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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漳臉色煞白靠在床頭, 手上輸着液,“這次只是意外,最近太忙了沒有好好吃飯, 平時應酬喝酒都沒有問題,你不必這麽緊張。”
“林漳, 這不是你第一次因為應酬喝進醫院了,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正在試鏡, 聽到小吳說你進醫院, 心裏有多害怕?”閻忱眉峰緊皺,擰成一座小山。
“對不起,你別擔心,我沒什麽大礙。”林漳放軟聲音, 伸手想要去拉閻忱的手。
閻忱閃躲開,不想讓林漳就這麽敷衍過去,“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你永遠只會敷衍我, 鼎業上上下下那麽多人,用得着你這麽拼嗎?”
“閻忱,你什麽意思?”林漳指尖微顫,眼神幽深地盯着他。
閻忱絲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拼,這些年你每天都在忙工作, 應酬,職位越來越高, 我以為你坐到現在的位置就會滿意,不會再像從前那麽拼,但我發現, 我錯了,林漳你就是無底洞。”
一股涼意從腳底板湧上來,瞬間傳遍全身,林漳渾身發抖,“閻忱,連你也覺得我在貪圖鼎業?”
“我不是那個意思,林漳,我只是要你答應我以後按時吃飯,別再喝酒。”閻忱攥緊拳頭,神情疲憊。
“你以為我不想按時吃飯,很喜歡出去應酬嗎?”林漳臉色蒼白,到嘴邊的很多話最終都被他咽下。
他終究是說不出那些傷害閻忱的話,他不像閻忱是閻家名正言順的太子爺,他只要有片刻的懈怠,下面多得是人想方設法将他拉下去。
林漳閉上眼睛靠着床頭,消極抵抗:“我累了。”
兩人再次溝通失敗,單單就這一件事,他們已經不知道吵過多少次,每次都不歡而散,到現在也沒有得到解決。
閻忱最近正在準備拍攝新電影,這是一部他以前沒有接觸過的同性電影,男主演剛定下來,是童星出道的井行。
井行雖然國民度高,但一直被限制在從前的角色中,嘗試過好幾次轉型,都失敗了,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母親病重,需要一大筆治療費,傾家蕩産後淪落到給新人做配,在片場被刁難。
恰好被到處晃蕩找演員的閻忱撞見,出手解圍,井行已經二十八歲,在這個光鮮亮麗的圈子裏,不算年輕了,閻忱一眼相中他身上濃烈的悲劇色彩,當時井行的境遇,正和《行路》中男主角相似。
閻忱當即決定将人帶走,在路邊的涼亭裏,井行試鏡成功,前後只花費了十五分鐘,井行甚至不知道他表演一番要幹嘛,直到閻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明天來找我簽合同,男主角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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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明白,自己中了大獎,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并且還砸中了他,二十八歲,被生活壓彎脊梁也沒有坑過一聲的男人,在這一刻失聲痛哭。
電影中另一個重要角色,遲遲未找到合适的演員,副導演說投資方安排了飯局,想要和閻忱談一談電影的進度,找不到男二號,電影就沒辦法開拍,資方自然着急,這麽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向來不喜歡參加飯局的閻忱這次沒有拒絕。
二十六歲的閻忱不再像從前那麽天真,以為只是吃個飯而已,到場的人很多,身邊跟着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孩兒女孩兒,這個總說去給閻導敬杯酒,讓他賞你一個小角色,那個總說閻導,這是我幹弟弟,聽說你還有一個角色沒找到演員,你看我幹弟弟怎麽樣?
閻忱冷着臉,副導演靈魂都在顫抖,趕緊幫閻忱擋酒,給人賠笑。
這群人當中,只有一個青年,埋頭猛吃,顯得格格不入,他的經紀人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把,“你是豬啊,吃什麽吃,還不快去給閻導敬酒,你不是想要拍戲嗎?”
青年擡眼看了看,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滿臉厭惡的閻忱,低下頭繼續吃。
“這是你手底下的小孩兒?沒見過啊。”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緊盯着青年看。
“李總,這是我家知夏,之前是唱歌的,這不是唱片不景氣嗎,打算轉型試試,還望李總多多關照才是。”經紀人搓了搓手,一臉谄媚。
李總樂呵呵地笑道:“好說好說,知夏是吧?來陪我喝一個,角色什麽的好商量。”
經紀人立即給路知夏倒滿一杯子的酒,路知夏頓時臉色煞白,“張哥,我喝不了這麽多……”
“謙虛什麽,知夏你不是最能喝的嗎,李總您不知道,我家知夏可崇拜你了,早就想敬您幾杯,可惜他膽子小不敢上前和您搭話。”
路知夏連嘴唇都吓白了,可他一個小歌手,哪兒敢說走就走,他本來是跟着王姐,但他的人氣不大行,前段時間被王姐換給了張哥,張哥只圖眼前利益,可不會為藝人做長遠打算,在他手裏時,就要謀取最大利益,榨幹藝人所有價值。
“我走了。”閻忱聞着這些香水味,只覺腦子發脹,周圍男男女女們的笑聲,谄媚逢迎的聲音,讓他心煩氣躁,半分鐘都待不下去。
副導演一聽,慌亂地想要攔住他,本來還想讨好閻忱,拿到一個小角色的男男女女們,瞬間吓得不敢靠近,以為自己惹怒了閻忱。
房間裏遽然陷入一片安靜,于是李總逼路知夏喝酒的一幕,顯得格外突兀,路知夏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已經渙散,他的經紀人還在不停地給他倒酒,嘴裏說着奉承李總的話。
路知夏難受地說:“張哥,我真的喝不了了。”
李總臉色一沉,“小張,你這小孩兒是不是不給我面子,不是說他很崇拜我,很能喝嗎?這才第幾杯就不行了。”
“沒有沒有,知夏在和您撒嬌呢。”經紀人暧-昧地笑了笑。
李總的目光不禁從路知夏清隽的臉滑到他凹陷的鎖骨,再是那細瘦的腰,聽說這男孩兒是歌手,唱歌特別好聽,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更好聽。
路知夏已經吐過三次,胃裏面火辣辣的疼,嗓子也刺痛得厲害,他不敢再喝下去,他怕嗓子毀掉,可他說了不算,他滿心絕望,甚至生出一種一了百了的心。
他只是想唱歌,卻被逼着來了這種飯局,明明來之前張哥說只是普通的飯局,也是自己太傻了,信了他的鬼話。
這個李總摸了好幾次他的手,被他躲開好幾次,剛才他在廁所裏吐完後,本來想偷偷溜走,大不了回老家,可張哥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上來,還用合約威脅他,酒精糊住腦子,路知夏在迷蒙間想,要是今天逃不了,他就從窗戶跳下去。
閻忱盯着路知夏看了會兒,忽然伸手将路知夏提起來,路知夏下意識回頭看他,但視線重影,哪還分得清眼前是人是狗。
“閻……閻導?”李總吓了一跳,閻忱怎麽一聲兒不吭湊了上來。
看閻忱這動作,李總當即反應過來,早就聽聞閻導特別會玩兒,莫不是看上着小歌星了?
李總琢磨着,又有點舍不得。
閻忱可沒有要和他商量的意思,直接拽着路知夏離開,路知夏踉踉跄跄路都走不穩,閻忱也沒有要扶一下的意思,更別說抱了,在場衆人瞠目結舌的同時,深感閻導原來這麽不會疼人。
走出去很長一段距離後,閻忱丢開路知夏的手臂,“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沒曾想,路知夏居然嚎啕大哭起來,“我……我不敢……回去,張哥肯定……會去我住的地方。”
“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啊,我只是想唱歌呀,嘔——”
路知夏失聲痛哭,蹲在原地嘔吐,眼淚鼻涕一把抓,閻忱有點不好意思直接走人,遞給他一包紙巾。
“別哭了,社畜不都這樣嗎。”
“才……才沒有!那些資本家肯定過得特別舒坦,受欺負的都是我們這種沒權沒勢的人。”路知夏接過紙巾,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哭訴他這些年過得有多慘,不顧父母勸阻硬要追逐夢想,到現在父母都不肯原諒他,曾經最好的朋友,約定一起出道,朋友卻在決賽前夕爬了高層的床,踩着他出道。
因為他人氣高,在出道後一直拉着他炒CP,從他這裏洗了不少粉,利用完他還不忘回頭反踩一腳,曾經的經紀人看着他人氣漸衰,毫不顧念舊情,将他換給現在的經紀人,現在的經紀人,剛才準備把他送上別人的床。
閻忱在他身旁蹲下,點燃一根煙,說:“我昨天剛和我先生吵完架。”
哭得眼睛紅腫的路知夏聞言,扭頭看向閻忱,“啊?因為你花.心嗎?”
閻忱失笑,“不是,我不花.心,我很愛他,但他太忙了,每天的生活都被工作占據,前天晚上他應酬,喝進了醫院,我很擔心他。”
“真的,我一個大男人不怕你笑話,昨天給我吓哭了。”閻忱吸了口煙,笑容有些蒼涼。
“啊……”路知夏遞給他一張紙,“你要嗎?”
閻忱擺擺手,“不用,我只在他面前哭。”
路知夏倒吸一口氣,“閻導你好深情啊,你先生對你可真壞。”
“沒有,他對我很好。”閻忱辯駁道。
聞言,路知夏越發可憐他,“你不用逞強。”
“不是,他真的很好,以前念書的時候,他沒錢,也會省吃儉用給我買昂貴的生日禮物,他對自己是能省則省,但對我永遠很大方,我在國外念書時,他會在繁忙的工作中擠出時間坐十幾個小時飛機去看我,淩晨三點又飛回去,繼續工作。”
閻忱的眼瞳蒙上一層水霧,他深深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來,英俊的面龐在煙霧中若隐若現。
路知夏抱着膝蓋側頭注視着閻忱,“我好羨慕,閻導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白頭偕老,不知道我的另一伴在哪裏。”
說完他又悲戚地苦笑,“算了,說不定明天就要背上巨額債務了。”
回想起經紀人威脅他的那些話,路知夏滿心絕望。
閻忱盯着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你明天來找我試鏡,有一個角色,很适合你。”
“真的嗎?閻導您真是大好人!我該怎麽報答你?片酬我不要了!”路知夏激動地站起來,因為眩暈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倒不必,你想報答我的話,就盡你所能演好這個角色吧。”閻忱逆着光,喝醉的路知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他在發光。
閻忱将步履蹒跚的路知夏送進酒店,前後不過幾分鐘,居然被狗仔拍到,斷章取義說他帶人開-房,再加上後面爆出路知夏是他新電影男二,緋聞更是鬧得沸沸揚揚。
“林漳,熱搜不是真的,我那天是和副導演……”閻忱緊張地想和林漳解釋事情的真相。
林漳手上快速地打着領帶,秘書已經在門口候着,還沒等閻忱說完,便打斷他,“我知道是假的,你以後不用特意和我解釋這些,我趕時間。”
“林總,時間差不多了。”秘書敲了敲門提醒道。
“嗯。”林漳拿上行李箱,經過閻忱和他抱了一下,“我走了。”
無數話語到嘴邊,又被閻忱盡數吞下,他揚起唇角,“嗯,一路順風,落地後讓趙秘書給我發條消息報平安。”
他低頭在林漳唇上親了一下,将人送出門,汽車載着林漳消失在閻忱的視線中,他在門口站了許久,久到身體僵硬,從腳底傳來一陣麻意,才慢慢走進屋子裏,“砰”的關門聲響在偌大的屋子裏回蕩,院子裏的葉子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7 21:00:02~2020-09-18 20:59: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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