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是我們要搬家,是我要搬家。

林漳心裏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波瀾不驚,“我本來要出差,聽到你出車禍的消息後,取消了。”

“出差需要帶這麽多行李嗎?”閻忱腦子裏還是個大學生,沒有工作經驗,不是很了解出差的實際情況。

“嗯,這次飛國外,去的時間比較久。”林漳一本正經的瞎忽悠,閻忱不僅信了,還深信不疑,心疼地抱住他說:“林漳你好辛苦,我怎麽這麽廢物?”

閻忱心說自己精神恍惚出車禍,難道是因為要和林漳分開這麽久,打擊太大了?

有理有據,值得信服。

林漳并不知道閻忱的心理活動,他拍拍閻忱的背,“你上樓去休息一會兒,我把這裏收拾一下。”

接到閻忱出車禍的電話時,林漳正在家裏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和閻忱離婚,閻忱提出淨身出戶,林漳自然沒答應,閻忱便要了這套房子。

兩人因為財産分割的問題,拉扯了半個多月,最後是林漳起夜時偶然撞見閻忱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煙,那時他忽然意識到,原來和自己在一起,對閻忱來說已經是一種折磨了嗎。

所以林漳選擇放手,只是造化弄人,閻忱竟然失憶了,這讓林漳再次陷入兩難的境地。

林漳提着行李上樓,他沒有拿進主卧,而是放進次卧,閻忱好奇地走過來,“我們的房間不是在隔壁嗎?我認錯了?”

“沒認錯,你現在需要靜養,我工作忙,會影響你休息。”林漳的理由很充分,可閻忱心裏卻不願意。

閻忱五官剛毅,線條淩厲,骨相偏歐洲人,眉眼深邃,黑色短發,身材高大挺拔,收斂起笑意時看着不大好惹,像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不會影響到我休息。”他小聲嘟哝道:“你不在才影響我休息。”

這話被林漳的耳朵捕捉到,神情微頓,“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閻忱迷茫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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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閻忱的神情不似作僞,林漳有些失落的同時又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各種紛亂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胸口憋悶得慌。

剛才的話,閻忱以前和林漳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語,無怪林漳誤會閻忱想起來了。

閻忱像根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門口,林漳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擡頭對他說:“你現在二十歲對嗎?”

雖然不明所以,但閻忱還是點了點頭,對啊他才二十歲,還在念大學呢。

“我們二十歲的時候,沒有進展到同床共枕吧,你不覺得太快了嗎?”林漳煞有介事地說。

閻忱懵了幾秒,倏地漲紅了臉,要是真和林漳睡在一起,他的心跳會爆表吧,林漳會和他做那種事嗎?

越是往深了想,閻忱的臉越是燒得慌,“你……你說得對。”

世上怎麽會有林漳這麽好的人,他是天使嗎?處處為我着想。

強行忽略掉閻忱炙熱的視線,林漳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好好養傷,我們已經結婚了,來日方長。”

等閻忱養好傷,恢複記憶,應該會感謝自己這麽忽悠他。

“嗯嗯。”閻忱熱情高漲,雙眼锃亮,“我來幫你收拾。”

“不用,你別亂動,去休息吧。”林漳将衣服挂進衣帽間。

閻忱當然不可能走,他還想多和林漳待一會兒呢,幫林漳将衣服拿到衣帽間,林漳負責挂上去,兩人這麽配合,很快就将衣服收拾好,可是這未免也太多了點,“林漳,你是要出差半年嗎?”

林漳:“……”

“差不多吧,歸期不定。”

聽到這話,閻忱更加确信,自己可能真的是因為林漳出差時間太長,精神恍惚才出的車禍。

他戰戰兢兢地問:“那……你還要去嗎?”

“不去了,你這情況我也不放心。”林漳心說本來也沒這回事。

“真的嗎?林漳你太好了,我好喜歡你。”閻忱一把抱住林漳,将人抱起來轉了兩圈。

林漳驚得瞪大眼睛,雙腳落地後,趕緊去看閻忱的情況,“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閻忱撐着自己的腦袋,心虛地說:“有點……暈……”

豈止是有點暈,他都快吐出來了。

林漳見他臉色蒼白,急忙将人扶回房間,經過那一堆攤開的行李箱時,閻忱不小心踢到了行李箱一角,一個倒扣着的紅本子掉落在地面上。

“嗯?”閻忱低頭一看,沒能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什麽。

倒是林漳看見自己離婚證掉出來的瞬間,下意識屏住呼吸,心跳急速,側頭去看閻忱,閻忱似乎沒有看出來這是什麽。

正當他暗地裏松了一口氣,想将閻忱帶走時,閻忱忽然眼睛一亮,“林漳,這是我們倆的結婚證嗎?”

不,是我們倆的離婚證。

林漳的手背在褲縫邊蹭了蹭,淡定地說:“對……”

“我想看!”閻忱打斷他,彎腰去撿地上的紅本。

林漳眼疾手快,一把将離婚證撿起來,揣進衣兜裏,“改天再看,你先回房間躺下,我叫醫生來給你看一下。”

“不……”閻忱張口就要拒絕,便聽到林漳不容置喙地說:“大腦是很精密的器官,容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強硬,林漳放緩聲音,“別讓我擔心好嗎?”

“撲通撲通”閻忱的心裏像是藏了只兔子,要從地球跳到月亮上去。

“好……好啊。”閻忱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漳,沉浸在林漳的美貌裏,哪還記得別的什麽。

将閻忱安頓好,林漳給秘書打了個電話,閻忱的車拉去修了,他的離婚證可能也在車裏,千萬不能讓閻忱看見。

“好的,林總我這就去找。”秘書跟着林漳的時間不短,知道林漳不喜歡話多的人,公事公辦地問:“找到後需要送到您家裏去嗎?”

“不必,我去公司你再拿給我。”林漳交代道。

這一大早上真是過得心驚肉跳,林漳走下樓,阿姨正在打掃衛生,“林先生你回來啦,午飯要在家裏吃嗎?”

算了算時間,今天正好是阿姨來打掃衛生的日子,林漳不喜歡家裏有外人,從前工作沒那麽忙時都是他自己打掃,後來工作太忙,兩人又買了這麽大的房子,便請了阿姨定期過來打掃衛生。

“午飯我自己做,冰箱裏有菜嗎?”林漳已經記不起上次他在家裏給閻忱做飯是什麽時候,走到廚房裏不禁有些愣神。

“還沒來得及買呢。”阿姨也不知道今天家裏會有人。

“我出去一下。”林漳想了想,又上樓去和閻忱說了一聲,閻忱正在搗鼓自己的手機,他撞到腦子,醫生不允許他玩手機,作為一個當代年輕人,怎麽可能不玩手機呢。

“別玩手機,睡一會兒,我去買菜,你有什麽想吃的?”林漳将他的手機拿走,病患還是乖乖躺着修養吧。

“我陪你去!”閻忱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又被林漳按了回去,“超市就在樓下,很快的。”

“那我要吃糖醋排骨,紅燒肉,還有紅燒豬蹄。”閻忱張口就來,似乎這三道菜已經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但這三道菜是林漳最喜歡吃的,他以前很窮,只知道肉最難得,最好吃,現在的林漳早就不缺錢,也吃膩了這些菜,他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不動聲色地應道:“好。”

林漳出去買菜,閻忱不能玩手機,于是打量起他和林漳的房間,牆壁上挂着一幅很大的照片,是他和林漳的結婚照。

兩人都穿着西裝,笑得非常幸福,林漳的情緒很少寫在臉上,可照片上的林漳眉眼彎彎,和閻忱對視的雙眼裏是藏不住的愛意。

閻忱好像從來沒有見林漳這樣笑過,以至于恍惚間讓他覺得這是別人。

有點刺眼是怎麽回事?

他翻了個身,視線正好對上床頭櫃上擺着的照片,二十二歲的閻忱低頭吻着林漳,晨輝就在他們身後,這一幕美好得像是一幅畫。

閻忱湊近了看,五官倏然皺在一起,吻得那麽深做什麽?!

我根本不記得,不記得就是沒發生過!

閻忱氣呼呼地翻到另一邊,紅着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只碰過林漳的嘴皮子,光是這樣就要讓他心髒爆炸了。

“哎——”長嘆息一聲,閻忱忽然爬起來,不甘心地打開衣櫃,然後他看見了情侶款睡衣,情侶款內-褲,襪子,從頭到腳,一樣不落。

走進浴室,一眼便看見情侶款牙刷和漱口杯,随手打開一個櫃子,竟然從裏面掉落兩盒小雨傘,驚得閻忱手足無措,差點把東西扔了。

艹!為什麽浴室裏會有這種東西?!

他和林漳果然做過那種事了。

閻忱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不是廢話嗎,結婚六年要是他和林漳還是處-男,那不是證明他們倆有毛病嗎?這些東西也說明他們倆很恩愛,這是好事啊,他在這裏矯情什麽勁兒?

給自己做了會兒心理疏導,閻忱走到床邊坐下,視線不禁落在床頭櫃的抽屜上,裏面該不會全是小雨傘吧?自己應該沒有這麽喪心病狂吧?

喉頭滾動,閻忱最終沒能抵擋住自己的好奇心,伸出手将抽屜拉開。

“我買了小蛋糕,你先墊墊肚子……”林漳推開門走進卧室。

“哐當——”

随着一聲巨響,抽屜翻倒在地,五顏六色,口味豐富的小雨傘灑落一地,外加各種小玩具。

空氣突然安靜,兩位當事人面面相觑,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震驚。

作者有話要說:  閻忱:黑的白的紅的黃的,紫的綠的藍的灰的……

晚上九點更新(小聲哔哔:如果沒更那多半就是咕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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