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小齊哥!快上來。”林炎按下車窗,興高采烈地和齊褚州打招呼。

閻忱透過窗戶打量對方,有點眼熟。

林炎熱情地打開車門,幫齊褚州将行李放進後備箱,林漳全程沒有說話,倒是閻忱在齊褚州上車後腦中精光一閃,詫異地說:“你是齊褚州對吧?林漳的同班同學。”

齊褚州對閻忱沒什麽好感,不過作為商人,他自然不會表露在面上,禮貌地伸手和副駕駛的閻忱握手,“閻導記性真好,我的确是林漳的同學。”

他側頭望向駕駛座上的林漳,笑容浸到眼底,“林漳,好久不見。”

“嗯,你也去Y省嗎?”林漳抿了抿唇,垂下眼睫瞥了閻忱一眼。

齊褚州的眼睛微微張大,疑惑地去看林炎,林炎趕緊打圓場說:“以前小齊哥來我們家時,不是經常說想去我們老家玩嗎,他最近正好有空,我就邀請了他。”

“是啊,你以前總說要帶我去你老家玩,可惜一直沒有合适的時間,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說你家門口的棗樹特別甜。”齊褚州眼中流露出懷念的情緒。

提起從前的事,林漳也不禁放松下來,他似乎是記起了什麽事,唇角微揚,“那棵棗樹你可能見不到了。”

“那樹不會死了吧?”閻忱大驚失色,他記得那棵棗樹是林漳出生那年,他爸媽一起種下的,等林漳長大點,最喜歡爬到那棵棗子樹上去,一邊摘一邊坐在上面吃,林漳奶奶每次都會用摘下的棗子給他做紅棗糕。

“沒有。”林漳搖搖頭,對閻忱說:“你把它移栽到院子裏了,霍霍了媽媽一院子的花,氣得爸爸追着你打。”

那棗樹到現在都還在閻家的院子裏,本來他們買房子後,閻忱想把棗樹移到現在的家裏,但林漳覺得棗樹在閻家院子裏長得挺好,爸媽時不時摘點下來泡水喝也挺方便,就讓它留在那兒了。

這件事林炎并不知道,他和林漳不同,對老家沒有太多留戀,也不在意一棵樹的去向,沒想到一棵棗樹還有這樣的故事。

齊褚州臉上的神情果然變得尴尬起來,他在後座上盯着林漳的側臉,好像林漳并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不快樂,可閻忱既然願意為林漳不遠萬裏移栽一棵棗樹,又為什麽要出軌?

閻忱心說做這事兒的肯定是二十出頭的我,渣男老閻才做不出這種事。

開到休息站,幾人先去了趟衛生間,林炎買了點零食回到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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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麽叫上齊褚州?”車裏只有林漳兩兄弟,回想起之前林炎不讓他帶閻忱,林漳越發認為林炎別有用心。

林炎被哥哥看得有點心虛,“你和小齊哥不是好朋友嗎,叫上他也沒什麽吧。”

“林炎,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林漳冷下臉沉聲說。

“你這麽兇幹嘛?”林炎深知林漳吃軟不吃硬,委委屈屈地說:“小齊哥不好嗎?你們以前……”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林漳打斷,“林炎,從前是從前,我現在和閻忱在一起。”

提到閻忱,林炎就炸了,“就算閻叔叔當初資助你念書,可你也用不着為他兒子當牛做馬吧,而且這些年你為閻家做的還不夠多嗎,那些恩情早就還完了,他們就是賴定你好欺負,挾恩圖報!”

“要不是閻忱……”林炎眼睛泛紅,聲音哽咽,後面的話在嘴裏囫囵一圈又咽了回去。

林漳一直都知道林炎在為他抱不平,可他真的不需要,當年要不是閻士煊心善,将他接到城裏來念高中,資助他到大學畢業,還讓他住在家裏,把他當親兒子對待,他只會是個初中文化的打工仔,更別說讓弟弟接受更好的教育。

他感激閻士煊一家,也深愛着教他自信,帶他融入班級的閻忱,閻忱于他是知己好友,也是恩人,親人,更是愛人。

“反正他遲早會和你離婚。”林炎小聲嘟哝道。

“林炎!”林漳的心瞬間被刺穿,疼得他難受。

“我又沒說錯,你難道覺得你頭頂不夠綠嗎?他風流得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你還在自欺欺人。”林炎有時候異常恨鐵不成鋼,他不明白閻忱有什麽好,他哥像是被下了蠱一樣對閻忱死心塌地。

“那些都是假的,閻忱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林漳面無表情地凝視着林炎。

被林漳這樣注視着,林炎心亂如麻,他覺得他哥好可憐,甚至還有點賤得慌。

“你問問自己,你真的信嗎?一個兩個是假的,那麽多不可能全是假的吧,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閻忱要是真的清白,你又何必把戒指取了?”

林炎的咄咄逼人,令林漳心緒紛亂,他下意識摸了摸無名指,那裏從前有一枚戒指,是他和閻忱的婚戒,在他們倆離婚後,他就取下來了,閻忱似乎并沒有發現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有适應他們倆的夫夫關系,一直認為他們倆只是在談戀愛。

齊褚州和閻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回來,閻忱主動走到駕駛座說:“我開一段吧。”

林漳攔住他,“你坐着,我來開。”

閻忱前不久才出過車禍,林漳不放心讓他開車,閻忱自己倒是很淡定,似乎完全沒有留下心理陰影,或許有,只是他忘記了。

“大少爺這麽金貴嗎,連車都不能開?” 林炎陰陽怪氣地說。

“他身體不舒服,不能開。”林漳皺了皺眉,盯了林炎一眼,讓他閉嘴。

林炎到嘴邊的話,不得不咽下去,把他哥惹怒了,可沒好果子吃。

“不如我來吧,我駕齡挺長的。”齊褚州主動開口。

還沒等林漳拒絕,齊褚州又說:“蹭車本來就挺過意不去的,給我個機會吧。”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林漳自然不好再拒絕,“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林漳,我們是朋友。”齊褚州凝視着他,目光溫柔。

林漳微怔,片刻點了點頭,“嗯。”

“哥,你坐副駕駛吧,閻忱不是不舒服嗎,後面寬敞些,他可以休息一會兒。”林炎滿臉笑容,果然還是小齊哥好,會疼人。

“林炎,我身體不舒服,你坐副駕駛吧,我和你哥坐後面。”閻忱沒讓他如願,撐着車門說。

“我就喜歡坐後面,我哥和我誰坐後面不都一樣嗎。”林炎當然不可能讓。

閻忱咧嘴一笑,“當然不一樣,我身體不舒服,需要你哥抱抱才能好。”

林炎驟然漲紅了臉,指着他罵道:“你不要臉!”

“這有什麽,我和你哥可是合法的,雖然你是我小舅子,但也要注意避嫌,懂嗎?”閻忱又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林炎居心叵測,他和林炎果然無法和平共處,幫着外人撬他牆角,也就是林漳弟弟,換做其他人,他非得将人揍進醫院不可。

林炎不情不願地被林漳二人趕到副駕駛上坐着,閻忱第一時間靠上林漳的肩膀,林漳想要推開他,閻忱立馬裝柔弱,“我有點暈。”

“怎麽會暈?頭疼嗎?”林漳擔憂地摸着他的腦袋,“我給你的主治醫生打個電話問問。”

閻忱本來就是裝的,正要阻止他,林漳電話已經撥出去了,他只能繼續演戲,還好他是個優秀的導演,裝病手到擒來。

林炎和齊褚州都以為閻忱是裝的,可一看林漳神情緊張的給醫生打電話,面露詫異,閻忱竟然真的在生病。

主治醫生讓閻忱回去後到醫院拍個片檢查一下,閻忱沒有別的症狀,應該只是沒休息好,問題不大。

于是閻忱憑借裝病,一路粘着林漳,要不是礙于有兩個外人,他鐵定鼓起勇氣不要臉的要親親。

即便如此,也把林炎給惡心壞了,不停在心裏罵閻忱不要臉,卑鄙小人,又小心翼翼去看齊褚州,齊褚州的臉色果然很差。

林漳的老家在G市萬峰村,因群山連綿而得名,自然山路也很多,這條公路還是閻忱捐的,從前汽車根本開不進去,林漳初中學校在鎮上,他每天天不亮就要出發,走一個多小時去上學。

閻忱不希望有更多的林漳,自從他捐了這條路,村裏的孩子上學也方便多了,村子也不再像從前那麽貧窮,村口的路邊立着一個碑,上面刻着閻忱和林漳的名字。

看見那個碑,林漳驟然鼻間泛酸,修這條路的錢,是閻忱上映第一部 電影掙的,他說想要捐給林漳的老家修路,他心疼林漳,卻無法回到過去幫助林漳,那就盡自己所能別再有第二個林漳。

許多往事一點點湧上心頭,林漳越是回憶起閻忱對他的好,現實的刀子就越是紮得深。

“我想給你老家捐路,以後只要你想家了,我就可以開車帶你回去。”

閻忱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他和林漳躺在床上,在林漳的耳朵上親了親,林漳似乎生着病,雙瞳沁着水,眼尾泛紅,看着有些可憐。

那是二十四歲的他,在國外讀研,長期和林漳分居兩地,他剛憑借着畢業作品一鳴驚人,身邊圍繞着各路媒體,得知林漳一個人在家裏發燒沒人照顧,當即打了個飛的回國。

燒得糊裏糊塗的林漳在睡夢中不安地喊着爸爸媽媽,奶奶,盡是已逝之人,把從來不迷信的閻忱吓得不輕,連夜背着林漳去醫院。

閻忱恍恍然轉過頭去看林漳,喉頭發緊,“這條路是我為你捐的嗎?”

林漳猛然回頭,正對上閻忱赤紅的眼睛,他張了張嘴,如同一個站在懸崖邊的人,“你……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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