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

午夜,燈光迷離,音樂叫嚣。

她似瀑布般的長發在空中飛揚,暗紅色的唇像失去色澤的葡萄酒在燈光下搖曳。莊璇穿着一條吊帶的連衣裙在舞池裏蹁跹飛揚似蝶。

“你好。”一個男子輕然挽上她的腰,看似那麽的貼合與随意。“還記得嗎,我姓周。”

燈光下,他俊逸的五官像是大衛般完美,雕刻如同藝術家手裏得意的作品,深邃的五官映着燈光的光暈。

七彩的霓虹,閃耀在他們的周圍,清清淡淡地一帶,便如水帶般牽扯出了一道道暈眩的迷人光彩。

她停下腳步,靠在牆上,微微地喘氣,滲在額際的汗珠在她的臉上更添了分韻味。他看着這般的她,心有些突起。忍不住就伸手想要替她拂去那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該走了。”她推開他的靠近,決然離去。

“你……”他的眼裏充滿詫異,手僵持在了半空中,愣是看着她慢慢走遠。

她轉過身來,神采清明,“你遲到了,今天。”

高跟鞋細致高雅,與她一身的性感衣着沖突又搭調,她随性地扭着腰肢,消失在人群裏。

周圍的音樂不斷地跌宕起伏,他只能看着她潇灑離去的背影,低喃出聲,“蝶舞……”

“莊部長好!”

“莊部長好!”

“早,莊部長!”

她走過那條每日必經的走廊,含笑迎着衆人的寒暄。

“莊部長,總經理讓你馬上去會議室。”小諾抱着文件一臉歉然地道,“這是臨時性的會議,我沒來得及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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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秘書一臉的唯唯諾諾,她輕輕勾起一抹淡笑,“沒事,把我的衣服挂好,等會送杯咖啡進去。”

莊璇推開會議室的門,裏面顯得肅然無聲,她淡淡地道,“很抱歉,我遲到了。”

坐到了以往的位子,她翻開桌上早已放置的會議資料。

“莊部長,我們在讨論這次周刊該用的主題。”某個部長好心地提醒。

她點點頭,只答了一句,“哦。”

對于公司需要出點子或者給予建議的事情,她從不會在會議上發表建議,也不想搶這個風頭。只是攪拌着秘書送進來的黑咖啡,手指有意無意地拿着勺子一圈一圈地在杯子裏打轉。

“莊部長,有什麽建議嗎?”突然有人問,大家的雙眼從幻燈片上轉到了她的身上。

莊璇低頭翻着資料,沒有想到會有人叫她,愣了愣,才擡起頭道,“沒有。”

“喝——”衆人倒吸一口氣,在她未入門之前,大家都焦頭爛額地狂想主題,為的就是博得新任總經理的好感,而她卻是把這大好的機會浪費了。

“何不叫蝶舞?”一直沉默的周濛忽地出聲,聲音低沉而溫雅,帶了些午夜巡回的餘音缭繞。“既然是房地産冬季銷售的主打,自然要考慮到各個方面的聯想,怎樣才能讓人由雜志上的主題想到冬季聖誕的主打,蝶舞不是很貼合嗎?”

“嗯,對對,蝶舞好。”

“蝶舞很符合主題。”

“不錯,就選擇這個吧。”

“……”

附和的聲音裏,有着對總經理的贊同,也有小部分的迎合。

周濛沒有去看別人的反應,只是低低地望着她平靜無波的臉,“莊部長認為呢?”

莊璇冷靜自持的臉上有了淡淡的裂痕,但還是勾着嘴角淡笑,“總經理的選擇,自然是正确的。”

指尖又習慣性地卷在了掌心裏,隐隐地泛疼,淡笑的唇角始終保持着那個弧度,輕然地勾着,仿若綻放翅膀的蝴蝶,搖曳如花。

“周刊一直是企劃部負責,這一次除了介紹我們的華都大苑外,還會增加一些名設計師的訪談和戶主的互動,莊部長沒問題吧?”低沉的嗓音夾雜着詢問的目光,直接投注在她的身上,盯着她淡定的容顏微微困惑。

她迎上周濛的眼光,任他打量評估,“當然,我們策劃組已經提交了采訪名單,希望總經辦看後有什麽問題給予批注,如果沒問題就早點通過,我們便可以展開了。”

周濛翻了翻最底層的那份足有十來頁的策劃書,目光一亮,手指在扉頁來回摩擦,“莊部長是在催我嗎?”

她有嗎?不是在順着他說的話,跟着講而已。“周總誤會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華都周刊是市內有名而且省內知名的權威房地産專刊,不僅因為裏面有最新的房産資訊,還有最佳的室內裝潢、購房選址等簡介,無論是同行還是購房者,都願意買一份比一般雜志貴上三倍的它來閱讀。

但所謂周刊,就是每周要出一次,八十多頁的雜志需要每次都精益求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從三年前她手頭創辦之初,她就沒有抱怨過一個字,帶着疑慮與被懷疑的目光走過第一個春夏秋冬,直到年末獲得了全國性最高的雜志榮譽,她的身份也正是被承認了。

不單單是一個商業的女強人,還是一個思維敏銳的才女。

周刊有一塊“名人訪談”就是留給她的,其整合能力與采訪技巧無一不讓人驚豔,尤其是那些難搞的名人拒絕采訪甚至不願意曝光鏡頭前的,她也有辦法能弄來采訪稿,讓大家一睹風采。

這一點,不是所有女強人能夠做到的。

周濛不再看她,只淡淡道,“最遲明天早上給你回複。”

“好,謝謝。”她很誠懇,這樣的審閱很快了,離周刊開印還有四天,她還有時間。

“大家把下周的提案下個會議交上來,散會吧。”周濛說道。

大家紛紛起身,解散。

莊璇才注意到這次會議資料的左上角寫着“周會”。周會不是每周一次?前總經理是月會,現在改為周會,她部門的會議時間也要跟着調整了。

世界上的會議,百分之六十五都是沒有必要的,而她自認為部門會議是在百分之三十五以內的。

或許可以改為每周兩次。

只要那群孩子可以做的盡如人意。

散了會,她關上辦公室的門。

俯看透明落地窗外的風景,鱗次栉比的大廈,川流不息的馬路。她靜靜地站着,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很溫暖。她的指尖卻慢慢地泛白,顯得冰涼無比。

“莊部長。”門口有人輕敲了下門板,她回過神來,看到了大把大把的海芋。

她差點忘記了,家裏的海芋已經枯萎,昨日讓小諾訂來的海芋剛剛送到。

她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滑過那些零碎的滿天星,白色的小圓點襯在海芋裏,那麽的不起眼卻又那般的相襯。

“海芋……很漂亮呢……”她輕輕抽出一枝,然後散了花瓣,只手揚在窗外,飄飄而去,“蝶舞……”

小諾站在她身後,沉默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不發一語。

在小諾眼裏,前面站立的那個人就是她心目中的女神,當初她高考落榜無處可去,面對家人的指責和親戚朋友懷疑的目光,她幾度對人生消極,是遇到了莊璇,才有了現在的小諾。

她摒棄了原來的名字,跟随了莊璇。這一跟,就是三年。

三年來,她不是莊璇的心腹也不是她的密閨,她只是盡責地跟着莊璇,做一切被要求的事情。她有點笨有點呆有點傻,莊璇教的很多東西她都學不好,可是莊璇從未私下責怪過她。

莊璇一向都是公事公辦的人,不對人親近也不刻意親近。她見過唯一示好的人,或許就是對自己。

莊璇對小諾一直都是照顧的。

不然那一次晨會裏,她的失誤和同事甲是一樣大的。

“這個時節的海芋,香味很特別。”久久,小諾說。

莊璇摘落柔嫩的花瓣,輕輕一揮手,花瓣就從手心溜走,飄向天空。

淡淡的香氣留在了指尖,“嗯。”她應了一聲。

海芋越來越少了,下次想要,便是空運了。

花期只在四月到七月,每次年末想看,都要等上很久的空運,但她家裏的那個花瓶,一直沒有空缺過。

“部長,海芋有白色、黃色、橙紅色,為何你每次只訂白色?”其他的顏色也很好看啊。

莊璇笑了笑,沒有回答。停留在花朵上的目光不自覺地放柔。

白色,是最純淨的顏色。

“因為沒人送別的顏色花給她吧。”懶洋洋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華翌不知何時也來了辦公室,雙手斜斜地插入褲口袋裏,一臉的譏諷,“黃色表示摯友,橙紅色表示愛情,試問像她這樣的人擁有過嗎?”

小諾的臉色一變,“你什麽時候進來的,門都不敲一下,沒禮貌。”若不是莊璇交待過對于他所有的言行舉止透明化,不要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這個空降部隊兵,但心中的女神受到這樣的诋毀,她還是來氣的,“出去,誰允許你進來了。”

淡淡的淺笑,挂在嘴角。

莊璇冷淡地看着小諾雙手用力地推華翌出門,那樣嬌小的個子,呲牙咧嘴的樣子還真是可愛。

誰說她沒有摯友呢。

只是她快忘記橙紅海芋的顏色了,愛情,多麽遙遠的名詞。

低頭再看看那些潔白的海芋,微笑的眼眸裏倒影着的盡是無限柔情。

“蝶舞,海芋真的很漂亮……”

總經辦在隔天九點準時送來了審閱稿。

采訪名人的目錄裏,通過了兩個。

日本室內裝潢設計師不二清舉和意大利室內設計師傑克瓊斯菲。一個是年僅二十九歲的優秀有為青年,一個是年近五十的優雅女性。

不二清舉以灑脫不羁聞名業內,旁邊的女伴更是日新月異,每次登上頭條新聞的不是商業版而是娛樂版。就算他花名遠播,求他設計的人也排隊排到了明年。按照他領號看房的習慣,如果他們要采訪他,起碼要等到明年。

傑克瓊斯菲是冷漠的職場女強人,為人雷厲風行,講話尖酸刻薄更不屑與媒體為伍,只愛呆在自己的空間裏做盡想象的事。

這樣的兩個人都具備了最獨特的氣質和極端的個性,不知為何周濛選了這兩個人,難道就因為“難搞”?如果看他們企劃部痛苦是那個人的樂趣,莊璇想,他做到了。

晨會在拿到審閱稿之後就馬上召開。

細細地布置了一大堆的事宜,除了采訪組要承擔這個責任外,其餘的小組還要負責別的事情,投注到這個采訪上的時間和精力也大大減少了。

如此之短的時間,去搞定這樣的兩個人。

難怪當初周濛在會議上直接問她可以不可以。

目光微眯,她輕笑淡定似菊。“小諾你負責不二,華翌你負責菲。其餘的人選你們自己支配,大家記得跟着他們走就對了。”

小諾信心滿滿,“知道了。”随即又瞟了一眼打着瞌睡的華翌,一臉不屑。

華翌撓撓頭,“部長,我不行的。”

大家也點頭,他們默認他不行。一個初入社會的菜鳥,就算他再有本事,怎麽可以搞得定傑克瓊斯菲那個狠然的女子。

筆在莊璇的手裏飛快地寫了幾行,她頭也不擡地道,“我說你行你就行,不行就做到行。”

養小孩,有時候耐心也是有限的。

“一個是我的秘書,一個是我的助理,當之無愧要接受這樣的考驗。”她停筆,然後把案子交給小諾,“就這樣處理了,散會。”

華都員工餐廳。

莊璇端着托盤坐到了靠窗的角落。今天的湯是冬瓜排骨湯,不是很喜歡吃冬瓜但排骨滲入湯裏的味道很好。

“你故意耍我的吧?”冷不防出現一個氣惱的聲音,“啪”地一聲托盤因某個不明的拳頭砸在桌上而震了震。

她擦拭了下嘴角,慢條斯理地擡頭看着華翌,栗子色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因惱火而燃燒的雙眸更顯得靈動,她輕笑,“耍你什麽?”她哪裏來的閑功夫。

華翌氣憤地說,“你明知道我對企劃部的事情沒興趣,你還讓我做那個訪問,你是故意拿那個老太婆來氣我的吧。”

“嗯?”她微微一哂,“三十八歲的單身女性,算是老太婆的話,那李富豪娶的那個天仙美人不是該改叫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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