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回到自己從小居住的房間裏, 閻忱依舊神情恍惚,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床腳,疼得他一激靈坐在了地上。
屋子裏沒有開燈,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他背靠着床, 望向窗外,樹影婆娑, 被風吹動, 像是左右搖擺的人影。
他記得念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他和林漳一起看了鬼片,半夜被尿憋醒看見窗外大樹的影子,聯想到白天看的鬼片, 吓得不敢去上廁所,戰戰兢兢的用房間裏的座機給林漳房間裏的座機打電話,林漳被他弄醒也沒有生他的氣, 反倒是主動跑過來陪他。
十五歲的閻忱, 中二又臭屁,最怕別人笑話他,可是林漳非但沒有嘲笑他膽子小,反而體貼又安靜地陪着他, 大概從那時候開始,閻忱的內心開始把林漳當做親密的朋友。
這個房間裏承載了太多屬于他和林漳的記憶, 那麽好的林漳,竟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了那麽多苦。
“果然還是閻老狗。”閻忱自言自語地罵道。
他的腦子裏全是他爸對他說的話, 林漳這些年在鼎業摸爬滾打,非常艱辛,如果說林漳有今天閻士煊出了百分之十的力, 那剩下百分之九十就都是林漳的努力,閻士煊雖然給了林漳一些便利,同樣也為林漳帶來了許多麻煩。
他能幹又勤勉,當老板的自然很喜歡這種職員,可作為林漳的直屬上司可就沒那麽喜歡他,這麽能幹又勤快的下屬,頂掉自己的職位不是很迅速的事嗎,林漳一開始經歷了很多任上司,不是忌憚他給他穿小鞋,就是敷衍他,覺得他是走後門進來混日子的,總之很難學到新東西,他只有靠自己想方設法學習。
除了糟心的上司和同事還有更糟心的親戚,不停地說他閑話,挑釁他,找他的麻煩。
這些僅僅是工作以外的麻煩,光是這些就足以讓人焦頭爛額,閻忱無法想象林漳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麽才坐到現在的位置。
閻士煊嘆了口氣說:“小漳性子倔,又不喜歡訴苦,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他把所有的苦都往肚子裏咽,生怕給我惹麻煩,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他遭遇的那些事,要不是後來有一次我偶然撞見他談生意時被人為難,我也不會知道他原來一直被人輕視,欺負。”
“這些事,他一直求我瞞着你,不想讓你擔心,他了解你的脾氣,知道你如果知曉這些事肯定會沖動,現在我把這些事告訴你,閻忱你別讓小漳擔心。”
死死攥緊拳頭,被怒火沖昏頭腦,想要沖出去把那些欺負林漳的人全部揍一頓的閻忱,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清醒不少。
半晌後,他啞着嗓子開口:“好……”
閻士煊拍拍閻忱的肩膀,“好好對小漳,他太苦了。”
閻忱點點頭,篤定地說:“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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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看向閻士煊,“爸,你以前沒有說,為什麽現在選擇告訴我?”
“你以前也沒有問過我啊。”閻士煊收回放在閻忱肩膀上的手,心說都瞞到你們離婚了,再瞞下去怕是真要一拍兩散,讓你小子好好心疼一下,看你還舍不舍得離婚。
聽到他爸的回答,閻忱心裏如同喝了一碗中藥似的,苦得要命,看來林漳瞞得太好了,閻老狗根本不知道林漳在公司過得很不好,只當林漳是個工作狂,所以才會那麽拼命,畢竟他拍起電影來也和林漳的工作狀态沒差。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将淚水混雜進去,閻忱靜坐了兩個小時才回神,爬起來去浴室洗臉,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滿臉都是淚水,眼睛赤紅。
快速沖了個澡出來,已經快零點,他忽然很想林漳,躺進被窩裏,閻忱盯着手機看了許久,最終選擇給林漳撥過去。
他撥的視頻電話,關掉屋子裏的燈,只開着一盞昏黃的臺燈,借用昏暗的光線遮掩他恸哭過的眼睛。
本以為林漳在忙,沒想到最後幾秒林漳居然接起了電話,“抱歉,剛才倒水去了。”
林漳的背景顯然是在酒店裏,開着電腦,旁邊散落着許多資料,應該正在忙碌。
“哥哥,你在忙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了你?”閻忱已經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可聲音聽着依舊有些沙啞。
“你生病了嗎?聲音聽着不大對勁。”林漳緊張地問道。
看見林漳緊張的神情,閻忱的心又酸又漲,“沒有,我剛睡了一覺醒來,做了個噩夢,想你了。”
林漳猜測他應該是被噩夢吓到了,可惜自己不在他身邊,對上閻忱安靜凝視自己的眼瞳,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樣的情況這幾年來有多少呢,不僅是做噩夢,閻忱生病,情緒低落,需要他時,他好像都在忙工作,很少陪閻忱身邊。
同他相比,每當他生病,遇到挫折,需要安慰的時候,閻忱幾乎都陪在他身旁,想法設法逗他開心。
我真是太差勁了。
林漳得出這個結論,拿着杯子的指尖微微顫抖,“抱歉,不在你身邊。”
“哥哥,我不是要讓你和我道歉,你有工作,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理解,你不用為此自責,我們沒有生活在童話故事裏,除了愛情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閻忱目光沉靜地注視着他,微微揚起唇角,“我們說點我喜歡的話題好嗎?”
聽到這番話,對上閻忱的眼睛,林漳忽然有些晃神,剛才那一瞬,他還以為閻忱恢複記憶了。
“什麽話題?”林漳問道。
“你想我了嗎?”閻忱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漳點點頭,“想。”
這是真的,他從抵達酒店開始就有些想念閻忱,這幾天只要一閑下來腦子裏就會出現閻忱的臉,那一沓照片被他放在床頭,每天再忙碌,再疲憊也會在睡覺前看一看,若非時間太晚,他真的很想給閻忱打電話,聽聽閻忱的聲音。
林漳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麽近乎熱戀一般的思念閻忱了。
他頓了頓,眼瞳中微光浮動,“閻忱,我很想你。”
閻忱的心,随着林漳的話劇烈搏動,他又一次為林漳而心動。
“哥哥,我也很想你,都沒有碰過自己,全部給哥哥攢着呢。”閻忱聲音低醇,帶着些微沙啞,性.感撩.人。
聽到這話的瞬間,一股熱意從腳底湧上頭,林漳渾身滾燙,如同在寒冬臘月裏喝了一壺烈酒,五髒六腑都是熱的。
他舔了舔自己淡色的唇,眸色漸深,“好,我會盡快回去。”
閻忱心如擂鼓,林漳這話是那個意思嗎?
“哥,你要和我……做?”
他一緊張,林漳便瞬間掌控全局,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眼尾,俊美風流,令人着迷,“為什麽不呢?閻忱,我很期待。”
閻忱覺得自己此時就是被狐妖蠱惑的書生,全無抵抗之力,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我會努力的。”
林漳擡起修長的手指解開第一顆扣子,露出雪白纖長的脖頸,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他那總是一絲不茍的黑發有些淩亂,偏了偏頭沖視頻那頭的閻忱意味深長地笑道:“你不用太在意,順其自然就好,總歸超不過你失憶前。”
轟隆隆——
一道天雷劈中閻忱,他猛地坐起來,“我一定比閻老狗厲害!!你等着瞧吧!就算他比我厲害也是因為他練多了,我多練練肯定超過他,而且……”
他停頓幾秒,抿了抿唇,說:“我……我還是處-男呢,我就要把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你了,哥哥,你還覺得閻老狗比較好嗎?”
林漳差點被口水嗆到,自己吃自己的醋,把自己當情敵就算了,閻忱居然好意思和他說自己是處-男。
他故意深思了好一會兒,露出糾結的神色,閻忱急了,“哥哥!!”
“清純男大學生不好嗎?你怎麽總想着那個老男人。”
林漳憋着笑說:“可是處-男技術不好,容易激動,只會瞎捅,很快就完事……老男人有老男人的好。”
閻忱如遭雷劈,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你……你為什麽知道……”
林漳意味深長地注視着他,“你說呢?”
閻忱:“……”艹!二十歲出頭的我也是個廢物!
好不容易調-教出來,一覺回到解放前,林漳回想起當年他們第一次之後的早晨,身體是疼痛的,但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滿足,不過他并不想再經歷一次。
“我……我一定好好學習,哥你早點休息,注意身體,別忙太晚。”閻忱大受打擊,灰溜溜地和林漳道晚安。
後半夜,閻忱又開始做夢。
先是夢見他去公司探望林漳,給林漳的同事們點了奶茶和蛋糕,林漳的同事和上司對他很熱情,都在他面前誇林漳有多好,他很開心,沒有注意到他身側的林漳眼神晦澀。
作為旁觀者的閻忱卻看清了這一幕。
“閻忱,你去公司探望我,我很高興,不過我接下來會很忙,大多時候都不在公司,你就別去了。”回到家後,林漳斟酌着和閻忱說。
“這麽忙啊?好,要不要叫爸少給你安排點工作?你也太累了。”閻忱心疼地抱住他,詢問道。
林漳靠在他懷裏搖搖頭,“不用,哪有什麽都不做就能學到東西的好事,我還年輕,想要奮鬥,多幹點事對我來說是鍛煉。”
“乖乖,你真棒。”閻忱低頭親了他一口,與有榮焉。
畫面變化,林漳的職位越升越高,辦公室越來越大,閻忱去過幾次後,就再也沒去了。
晨輝照進屋內,閻忱睜開眼睛,面無表情地盯着天花板,擡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這陽光真刺眼,連眼淚都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9-19 21:00:01~2020-09-20 21:0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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