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擇吉日完婚

蘇書穿到隗芈身上半個月,一直卧病在床,裝作落水未好的樣子。

自從子受說遷都朝歌後,殷都的王室官員等陸續搬遷,王宮裏非常冷清,連子啓子衍都跟着走了,宮裏就剩些奴隸與女人。

如今,在殷都王宮主持大局的恰好是子啓的妻子,大王妃烏月。蘇書并不如何讨厭烏月,雖然初次見面,她就差些要了她的命,但這時候的制度如此,烏月也并不是争對她一個,她只是作為一個貴族少女本能的視奴隸為草介。

正因像烏月的貴族少年少女太尋常了,逐漸重用奴隸的帝辛反而顯得格外異類,也格外珍貴。

平靜的日子總是易逝的。

蘇書穿到隗芈身上後一直低調做人,從不招惹是非,身邊只跟着隗芈的一個奴仆,喚作雲。

這個雲是一個溫柔細心的人,奈何,卻是個間諜!準确地說是鬼方族安插在隗芈身邊的幫手。

蘇書也沒想到這具身體的身份那麽複雜,鬼方把隗芈送到殷都不止和子受聯姻那麽簡單,還讓她取得子受的信任,将商朝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彙報給鬼方。

如果你問鬼方族長怎麽打算的,人家只會掩唇一笑,呵,一個棋子怎麽配知道。

蘇書知道自己有個間諜身份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冬日,她倒在床上午睡,雲突然從外間進來,挺着個大肚子,用手死死捂住。

蘇書剛想震驚調侃:“雲,一個時辰不見你竟然懷孕了!”就見雲從肚子處掏出一塊平整的龜甲,上面刻了幾句甲骨文。

雲将龜甲遞給蘇書:“族長說,此物務必親自交到小姐手上。”

蘇書接過龜甲,認真看了一眼,這一眼就不得了啊,只見上面寫着:商王受不日便回殷都,與汝完婚,一切按計劃進行。切記,汝與吾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再則,祭司烏棄可信,我等已将計劃告之。

……計劃,這是什麽鬼?

鬼方和烏棄要合起來坑殿下?

雖然蘇書可以接收到宿主隗芈的一些記憶,但只有印象最深刻的才行,其他記憶都非常淺,跟快鏡頭一樣,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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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蘇書對這個計劃只隐約大概有那麽一點點印象。

印象來源還是隗芈的心上人,來商朝前,隗芈有個非常喜歡的漢子,他只是鬼方一族的普通貴族公子,沒什麽權勢,但對于鬼方族長來說這人卻是用來拿捏隗芈最好的棋子。

只要用他的性命要挾,隗芈無有不從,包括從遙遠的鬼方來到殷都和親,包括答應族長某種蘇書如今想不起來的針對帝辛的計劃,甚至包括她的這條命。

蘇書隐約明白隗芈有多喜歡那個男人,就像蘇書當年情不自禁替子受擋箭,甚至生出想留在商朝陪她的殿下一輩子的想法,很天真,卻真的是真心實意的。

蘇書不知道這個計劃是什麽,對子受有多少危害,只能暗戳戳從雲口中套話,在子受回來前替他掃除些許危機。

接下來就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能被鬼方派到隗芈身邊做半個監視人,雲的話自然不是那麽好套的。

每次蘇書一開口,雲就會不動聲色岔開話題。什麽如今還不是計劃開始的時機,小姐只需要靜養身體,旁的事一應不必管。

蘇書只好氣哼哼的做條鹹魚。

終于有一日,她窺探到整個計劃的冰山一角。

那天已是十一月底,沒跟子受離開的烏棄祭司專程帶人來瞧她,烏棄帶來的是幾個妙齡貴族少女,幾人焉耷耷地跟在烏棄身後。蘇書一見這陣勢就了然,再看那幾個女子,蘇書立馬拿出百分百的演技裝得比她們還焉兒,原因無它,這幾人就是嫉妒隗芈即将成為子受的王後,然後把隗芈推下水淹死的人 。

前有鬼方與祭司烏棄達成某種合作的事情,後腳烏棄就把害她的人揪出來帶到她面前,答案不言而喻,這是示好的表現也像在說日後咱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大祭司這是何意?”

烏棄朝蘇書拱了拱手,笑道:“隗芈小姐千金之軀,卻不慎被人推入水中導致身子到如今都未痊愈,吾已揪出當日将小姐推入水中之人,還請小姐發落。”

那幾個貴族少女瑟瑟顫抖的縮在烏棄身後,沒敢吭聲,也沒正臉看過蘇書。

蘇書:……果不其然,就是來示好的。

讓堂堂烏棄大祭司親自揪出傷害隗芈的兇手,并将人帶到她面前,如果蘇書真是隗芈,恐怕會覺得烏棄誠意十足,對他也會信任不少。

可惜了,隗芈身體裏裝的是蘇書,看着烏棄一步步爬上大祭司位子的人,憑他的城府,蘇書一旦真心相待,哪天被賣了還會傻兮兮幫他數錢呢。

烏棄讓蘇書發落,蘇書當然不會手下留情,她占領隗芈的身體時就說過會給她報仇。她不能以任何形式在商朝殺人,但令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實在太多了。

“大祭司讓我發落,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實話,我并不想為難誰,可如今我是王尚未冊封的王後,代表的就是大商顏面,你們如何對我,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們千不該萬不該損了大商顏面,傷害商王受未過門的妻子。”蘇書铿锵有力地說了這樣一席話,朝着烏棄的方向:“敢問大祭司,折損王室顏面者,殘害未來王後者,該當何罪?”

烏棄很上道:“輕則鞭打一百,發配為奴,重則死刑。”

蘇書害怕自己把人弄死後,會直接蹲時空監獄,只好道:“那就鞭一百,發配為奴吧。”

那幾個貴女直接被吓昏了。

後來,再沒人敢惹這個未冊封的王後。

蘇書并沒有從烏棄口中打聽到具體計劃是什麽,只從這件事中看到烏棄對鬼方的态度。她其實特別想裝成失憶的樣子,讓雲把計劃再說一遍,可商朝還沒流行失憶梗,萬一一個不慎被當成妖孽奪舍那可就難看了,而且其他記憶都好好的,就只有這個計劃忘了,怎麽瞧都很奇怪。

于是,蘇書只好裝作我什麽都知道的模樣,一點點收集情報。

日子就這樣過去。

蘇書又躺屍十來天後,子受終于回到殷都,并下令要見她……的這具身體。

子受一回來就見自己的未婚妻,衆人猜測他是不是打算成親了。

蘇書再次見到子受,直感嘆物是人非。他現在是商王,回到殷都就換了新的寝宮,再也不是當太子時的住處。

十二月份,天氣非常寒涼,許多花都跟着謝了,倒是臘梅淩寒獨放,生機勃勃。蘇書跟着侍者經過重重宮殿,發現殷都的守衛比帝乙在時更加森嚴,見那些人的穿着都是奴隸裝束,看來這些日子子受在朝歌提拔了不少奴隸。

商朝帝辛是一個喜歡任用奴隸的人,前提是那些奴隸有才并值得提拔。

蘇書剛走近子受的宮殿,一個穿着戰甲威風凜凜留着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他的身後跟着一個十六七歲長相英俊的少年。蘇書望着他們,差點脫口招呼,幸好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及時閉口才沒引起旁人注意。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飛廉和惡來。

子受登基後,飛廉惡來就成了幫他訓練軍隊挖掘奴隸階層人才的得力幹将,貴族們看不起奴隸,更不屑去訓練他們,飛廉惡來則不然。如此一來,他們竟然成了朝堂上一股新生勢力,假以時日必不可令人小觑。

飛廉見到蘇書自然是認不出來的,但蘇書現在是隗芈子受的未婚妻,見到她,他朝她點點頭,退後一步讓她先走:“隗芈小姐,請先行,王已經等候多時。”

蘇書默不作聲也點點頭跟着侍者走了,她走後沒多久,惡來就對飛廉說:“王如今是什麽意思?真要立她為後?”聲音竟然夾着幾分怒氣。

飛廉揉了揉惡來的腦袋:“王的事,豈是我等能夠談論!”

“可是,蘇……”惡來還沒說完,飛廉就打斷他:“別說那小奴隸已去世十年,就算她活着也做不成王後。”飛廉嘆息一聲,“夫人之位已是極致。”

一個奴隸想翻身成為王後談何容易,除非再投胎個富貴人家。飛廉絕對想不到,他面前的便是再世為人的蘇書。

惡來冷哼:“那可不一定,王心心念念蘇姐姐,前些日子不就尋羅了一個……”他話還沒說完,飛廉就堵住他的嘴巴,斥道,“莫言胡說!”

蘇書見到子受的時候,心情有些小激動,但表面上非常平靜。

彼時,子受正坐在殿內處理公務,君王的任務比為太子時繁忙得多。見到她來,人家頭都沒擡一下。

“鬼方族隗芈見過吾王。”蘇書照着記憶中隗芈的樣子向子受施禮。

子受終于擡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免禮,依依,賜坐。”

“諾。”屋子裏一個調皮的女人聲響起。

蘇書聽到有人應答,這才看見子受的左後方立了一個年輕侍女,二十歲左右,模樣清秀乖巧,看起來很是活潑靈動,她就是子受口裏的依依。

蘇書看眼機靈乖巧立在子受身邊的依依,總覺得這畫面似曾相識。

按理說,蘇書這十年每天都跟在他身邊寸步不離,應該對他非常熟悉才是。但是子受在朝歌待了段時間,再接觸,竟然多了些陌生感,他比以前更成熟俊偉,眸子更深邃銳利,周身萦繞着帝王氣度,她如今接觸的他是威嚴深沉的青年帝辛,而不是那個每天都叫着“蘇蘇,做本王夫人吧”的少年太子。

可是,他在和依依說話時,竟然有兩分從前與她說話的味道。

蘇書:……呵,男人。

老娘費盡心機幫你套敵軍計劃,你竟然收了美婢,夠快活啊殿下。

依依從外面拿進來一張幹淨的布塊鋪在土床上,看起來挺簡單素淨,蘇書毫不客氣的坐下去,大大方方,絲毫不怯場:“不知王找隗芈所謂何事?”

子受忍不住擡頭仔細打量這個“隗芈”一眼,以前隗芈跟他說話總是低着頭不敢直視,聲音細小,謹慎小心,當自己是洪水猛獸,如今一見竟然大不相同,真是奇怪。并且,他已知道蘇書處置了幾個貴女的事,總覺得她行事與之前迥異。

“今日找你來是想商量婚約一事,孤已着人擇吉日,不日便與孤在殷都完婚,大婚後你再随孤入朝歌。”他說的很随意,那意思卻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孤已經定好了,改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就好。

蘇書能咋辦?

她當然是起身點頭表示同意:“諾。”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端午節了啊,祝親們端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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