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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澤長不明白什麽叫長了張佞臣的嘴, 口才也是一種才華啊, 嘴笨愚鈍之人, 難堪大任。顧琰也說他經常吃了嘴笨的虧。
何況聽別人說好話, 自己也能開心罷。拍拍馬屁,不過是叫你我都能高興, 有什麽錯的?
方拭非道:“像顧侍郎, 王尚書,或許喜歡下官這樣油腔滑調的。當然,下官不止嘴上說得漂亮,手上做得也挺漂亮的, 只是禦史大夫不知道呀。他與下官接觸不多,為數幾次,下官都有麻煩在身,大概是以為方某喜歡搬弄造謠,惹是生非吧。”
“啊?”顧澤長失落道,“那我也是。”
方拭非笑說:“不,您不是。禦史公明顯是偏愛您的。”
顧澤長又是困惑說:“啊?”
“殿下,您如果有事, 可以去找禦史公商讨。禦史公為人剛正,面冷心熱,不會害您。他為官數十載, 與朝政了解通透,如果有心,會指點你一二。至于其他人, 還是不要妄信的好。”方拭非鼓勵道,“殿下,您該勇敢些。”
顧澤長是真搞不懂他們了。方拭非都這樣被害,竟然還會說禦史大夫的好話。
方拭非想着王聲遠應該快出來,便說:“下官先行告退,殿下您多加小心。”
等她返回書房門口,王聲遠等幾位大臣早就出來了。
他拽着方拭非一路小跑。沖出老遠,還在試探回望,看看後邊有沒有人跟着。
方拭非說:“王尚書您這是被劫了啊?”
“我可不是被你們劫了嗎?”王聲遠氣道,“你們一個個光知道惹事,何時将我這個戶部尚書放在眼裏?方才去哪裏了?”
方拭非:“嚯——”
王聲遠湊過來悄悄打聽:“之前你在上面,跟陛下說了什麽?”
方拭非大笑起來,說道:“沒說什麽。陛下說我聰慧過人,非常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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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聲遠嫌棄揮手:“去。遠些!”
方拭非便跟他拉開了點距離。
過不了片刻,王聲遠又沉着臉靠過來:“忘了告訴你,陛下同意你去何山縣了。這次可沒有顧侍郎作陪,萬事你須得小心,切不可強行出頭。”
方拭非點頭:“明白。”
王聲遠嘆道:“這次你也別怪禦史公,他雖然嚴厲了些,可也是為你好。你出去避避風頭也行。”
此事幕後主使是誰,雖未言明,但尚書等人心照不宣。方拭非這一查,直接逼得三殿下等人要把吞進去的十萬兩給吐出來,要知道吞跟吐那可不一樣,三殿下平日作風揮霍奢靡,騙來的銀子不知道用了多少,還要上下打點,瓜分,現在要他一時間摳出十萬兩來,無異于是要了他的老命。
他老命既然還在,那肯定會去要方拭非的小命。方拭非不過一區區主事,哪能承擔得了皇子的集中怒火,還不如自己識相地滾遠些,對方鞭長莫及,看她倒黴,氣也就消了。
何況陛下如果要罰荊州那邊,顧琰打人又是事實。罔顧有失公道。他現在不能責罰顧琰,畢竟顧琰病了嘛,那只能責罰方拭非了。她也的确有個勸誡失責之職,承認得還挺痛快。那沒什麽好說的了。
方拭非心裏清楚。平民子弟入仕,自然要做好為上官背鍋赴死的準備。她還是點頭說:“下官明白,并無怨言。”
王聲遠:“啧,你明白什麽呀?我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不明白!你知道何山縣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嗎?”
方拭非:“略有耳聞。反正看五殿下之前那反應,也明白是個什麽地方了。”
“那地方就是個魔窟,你要是能活着,我再想想怎麽把你撈上來。你要是死了……”王聲遠拍着她的背,一臉安慰道:“戶部為了你厚葬!”
方拭非:“……”
客氣了謝謝。
何山縣方拭非的确有所耳聞,畢竟離水東縣近得很,只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會跟這地方扯上關系。
河山縣位處南方沿海一帶,也所屬江南道。
江南附近古時候多為越人居住,因為古越部族衆多,中原人又不了解,所以也稱其為百越。當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這麽叫了。
然而百越這地方,歷來就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最初因為多族相争,被看做野蠻、暴力的蠻夷,讓人頭疼。前秦時期,趙佗被派往治理南越,教他們習漢字,學禮儀,将中原的文化傳輸過去,各族人民逐漸漢化。
但因為越人依山傍水,在舟船建造方面獨樹一幟。擅種水稻,擅長瓷器,物産豐饒,且地勢獨特,遠離京師。一旦官員在此處做大,朝廷管不大到。所以這農民起義的時候,戰火很多都是從南邊燃起的。而當初來這邊治理的趙佗……咳,後來也自立為王了。
所以派往這裏的官員,容易獨霸一方,不受節制。
往前四五年,何山縣還是個很正常的一個地方。風調雨順,戶有餘糧。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那裏的百姓就跟瘋魔了一樣,比暴民還要暴民,根本不服官府管轄。
起先朝廷以為是縣令暴政所致,處罰了那位縣令,以安撫百姓,然後很快派了個新的去。
可何山縣百姓并不領情,不出三月,那縣令主動致仕請辭了。
随即朝廷又派了一個新的縣令去。這一位堅持了一年又兩個月,死了。
死無全屍,被人架在火上烤成了焦炭。家屬僥幸活命,官差冒着危險沖進城區救了他們回來,可人也已經吓得不輕,渾渾噩噩的,說不清楚。官府把他們送回老家,安置好後事,禦史臺再次派出巡察官員前去搜查。
官員似是得罪了人,寫出封信急急叫人送回京師,随後便下落不明。
這下滿朝皆驚,何山縣妖縣之名更是惡名遠揚。縣令之位便暫時空懸。
神奇的是,人家好像也不需要。照常耕種經營,沒出亂子。
要查出是誰殺了當初那位縣令倒是不難,可要追責,就不現實。
從那位禦史的信件來看,涉案犯人不止何山縣的居民,遠近相鄰兩縣皆有參與。那一片官府已經形同虛設,被一教派信衆占領。
當初那名縣令,就是想要鏟除宗教,讓百姓照常繳納田稅,逼教派把香火錢還回來,結果在諸多信衆的組織下,被當街燒死了。光天化日,毫不避諱。這樣一來要真判,圍觀者從犯,高達上萬人,且難以查明主要涉案人員。
重要的是,容易怕激怒群衆。
不然數萬人都殺嗎?哪怕殺了這幾個,還會有新的、更多的何山縣出來。
所謂法不責衆,并非衆人犯法便是無罪,而是他們有恃無恐,叫朝廷難以下手。
當時水東縣旱情正盛,方拭非根本管不了那麽多,杜陵也沒去仔細了解。但他當時只聽了兩句,便說:“此地寧願斷尾求存,過個數月數年也就緩過來了,但絕不可放之任之,否則便是養癰成患,為禍一方。”
可是當時的節度使與太守,都沒有這樣的魄力跟狠辣,妥協妥協着,就成這樣了。
方拭非記得當時遠沒有現在瘋狂,導致後來在聽說,都驚訝了一番。
杜陵果然是杜陵,那地方現在真成了毒瘤,而自己現在……就要割毒瘤去了。
王聲遠看她悠悠嘆了口氣,很是悵然,不敢跟她說太多,怕吓到她。便道:“不過你死也死得不冤,從陛下口風來看,荊州一事不會如表面了了。江陵縣令、荊州太守,都是難辭其咎。再往上,另尋名目,也會給個交待,陛下自己處置。你安心去吧。”
方拭非:“這不挺好?”
“是挺好,希望你一直記得現在的心情。”王聲遠說,“走吧,回戶部了。诶,我把盧太醫介紹給你,你跟他要點保命的東西。我看何山縣的那群人,不是中了蠱就是中了毒,你慎重慎重啊!戶部不收邪門的家夥!”
方拭非:“您老想的都是什麽吶?”
顧澤長踱步許久,徘徊在宮門口,未曾離開。
原本沒這麽大感觸,只是心情郁郁。可跟方拭非聊過後,好是好些了,心裏卻跟沉重了。好似挂着千斤的巨石,叫他喘過氣來。
方拭非是個好人啊,歸根結底,他覺得對方還是被他連累了。他不希望顧琰因他受累,可也不希望方拭非因他而死。
去了何山縣那地方,還能活着回來嗎?活着也會瘋了罷,可能就出不來了,畢竟他只是區區八品主事,一出京城,誰會記得他?
方拭非原本該是前途無量,仕途坦蕩的,怎會變成這樣?
他該勇敢一些……勇敢一些……
正還猶豫着,看人影從前方出現,顧澤長幹脆跑去叫道:“禦史公。”
禦史大夫聞言停下,朝他問好:“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方拭非的影響,顧澤長小心打量禦史大夫的時候,還真覺得對方不似平常那般冷厲。
他以前都是最怕禦史公的,因為對方總是不茍言笑,一句話說不好,還會皺眉。不止是他,三哥跟其他官員,見着他也有些犯怵,所以他更加害怕。
顧澤長說:“禦史公,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何山縣的事。”
禦史公:“是。”
顧澤長舔了舔嘴唇:“我也想去。”
禦史大夫想也不想便回絕道:“不可。”
顧澤長急道:“為何?”
“何山縣危機四伏,殿下尊軀,豈可冒險?”禦史大夫一副不想多說的語氣回絕道,“不可,無事無需再提。”
顧澤長:“那方拭非也去了。”
“他機巧詐僞,自會審時度勢,見機行事。而且他膽子夠大,見識夠廣,實在不行,跑得夠快,不會出大事。”禦史大夫說,“他是他,您是殿下。他有要去的理由跟職責,您沒有。這不能相比。”
顧澤長窺觑他的神色:“那我去找父親。”
“你——”禦史公氣得語塞,看着他哼聲,幹脆指着殿內道:“你去!”
說罷甩袖憤然離開,覺得他肯定沒這麽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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