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完人
方拭非幹脆跟他多說了一點:“做生意前, 衆人都知道要刺探,可需要刺探什麽呢?看對家的貨好不好其實并不是主要,最要看的,是去店裏的客人, 他們買的都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習慣癖好。這些都是老商鋪用數年時間摩挲出來的經驗,要是讓你探出來, 接下去就好辦了。有些事別人不可能告訴你, 還得看自己夠不夠機靈。”
林行遠受教點頭:“哦……”
他對商家這些彎彎繞繞的手段真不清楚,還覺得買賣就是單純的買賣, 買了店面, 擺上東西, 招好夥計, 等着客人上門就行了。原來門道多着呢。
難怪多少人悶頭撞去行商, 最後卻賠得血本無歸。
·
方拭非心中有數, 繼續回戶部處理賬本。
金主事與嚴主事給方拭非留的賬冊, 雖然只有一小部分, 可對初上手的新人來說, 短時間裏應該也是處理不完的。
但他們不知道方拭非看賬簿的速度飛快, 早就不是常人能比。她原本看書的速度就很快,一目十行。且記憶力過人, 并不只是囫囵過一眼。
她将舊賬都清理出去之後, 先不忙着核對,而是将所有有用的東西都摘抄出來, 直接往下算。等把葉書良要的東西做完,才開始慢慢倒推驗證。
兩位主事本已做好過去幫忙的準備,提早把當日的事情都處理了。可不想一直等到天黑戶部散值,都沒等到方拭非開口。
畢竟三人同為金部主事,方拭非一名新人,若是就出了錯,還出了大錯,他二人無論如何也脫不了罪,要被連坐,葉郎中必會責罵他們。原先是想看她笑話的,可兩人沒打算把自己也弄成一個笑話。那可得不償失。
嚴主事看她從容不迫地清空了大半書桌,不知道是裝的還是幹脆胡來了,只能主動開口問道:“方主事,可需要幫忙?”
“不用。”方拭非一手壓住書冊道,“馬上就看完了。”
嚴主事撇嘴,才不信她的邪。她可是自己拒絕了,如果還糊弄了事,那就與他無關了。
二人嘀嘀咕咕,暗自評論。随着人流走出官署,方拭非則繼續挑燈夜戰。
她又熬了一個通宵,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總算完工。将算好的市賣之稅拿去給葉書良過目。
她一站起,屋內視線便齊齊鎖在她身上。方拭非目不斜視,出門拐了個彎兒,來到葉書良面前。
葉書良放下手頭公務,拿過賬冊仔細翻看一遍。未做評論,點頭表示收下,将東西擺到一側公文的最上面。
方拭非見他面無異色,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您沒什麽想說的嗎?”
“做得很好。”葉書良重新提起筆,“你可以繼續忙自己的事了,金部沒什麽要緊事,你也可以先回去休息。”
方拭非:“您都仔細看過了?包括我在頁腳處寫的補注?覺得沒有問題。”
葉書良微垂着頭認真寫字,片刻後才答說:“看了。”
方拭非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氣,行禮退下。
嚴主事見她回來,問道:“方主事,怎樣?”
方拭非面色不善道:“我昨日沒有休息,告個假,先回去了。”
嚴主事心中暗笑。這肯定是被訓了。
葉書良從不輕易動怒,若是給方拭非擺了臉色,足以說明她的賬目做得有多糟糕。這時候不想着彌補,竟是賭氣回家休息?
年輕人總歸是年輕人。
方拭非離開沒多久,葉書良又來了。他拿着東西,站在門口,喊衆人擡起頭來。
嚴主事上前,猜是對方要找人修正方拭非的錯處。果然葉書良将方拭非方才遞交的本子遞了過來。
嚴主事兩手接過,聽葉書良說:“找人重新抄錄一遍,再将各處京市的稅款整合起來,明日交給我。”
嚴主事愣了下,捏着書本問道:“不用重做嗎?”
“為何重做?我并未說他有錯。”葉書良冷冷斜他一眼,繼續說道:“我雖在隔壁辦公,不常來此地督促諸位,可也為官數載,不至于閉塞言聽。方主事縱然未與我提及,但我心中清明有數。我便再說一次,我尤不喜歡在本司內勾心鬥角,排擠同僚後輩之人。他一個人就可以做出數人才能做完的西市記錄,看來,自度支郎中調任之後,吳侍郎松于管理,各司都有些散亂懈怠。”
衆人不敢吭聲。嚴主事更是一臉慚愧。
葉書良搖了搖頭,并不久呆,直接走了。
方拭非回到家中還是不睡覺,就在院子的空地上不住打轉。
剛到家的時候還克制得好好的,走了兩圈,氣越發不順,腳步重重頓在地上,還要用足尖碾一碾,可見她的憤怒。
林行遠抱着吃的東西咋舌道:“你消停下來吧,告訴你,今日就是走斷兩條腿,葉郎中也不會知道。”
方拭非叉腰,非要多走一圈,才停下說道:“他什麽都沒說,他分明看見了!說明他原先就知道真相,是為故意縱容。他這樣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林行遠樂得高興。
麻煩沒有了,能不高興嗎?原本睜只眼閉只眼就是最好的處置結果,是方拭非自己要找罪受。
林行遠翹着腿說:“我以為你見怪不怪,心中有數的。錦繡布莊既然與宮市有關,還能在西市站穩腳跟,顯然說明背後有人。此次行事偏如此高調,定然也是因為有恃無恐。在金部裏,能為他接應的,除了葉書良,還會有誰?”
方拭非自顧着不解:“那錦繡布莊跟他有什麽關系?”
林行遠:“喂!”
方拭非拍手掌道:“我就說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完人!哪能像他一樣,模樣長得俊俏,性格溫和讨人喜歡,熱衷處理公務,負責細心還有擔當。那不優點全讓他占了?沒想到果然還是一路貨色,太叫我失望了。”
林行遠聽着不對味,放下手裏的東西,酸道:“方拭非,你這是在誇他,還是要損他?”
方拭非:“我這是在損我自己!連這樣一個人都看不清!”
她坐下後又嘀咕了兩句。林行遠聽不下去,自己回房間裏待着。
過了沒多久,沒人能跟她說話,方拭非也灰溜溜地回房了。
·
賬冊交上去後,方拭非覺得會沒了水花。
雖然她做西市籌算做了幾天,像是數額龐大,一眼可以看穿。但跟陛下要看的賬目還是不一樣的。區區京師西市裏的幾家商鋪異常,遠影響不到大局,更別說讓陛下注意了。
葉書良也是考慮至此,才敢大膽無視。
數日後,顧登恒拿着王尚書簽署後加蓋印章的賬本,看向末尾的數字,不由皺起眉毛。
他坐在書桌後面,沉吟道:“怎麽今年的稅賦又少了?原本說好的,要将前幾年給江南免征的田稅加起來,王尚書,你看如今還能繼續嗎?”
王聲遠答說:“能。天災已過,江南時序逐漸正常,聖恩自然可以收回。”
旁邊一位官員跟着道:“治旱一事,不該幫扶太過。如今江南弊端早已不是旱情。還是應該勸誡引導男丁重回農地,開墾良田。”
議事的話題再一次轉到沉重的江南上去,顧登恒按住額邊穴道,煩不勝煩。
此時一人出列禀告道:“陛下,臣有一事要說。”
股等人脾氣暴躁,拍桌道:“準!”
王聲遠低着頭,越過自己的手臂,看向出聲之人。
戶部侍郎李恪守。
戶部自然也是有黨派分立的。
兩位侍郎,一個瘋癫,整日想着誰找我不痛快,就讓他更不痛快。一個奸詐,整日想把戶部的實權從王聲遠手上摳出來,為自己所用。
李恪守顯然就是第二個,他曾在陛下面前屢次進言,才把他小侄王長東,拉下度支郎中的位置。
怎麽?嘗到甜頭,現在是要對付葉書良了?
他這個尚書,夾在這兩人中間,感覺就像是在風雨中飄搖,在刀光劍影中求存,日夜都過不安穩。
果然,就見李恪守低眉順眼地說一句叫王聲遠恨不得掐死他的話。
他說:“臣觀戶部所出的京市交易稅記錄,似乎有不尋常,其中數額與往年有過大出入,實不應該。臣告知過王尚書或有隐情,請他多加留意,可王尚書未曾聽取。無奈之下才到陛下面前,鬥膽告知實情。”
旁邊幾位官員眉毛一揚,去看王聲遠的臉色。
這是戶部自己狀告戶部?
王聲遠以前還總嘲笑他們各部分崩離析,難成氣候,可誰也不曾出過他這樣的醜事啊!
對比起來,果然還是戶部厲害多了。
顧登恒直接點道:“王尚書,李侍郎所言是否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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