賀淮。

賀淮笑笑,“不合适吧?”

蘇茵茵嘟嘴,“哪裏不合适?”

反正她不想這麽早回府,跟嫂嫂一起自然好,但嫂嫂累了,她要懂事才行。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閑散的,還不樂意帶她玩。

她好氣啊。

蘇黎安有事要回衙門,看向賀淮:“就你了。”

“......”

這麽被信任,賀淮再推辭就顯得不夠風度了,只能應下,看向噘嘴的蘇茵茵,“小丫頭,走吧。”

本以為蘇茵茵會耍小性子不去,得哄,結果小丫頭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面,還讓他快點。

兩人在街上閑逛了半個小時,蘇茵茵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我想去吃麻辣面。”

“好。”賀淮陪蘇茵茵進了一間店鋪。

蘇茵茵發現菜葉上有只青蟲,頓時“啊”了一聲,賀淮偏頭問:“怎麽了?”

蘇茵茵指了指一拱一拱的青蟲,“有蟲。”

賀淮調笑道:“你怕蟲子?”

“嗯。”

賀淮挑出蟲子放在指尖觀察,蘇茵茵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快扔掉。”

“好。”賀淮像是故意的,“嗖”一下把蟲子彈在蘇茵茵的繡鞋上,蘇茵茵受驚,閉眼使勁跺腳,“掉了嗎?掉了嗎?”

賀淮抱拳咳嗽,“大家都在看你。”

“嗚嗚嗚,掉了嗎?”蘇茵茵吓得臉色蒼白。

賀淮自知玩笑開大了,沒想到她這麽怕蟲子。

他彎腰替她取下,扔在一旁,“沒有了,睜眼吧。”

“真的?”語調發顫。

“真的。”

“真的?”

賀淮勾唇:“假的。”

“呃……”

賀淮笑,“逗你呢。”

蘇茵茵睜開眼,氣嘟嘟捧起碗喝湯。

“好了,咱不生氣了。”賀淮為她擦拭筷子,感覺跟這小丫頭在一起很是輕松。

回到府上,沈枝泡在浴桶裏,周身全是花香,她仰躺在桶沿,杏眸熠熠,沉吟道:“就是他了。”

稍許,沈枝出現在書房門口。

她穿着一身月白長裙,绾着高發鬟,亭亭玉立,如秋水睡蓮,美不勝收。

夜幕為背景,她似高懸天空的那彎皎月。

蘇黎安系好衣帶,走過去拉她進來,“怎麽還不睡?”

沈枝悄悄打量他,确認他沐浴過了,臉色稍紅,握住他的手,“跟我來。”

蘇黎安邁開步,目光膠在她身上,心口越發燥熱。

兩人去往花園內的閣樓,快進門時,沈枝掏出一條綢帶,繞到他身後,“你低一點。”

蘇黎安不明所以,稍低身子,“做何?”

沈枝附在他耳邊:“秘密。”

男人低低吟笑,任她牽着手走進閣樓。

到了樓梯口,沈枝扭頭,“擡腳。”

蘇黎安透過綢帶,隐約可見嬌人兒的身影,他擡起腳,輕車熟路步上木梯。

沈枝緊緊握着他的手,生怕他踩空。

步上二樓,沈枝拉着他繼續走,“還有一段路。”

“好。”蘇黎安想,就這樣跟她走到天荒地老吧。

沈枝嘴角上揚,拉着他走進一間狹小的屋子,這是蘇黎安儲存字畫的地方。

沈枝深吸口氣,關上門,遮住了微弱的月光,屋子陷入黑暗,随之而來的,是兩人明顯的呼吸聲。

沈枝點亮屋裏唯一一盞小燈,回到男人面前,踮腳解開綢帶。

蘇黎安眯下眼,逐漸适應屋內的亮度。

沈枝面朝他,慢慢後退,後腳跟挨到矮塌時,坐了下來,踢掉繡鞋,拍拍身側,“過來坐吧。”

蘇黎安摸不準她的心思,走過去坐在一旁,側眸看着她。

沈枝深深呼吸,“蘇子蘊。”

蘇黎安愣了下,從未聽她這樣喚過自己,溫柔地握住她的手,“怎麽了?”

沈枝說話帶顫,“這些天,我想了許久關于我們的關系。”

蘇黎安加重了握她手的力道。

沈枝垂眸,“如果我接受你,當你尋到證據,能證明我是皇族子嗣時,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蘇黎安想告訴她,她并非太子的孩子,可話都嘴邊講不出來,只因那時沒有及時相告,現在講出來,有些晚了。

當時,他可以肯定,當沈枝得知陳遠澈是皇太孫後,會做出怎樣的抉擇。

她會毫無留戀地離開他。

他那時便對她起了不一樣的心思,潛意識裏不想她離開,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蘇黎安捧起她的臉,“暖暖,無論你是誰,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一直都會。”

他聲音輕而有力,給了沈枝很大的安全感。

沈枝忍住笑,“真的?”

看着女子爛漫的模樣,蘇黎安難掩愧疚,忽然吻上她的唇,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會尋個時機,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

只是,不能是此刻,她剛剛說了,他便告訴她,會顯得太刻意。

沈枝縮下脖子,推開他,“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

蘇黎安将她壓在身下,邊吻邊問,聲音含糊:“什麽事?”

沈枝躲開,皺眉道:“你等等。”

蘇黎安撐着身體,認真看着她。

沈枝對上他的眼睛,有一刻的退縮,卻又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該彼此隐瞞。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蘇黎安的心咯噔一下。

沈枝:“我相信。”

蘇黎安坐起身,表情複雜地看着她。

沈枝躺在塌上,望着屋頂,“我們前世見過面。”

蘇黎安緘默,聽着她回憶往事。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紮在他心口上,生疼生疼的。

沈枝:“前世,你真的傷了我。”

蘇黎安閉閉眼,苦笑了下,“是麽。”

沈枝:“我那時恨透你了,卻也知道自己在強人所難,你有你的堅持,但你,不該那樣對我。”

蘇黎安徹底沉默。

沈枝坐起來,怕他以為自己瘋了,不确定地問:“你信嗎?”

蘇黎安複雜地看着她。

這一刻,他怕極了她知道他亦是重生之人。

沈枝忽然摟住他脖頸,“你若不信,也沒關系,我知道,這一世,你不是前世的蘇黎安了。”

蘇黎安抱住她,眸光漸漸加深,他想,有些事,與其講出來傷害她,不如沉于心底,成為秘密。

她恨前世的他,那他就改變自己,讓自己跟前世不一樣。

他承認自己卑劣,但他更怕失去她。

兩人抱了一會兒,沈枝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裙帶上……

蘇黎安像被燙到,縮了下手指。

沈枝更羞了,悶聲道:“我們圓房吧。”

蘇黎安扣住她肩膀,稍微推開些,“你不是在說笑?”

沈枝咬唇,“……嗯。”

蘇黎安認真地問:“你不是來了小日子?”

沈枝睨他一眼,又低頭,“騙你的。”

蘇黎安磨磨牙,身體前傾,壓着她倒在塌上。

細細密密的吻來勢洶洶。

沈枝環住他脖頸,仰頭回應。

二皇子賀碩曾說過她鐵石心腸,可她一旦動情,卸下心裏的防備,是能夠為了一個人,海枯石爛。

男人得了鼓勵,大手試探着摸索她的腰。

沈枝的腰纖細柔韌,扭動時,如蜿蜒的溪流,化為繞指柔,誘惑着溪畔飲水的雄.獅。

雄.獅覺醒,帶着難耐的欲念,一下下揉捏她的腰,非要女子發出沉吟才罷休。

蘇黎安品嘗着她醉人的唇,吸吮啃噬,舌尖掃蕩,不留分毫餘地。

沈枝呼吸不暢,胸口如綿延的山巒,起起伏伏。

蘇黎安顫抖着手,扣在上面。

平日裏,他手握狼毫,彈劾佞臣,下筆蒼勁有力,力透紙背,可這會兒,觸感令他緊張至極。

男人貪歡,一點兒也不錯,僅是隔着衣衫,已讓他滿足不了,他想要得到更多。

沈枝感覺胸口疼,下意識攏起雙臂環住自己,被男人強勢的扯開手。

他壓着她,感受着綿軟,欲念越積越濃,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她滋味太甜,令他興奮,想要更多的索取和占有。

衣衫墜地,瑩白的膚色刺激視覺。

沈枝驚呼一聲,轉身趴在塌上。

蘇黎安自她身後抱住她,順勢撤掉了她兜衣的系帶。

大手一寸寸撫着她的後背,一路向下。

沈枝沒拒絕,該來的早晚要來,她緊閉雙眼,想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他。

倏然,樓梯處傳來腳步聲,“主子,大事不好了,太子病情加急,陛下宣你即刻入宮!”

如一盆冷水澆灌在兩人身上。

蘇黎安低吼一聲,“出去!”

仆人立馬安靜,不敢往上跑。

蘇黎安壓在沈枝身上平複呼吸。

沈枝愣愣盯着塌上的軟枕,好像...還沒真正開始,就結束了...

蘇黎安抱着她,纾解那種不可言說的痛苦,磨牙的聲音傳入沈枝耳裏。

沈枝嗫嚅:“快去面聖吧。”

她心裏擔心太子,卻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講出來。

蘇黎安深深呼吸,最後吐出一口濁氣,用衣衫蒙住她,“不許看!”

語氣偏硬。

沈枝老實趴在塌上,直到聽見男人略微沙啞的聲音傳來,“今晚不必等我回來,早點休息。”

說完,大步流星離開。

沈枝攏着衣衫翻過身,眼裏的欲還未褪盡,又蒙上了一層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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