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蘇瑾瑜以為熬過了軍訓，就是美好幸福的日子了。

事實證明，是他想太多了。

這可不是錦寧市的小中學，進了這裏代表的可是京大附中，每一個學生都是京大附中的臉面，班主任和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

出去壞事千萬別穿校服，會死的很難看。

而蘇瑾瑜的學習成績，也徹底吊車尾了，本來他是以特長生的考進來的，吊車尾也不算丢人。

偏偏同班的裴生各科都是學霸，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不過相處兩天後他想起了他和裴生曾見過。

高智商低情商這句話他用過兩次，都是用來形容同一個人。

“你有病吧，憑什麽我要給你倒水！”

一聽這話，蘇瑾瑜知道，裴生又要換座位了，開學兩天，他換了兩次座位。

他們班是按照學習成績排座，而裴生作為學霸理所應當的坐在前面，他的同桌自然也是學霸。

哪個學霸不是心高氣傲，京大附中的學霸更加如此，他們怎麽會給人端茶倒水呢。

蘇瑾瑜穩穩當當的坐在最後一排看熱鬧，裴生這孩子，哪哪都好，長相成績家世，每一個地方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偏偏生活不能自理，就連午飯都要人給送到跟前，這也是他不住校的原因。

裴生擡頭看着發火的同桌，指了指杯子，“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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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同桌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的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他更生氣的事裴生的下一句話。

“我渴了你憑什麽不給我倒水？”裴生真的是疑惑，在他心裏渴了就有人倒水和一加一等于二是一個道理。

“哎呀，多大點事，孫浩你就給他倒不就完了嗎。”

旁邊的女孩都向着裴生，因為裴生長的好。

在這個學校裏長的好看的男孩屈指可數，裴生算一個，蘇瑾瑜算一個，一個班就這麽倆，可以說是稀有，稀有的自然會被列為保護級別。

裴生的好看和蘇瑾瑜不一樣，他有兩幅面孔，平時學習的時候總帶着一副金絲眼鏡，一秒鐘霸道總裁上身，有點電影裏變态大反派的意思。

而摘了眼睛，那雙總是一片茫然的眼睛又讓人覺得呆萌呆萌的，特別女孩子喜歡。

男孩子是get不到裴生的萌點的，在他們眼裏裴生就是一個鼻孔朝天絲毫不把人放在眼裏的自大狂，不咬人各應人。

被自大狂侮辱就算了，偷偷喜歡的女生居然也不理解他，孫浩氣急攻心，直奔班主任辦公室去了。

孫浩算是班主任眼中學習成績好有與人為善的好孩子，連他也跟裴生相處不到一塊去，班主任終于正視了這個問題，特意挑選了一節課下課的時間給裴生找同桌。

不能找女孩，容易引起早戀，也不能找脾氣不好的，一節課不到又得換，更不能找學習好的，當誤人家學習。

班主任思來想去，打算在男孩子裏面挑個學習不好脾氣好的。

“蘇瑾瑜，老師相信你。”

看着坐在他旁邊的裴生，蘇瑾瑜眨巴眨巴眼睛，不禁感慨歲月催人老。

當年的小地主，如今成了資本家的大少爺，“你還記得我嗎？”

然而小地主根本不鳥他，低頭看着手中全英文的書。

這特麽就尴尬了。

蘇瑾瑜轉過頭趴在桌子上裝做睡覺的樣子。

好人緣的蘇瑾瑜第一次遭到了無視，他很傷心。

直到午飯時間。

那個天天給小地主送飯的長工踩着點走進了教室，長工名叫宋承揚，是高三的學長，蘇瑾瑜只知道這些。

“裴生，吃飯了。”

“恩。”

看着小地主接過保溫桶，順利打開後，宋承揚便離開了。

他前腳走，後腳蘇瑾瑜的眼睛就粘在了保溫桶上。

小地主家是真有錢，夥食倍兒好，飯菜看着就讓人有食欲。

尤其是那盒小糕點，比外面賣的都好，蘇瑾瑜饞蟲上腦，盯着那塊栗子糕無法自拔。

小地主完全沒有注意到教室裏還有一個人，他不緊不慢的吃着，一口米飯，一口菜，一口米飯，一口菜。

“裴生，你看！”蘇瑾瑜突然指着門口，一臉驚訝。

裴生順着他的指尖看了過去，什麽都沒有，他也沒問什麽，轉過頭繼續吃飯。

蘇瑾瑜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嘴裏鼓鼓囊囊的，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和裴生做同桌的好處，以後天天飯前都可以吃甜點了。

這麽想着，蘇瑾瑜笑眯眯的起身去食堂吃午飯。

京大附中的食堂夥食也是不錯的，不過就是肉少，你打多少肉得看食堂阿姨的心情，去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

蘇瑾瑜不怕，早在軍訓的時候他就和盛肉的阿姨處好了關系，為了那碗肉，鬼知道他犧牲了什麽。

“瑾瑜今天咋來的這麽晚呢？”

蘇瑾瑜露出了一個甜美可愛，超級陽光好男孩的微笑，“恩，來晚了，阿姨你給沒給我留肉啊~”

“哎呦，你這小孩甜的嘞。”食堂阿姨就受不了這個，從旁邊的端出來一個碗，碗裏滿滿當當的肉，倒在了蘇瑾瑜的餐盤裏。

蘇瑾瑜這張臉，男女老少通殺。

“蘇瑾瑜，你怎麽才來，坐這吧。”看他來了，王子傑急忙給他騰了一個地方。

“謝了，吃肉嗎？”

“哇，你怎麽這麽多，都快冒出來了！食堂阿姨太偏心了！”

“趕緊吃得了。”

吃過飯後蘇瑾瑜接到了金葉子的電話，那邊一片混亂，許久不曾聽到的髒話又從金葉子嘴裏吐了出來。

“卧槽，我爸給我找的什麽破x學校，一幫sb！一個個小x養的，我xxxxx……”罵到最後，金葉子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哭腔。

蘇瑾瑜沉默着聽她說完，從只言片語中了解到，金葉子過的并不好，似乎沒人和她玩，似乎她被孤立了。

這不應該啊，金葉子不是那種會被孤立的人。

“你來找我吧……瑾瑜。”

“好……”

蘇瑾瑜請了假，回寝室換了身衣服，打車前往金葉子所在的學校。

“師傅，你知道這學校嗎？怎麽樣啊？”這個年代要想打聽什麽事，出租車司機是最佳選擇，沒活的時候一大幫出租車司機聚在一起，你一嘴我一句的，全城的大事小事基本上就都在這了。

蘇瑾瑜幸運的遇到了一個健談的司機，“知道啊，京城誰不知道，有錢人家孩子都在那了。”

“那是好學校啊。”

“好學校啥，那裏頭的事可多了，我認識那學校的保安，聽說十天半月的就有人轉學，走的時候鼻青臉腫的，可慘了。”

蘇瑾瑜愣了愣，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為什麽啊……不是說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嗎？打了沒人管？”

司機切了一聲，“有錢人家孩子也分等級啊，那能一樣嗎，有錢的和非常有錢的待遇差的可多了，不過這還不算什麽，據說待遇最差的就是私生子，私生女這一類，可不招待見了。”

“這樣啊……”蘇瑾瑜不說話了。

他不明白，金葉子的父親為什麽把她送進那裏，不是把金葉子帶回來認祖歸宗要好好培養她嗎……

到了金葉子的學校，蘇瑾瑜才理解什麽叫做有錢孩子的聚集地，就車庫裏停的那些車就已經很吓人了。

至于學校的名字，蘇瑾瑜叫不出口。

聖凱倫貴族學院，也太中二了吧。

這學校雖說是貴族學校，卻管理得很寬松，蘇瑾瑜只是到門衛那說是來招人的，簽了個名字就進去了。

“葉子，我進來了，現在在圖書館門口，你在哪。”

金葉子的聲音小小的，“你進圖書館裏面等我，我馬上就去。”

這裏的圖書館很大，可根本沒有人，空蕩蕩的，蘇瑾瑜随意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等着金葉子來。

可他等了很久，也沒看到金葉子的影子，打電話也不接了。

蘇瑾瑜有些慌亂。

“你好，你知道高一的班主任辦公室在哪嗎？”

圖書館的管理員是個戴眼鏡的男人，蘇瑾瑜問對了人，他很會說坐标，“出了圖書館，直走第二棟樓，一樓右轉第三間辦公室。”

“謝謝！”

老師的辦公室看起來一片和諧，蘇瑾瑜進去的時候幾個女老師正有說有笑的唠嗑。

“請問，金葉子的班主任在嗎？”

一個很漂亮的女老師擡頭看他，“我就是，有什麽事？”

蘇瑾瑜松了口氣，“你好，我找金葉子。”

女老師微笑着，優雅而端莊，“現在是下課時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說着，上課鈴響了。

“那我能去教室找她嗎？”

“當然。”女老師的眼神很奇怪，蘇瑾瑜看不懂裏面的情緒。

可到了教室門口，他便明白了，金葉子并不在教室，準确的說教室裏根本沒有幾個人。

“她可能逃課了……真糟糕，你們誰知道金葉子去哪了嗎？”女老師笑得還是很好看，聲音也很溫柔。

沒人回答。

蘇瑾瑜終于特麽知道金葉子為什麽要罵人了，這個破學校！傻逼老師！傻逼學生！

蘇瑾瑜站在走廊裏，聽着教室裏面老師的聲音，一切如常。

蘇瑾瑜第一次感到無力，他明知道金葉子現在不好，他卻什麽都做不了。

這時電話響了，是金葉子。

“喂，葉子！你在哪？”蘇瑾瑜如釋重負，終于接電話了。

可電話那邊的聲音卻不是金葉子。

一個聲音有些尖的女孩，她陰陽怪氣的，“私生女的男朋友聲音還挺好聽的啊~”

“你把手機還給我！”

是金葉子。

蘇瑾瑜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你們在哪？”

“清清，告訴她嗎？”女孩似乎在詢問誰。

“讓他上來。”那個叫清清的女孩聲音很溫和，可她是主謀。

“我們在天臺上，等你呦。”說完，電話被挂斷了。

蘇瑾瑜一口氣跑到樓頂，慢慢的打開了天臺的門。

二十多人，半男半女，金葉子被圍在角落，低着頭，她總是清爽的頭發濕嗒嗒的。

蘇瑾瑜抿着嘴笑了起來，他本就長着一張娃娃臉，這麽一笑看起來比他們小很多，也很單純，“金葉子，你們在幹嘛。”

“诶呦，清清，私生女的男朋友是個小帥哥诶，聽說在京大附中上學。”

那個叫清清的女孩坐在天臺的椅子上，她，長的和金葉子有幾分相似。

“恩，你好啊，我是金懷清。”金懷清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漫不經心的叼在嘴裏，旁邊立馬有人給她點上了。

……

這才是真正的校園大姐大，蘇瑾瑜更慌了，可心裏越慌，他面上就越冷靜。

看這情況金懷清應該是正房的女兒，蘇瑾瑜真不知道金葉子他爸是怎麽想的。

“明天，明天金葉子就轉學，行嗎。”

“呵，你在說什麽呢，不會以為我在欺負她吧，那可是我，妹妹啊，你們幾個快把葉子，扶起來。”

幾個男孩一臉壞笑的走到金葉子跟前，粗暴的把她扯了起來，手也不老實的在她身上亂竄。

這就是金葉子所期待的新生活，蘇瑾瑜鼻頭一圈，紅了眼眶，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他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每一個人都曾是一張純白色的畫紙，有些人擁有很多顏色，他們在畫紙上塗上美好和善良，而有些人的父母只給了他們黑色，取之不竭的黑色，他們只能漫不經心的把白色的畫紙塗成無盡的黑暗。

蘇瑾瑜一直沒離開過天臺的門，所有人都以為他怯弱，膽小，他們看他的眼神滿是嘲笑。

很快，這嘲笑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恐。

天臺的鐵門上有根關門用的鋼筋，兩指粗，一米長，蘇瑾瑜剛剛上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這玩意很趁手，抽出來也很方便。

蘇瑾瑜拎着它，如同當年那個教鞭，他沒給別人反應的機會，拿着鋼筋直沖過去，一下掄在那個摸金葉子的男孩頭上，男孩的額頭溢出鮮血，随即倒在地上。

蘇瑾瑜笑了，他通紅的眼眶看起來很吓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金葉子終于哭了，放聲大哭，她的眼淚打濕了她的臉，她哭的太可憐，悲傷和恐懼在這個冰冷的天臺彌漫着。

“走吧。”蘇瑾瑜扶着金葉子，轉頭沖金懷清笑了笑。

沒人攔他。

以一敵百不是說真的要和一百個人打，而是抓住一個絕不放手，把他打的頭破血流，打的滿身傷痕，直到讓剩下那九十九個人怕了，那就算贏了。

蘇瑾瑜知道，他從這下去以後可能要倒黴了，可他不害怕，也不後悔，他從未這樣理直氣壯過。

“葉子，等過兩天，你還是回錦寧吧。”

金葉子沒說話。

安頓好金葉子，蘇瑾瑜的麻煩找上門了，那男孩進了重症監護室，人家父母沖到學校來讨個說法，還帶着律師，顯然是打算把兇手繩之以法。

蘇瑾瑜知道自己剛才下手沒使多大勁，不至于腦震蕩植物人什麽的。

可麻煩是避免不了了。

蘇瑾瑜坐在聖凱倫的會議室裏，有種被審訊的感覺。

“說啊，你哪個學校的！家長叫來！”這話不知道重複多少遍了。

蘇瑾瑜在猶豫，他能指望上的只有蘇珊，可蘇珊真的會幫他嗎，還是反過來推他一把。

小說裏蘇珊就是在蘇瑾瑜剛上高中的時候開始複仇的，而這個時機剛剛好。

就這樣吧，要麽好好活，要麽直接死。

蘇瑾瑜拿出手機，播出了蘇珊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