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新聞上報道,今年夏天是百年難遇的酷暑,本該在八月中旬就結束的炎熱整整延長了半個月,此刻外面的氣溫最高已達到零上四十度,而對于夏天的熱情,每個人都是苦不堪言。

透藍的天空上懸着火球似的太陽,光線灼人,整個城市像燒旺的磚窯,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讓人喘不過來氣。

蘇瑾瑜穿着睡衣腳上趿拉拖鞋,手裏拎着一袋子冰淇淋,一臉生無可戀的坐在樓道裏的臺階上,當然,即便這樣他也是很講究的在屁股底下墊一層報紙。

感謝滄老師兩天沒回家門口攢的報紙。

蘇瑾瑜覺得自己真可憐。

他就是下樓買點冰淇淋吃,掏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帶鑰匙。

“小蘇,你怎麽坐這了……”樓上的趙姐拎着菜滿頭大汗的走了上來,一臉詫異的看着蘇瑾瑜。

蘇瑾瑜急忙站起來,遞給她一根冰棍,“姐來根冰棍涼快涼快。”

“不了……”

“快拿着吧,一會化了,我鑰匙落屋裏,進不去屋。”蘇瑾瑜坐這二十分鐘,已經分出去六根冰棍了。

“怎麽這麽馬虎,沒有備用的嗎。”

蘇瑾瑜嘆了口氣,“有,都不知道丢哪去了……我剛才在樓下給開鎖公司打電話了,他說得一個小時才能到。”

趙姐笑了笑,“以後學精點,給朋友那放把鑰匙,再出這種情況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她這麽一說蘇瑾瑜才想起來,曾滄水家好像有一把他家的鑰匙。

可曾哥不在家啊……

那怎麽辦呢。

“那我先回去了。”

“趙姐拜拜~”蘇瑾瑜笑眯眯的沖她揮了揮手,目送她上樓,聽着門被打開,又被關上的聲音,将視線轉移到樓道裏的電箱上。

什麽時候來的,好像是那次裴生和陳年來他家,曾滄水下樓買衛生紙那次,他也忘帶了鑰匙,蘇瑾瑜正要嘲笑他,這哥卻淡定自若的打開了電箱,從裏面掏出了一把小鑰匙,打開門後又把要是放了回去。

不好意思了曾哥,我對不起你。

提前在心裏道了個歉,蘇瑾瑜罪惡的小手伸到了電箱裏。

果然,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正方形格子,鑰匙就放在那裏面。

蘇瑾瑜很順利的打開曾滄水家的門,他把鞋脫在了門外,光着腳小心翼翼的走了進去。

曾滄水的家與他家一樣,是三室一廳,九十多坪,格局到面積完全相同。

不過內部環境則是完全不同。

蘇瑾瑜的房子蘇珊當時是随便裝修的,和她別處的房子一樣,跟酒店差不多,和她的性格十分相似。

好在蘇瑾瑜對住的方面沒那麽多要求,反正到最後都是亂糟糟的……

而曾滄水家顯然更有格調一些,溫馨舒适的白色沙發,淺胡桃色的實木地板,簡約大方的鳥巢燈,讓人眼前一亮的落地窗,窗前還擺放着一個鐵藝花架,上面放着幾個清新可人的小盆栽,當然,都是仙人掌。

蘇瑾瑜在茶幾的抽屜裏找到了他家的鑰匙,那裏面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一把零錢,應該是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剩下的。

“這是什麽……”那裏面還有一個奇怪的黑色鐵盒子,像是餅幹盒,可這個盒子卻上着鎖。

蘇瑾瑜很好奇這裏面是什麽,他輕輕的晃了晃,感覺像是卡片之類的東西。

“蘇瑾瑜。”一個聲音在蘇瑾瑜背後幽幽的響起。

蘇瑾瑜吓了一跳,真的是一跳,雙腳都離地的那種跳。

蘇瑾瑜僵硬的把脖子轉過去,“曾……哥。”

原來還有比把鑰匙落屋裏更倒黴的事。

今天真是不該出門。

“我鑰匙落屋裏了,然後來你這取一下鑰匙,那個……吃冰棍嗎……”

這大熱天的,任何事情都不如來一根冰涼涼的冰棍,即便有些化了。

“曾哥,你又去哪了,怎麽曬的這麽黑。”

曾滄水本來就不白,現在更黑了,在配上他那口大白牙,莫名喜感。

蘇瑾瑜想到了那個笑話,“曾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啊,有一天晚上,你走在一片漆黑的森林裏,前面有一個漂亮的姑娘,你沖着姑娘微微一笑,姑娘看着你,輕聲問了一句,你是誰家的牙啊?”

還沒等曾滄水有反應,蘇瑾瑜自己就已經笑的不行。

曾滄水看着他白嫩嫩的臉蛋,“沙漠兩日游,下次我帶上你。”

……

蘇瑾瑜走後,曾滄水打開那個小盒子,裏面一些照片,第一張蘇瑾瑜高中軍訓結束時,他穿着迷彩服和同學們的合影,蘇瑾瑜站在一個女孩旁邊,雙手背在伸手,直視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對于那個時候的蘇瑾瑜,曾滄水還存在着些許逗弄的心理,他喜歡男人,而蘇瑾瑜的長相又極其附和他的胃口。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呢,曾滄水仔細回憶着,拿起了一張照片。

蘇瑾瑜滿身是汗,頭發也濕淋淋的,毫無形象的趴在公園木椅上。

曾滄水記得那時候他跟蘇瑾瑜說,“好好坐着。”

蘇瑾瑜可憐兮兮的擡頭看着他,“你不是說跑完就坐下屁股會大嗎。”

曾滄水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他什麽時候說的這話,他笑了,“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蘇瑾瑜偏過頭,“愛像什麽像什麽吧。”

正巧旁邊有拍婚紗照的,曾滄水借了相機給他拍了一張照片,“紀念一下第一次成功跑了五千米,不容易。”

是不容易,對于相對懶散的蘇瑾瑜來說,後來的那一千米每一步都是在極限的邊緣。

曾滄水看着他咬牙堅持,步伐毫無章法,表情變得扭曲,眼神卻清澈堅定,那個時候,曾滄水就知道面前的蘇瑾瑜不一樣。

漸漸的,他的視線越發離不開蘇瑾瑜,他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能輕而易舉的牽動他的情緒。

曾滄水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他從未經歷過。

對他來說蘇瑾瑜是一簇火苗,是光明和溫暖,卻又無比脆弱,曾滄水想成為承載他的蠟燭,為他抵禦風與飛蛾。

可他更希望,火苗能肆意燃燒,成為能保護自己的火焰。

這是愛嗎,曾滄水不知道。

開學的第一天,蘇瑾瑜又收到了那“闊別已久”的情書。

蘇瑾瑜翻來覆去看了好半天,他确認這張紙上只有這麽一句話,不,準确的說是一個號碼。

像是qq號。

蘇瑾瑜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要加個好友?

蘇瑾瑜是沒有qq號的,甚至不怎麽去網吧,這樣的人在美院裏找不出來第二個。

這也不能怪蘇瑾瑜特性,他對着大腦袋實在是不知道幹嘛好。

至于這qq……

蘇瑾瑜想了下午,結果不用說,不論如何他都得找到惡魔男,否則這學校沒法待。

蘇瑾瑜一下課便沖進了網吧,注冊了一個帳號。

昵稱他随便的打了一串亂碼,而那個號碼的昵稱叫做,我在你身邊。

蘇瑾瑜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幾乎是一瞬間,對面就通過了驗證。

“瑾瑜?”

煩人啊,蘇瑾瑜抓了抓頭發迅速的敲擊鍵盤。

“你是誰?別這麽東躲西藏的,能不能男人一點!!”

蘇瑾瑜的打字速度讓隔壁上網的女孩看的目瞪口呆。

“瑾瑜,你的鎖骨很美,手感也很好。”

蘇瑾瑜想摔鍵盤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對方愛玩葷的,就順着他的路子來。

“這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問我一個問題,必須回答實話怎麽樣,你要是不同意我們就沒有什麽談下去的必要了。”

“你打字真快。”

蘇瑾瑜沒回複,就像他說的,不同意就沒有什麽談下去的,必要了。

“你要是問我是誰,我可以不回答嗎。”

蘇瑾瑜的提議對于他來說的确很有誘惑力。

“當然,我不會那麽問的,還有,誰說謊誰一輩子不舉。”

“好,我先問。”

蘇瑾瑜的表情愈發嚴肅,仿佛屏幕裏随時可能蹦出來一個炸彈似的。

事實上比炸彈的威力大多了。

“你做過愛嗎?”

蘇瑾瑜猛地砸了一下鍵盤。

“四十六號!在砸給我出去!”

一個小男孩的聲音響起,怪委屈的,“不是我……”

蘇瑾瑜老實了,他迅速的回複了兩個字。

“沒有,你今天是什麽時候把信封放到我的書裏的?”

“真好,上午畫人體的時候。”

蘇瑾瑜把範圍一下子縮小到三十個人,他很滿意。

“那初吻呢?還在嗎?”

雖然很不想承認……

“在,那節課下課的時候你在哪。”

這次蘇瑾瑜等了很久,對面才發來回複。

“真可惜,真想親你,每次看你抿嘴我都這麽想,我還在三樓。”

蘇瑾瑜已經不生氣了,他将範圍又縮小了一圈,因為那節課下課後很多人都出去吃飯了,留在三樓的最多十個人。

“你是上面的還是下面的。”

看到這個問題蘇瑾瑜不由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回複過去。

“上面!你多大?”

“十八厘米,我更應該在上面吧,你覺得呢?”

“我覺你大爺!我問你年齡!”

“年齡,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該你回答我了,你喜歡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一下子難住了蘇瑾瑜,他喜歡什麽樣的人……

“和你相反的人,你幾歲?”

“不,你不喜歡和我相反的人,蘇瑾瑜,你撒謊了,游戲結束。”

蘇瑾瑜呆呆的看着游戲結束那四個字,狠狠地砸了幾下鍵盤。

網管頭都沒擡,扯着嗓子喊到,“四十六號!”

“不是我!到底是誰啊!”小男孩的聲音說出了此刻蘇瑾瑜的內心。

到底是誰……

蘇瑾瑜隐隐有一個猜測,可他不敢相信。

因為那是與惡魔男完全相反的人。

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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