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徹底得罪
“在哪兒?”沒有寒暄,開門見山。
臨安誠實對答:“剛吃過晚飯,在回寝室的路上。”
“那好,我等你。”
臨安一驚:“……你在哪兒?”
“你寝室樓下。”
“……”
聳立在道路兩邊的宿舍樓就像再平常不過的小區公寓樓,學生們就是小區裏的租客,四人合租或是六人合租,每天進進出出,互為友鄰。
此時正是晚餐時間,往返的租客們絡繹不絕。
葉昭覺又換了一輛車,同樣普通低調,停在學校裏絲毫不紮眼。
他一直關注着後視鏡,臨安四人一出現在主幹道,他就從車上走了下來。
沉穩清俊,氣質獨然。
小胖指着前方:“嗷嗷,偶吧!”
其實臨安早就注意到了。
桃子目測:“好像是等在我們樓下。”
待走近了些,發現他所在的位置真的是……11棟樓下,并且他也正望着這邊。
小胖眼睛一亮:“好像在哪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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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和桃子均回應:“的确在哪兒見過。”
唯獨臨安沒有吭聲。
小胖回頭張望,身後并無可疑人物,不由納悶道:“沒有美女啊。”
臨安自知再不開口,後果嚴重:“……我們不就是美女麽。”
小胖問:“安安,你确定沒有多說一個‘們’字?”
臨安:“……确定。”
小胖一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樂呵呵道:“咱們安安就是有眼力啊!”
狐貍和桃子一陣唏噓,而“有眼力”的某人正怔怔地與前方身影對視,再往前走近點,近到三只念念不舍地準備拐入樓內,臨安立定在他面前:“來給我送東西?”
葉昭覺說:“不是,單純只為找你。”
言語直白,眼神也直白,臨安抿了抿唇,怎麽也問不出“你找我什麽事”。
寝室三只已然呆滞,小胖扯了扯桃子:“你看,安安說得沒錯,我們就是美女。”
桃子:“……”
葉昭覺拉開車門:“上車,換個地方說話。”
臨安猶豫不決,心裏隐隐生出不安。
正在她徘徊不定之際,葉昭覺對她微笑:“不方便麽?”
“沒有。”臨安搖頭,繼而也不好再扭捏,“走吧。”
和一旁的三只簡單做了下交代:“我哥哥,我和他出去一趟。”
“哦……”三只同時拖起長音。
小胖熱情地打招呼:“偶吧,我是安安的室友,我叫習萌,習是習大大的習,萌是萌噠噠的萌。”
衆:“……”
臨安略感頭疼。
坐上車後,葉昭覺駕車駛出校門時取回了被扣在保衛科的駕駛證。
見他在單行道上右轉,臨安以為他是要去前方的商業區找個僻靜安雅的地方坐下,可行駛200米後,他卻突然轉彎,朝反方向行進。
臨安抓緊身前的安全帶:“我們去哪兒?”
“私奔。”
“……”臨安愣住了。
葉昭覺看一眼她錯愕的目光,心口一陣絞痛。
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初夏,滿地白花花的大棚,兩人騎着山地車穿越田埂,路邊的果農紛紛晾出自家的草莓,紅果-果的顏色堆疊在籃筐裏,鮮豔欲滴。
田野裏沒有水清洗,他随手拾起一個放入嘴裏,引來臨安不認同的呼叫:“髒!”
香甜的汁水盈于口舌,一路騎行下來,她原本白淨的小臉沾染上細細碎碎的粉塵顆粒,他拿出紙巾細心幫她擦拭,嘴裏甜蜜,心裏也滿足:“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12歲的臨安不敢茍同。
他笑着捏她臉,“你真不吃?騎車帶回去,一路颠簸,草莓軟了就不好吃了。”
“髒。”她還在糾結,但分明已開始動搖。
他繼續一顆顆揀着吃,專門挑大的。大草莓鮮美紅嫩,勾得臨安眼饞,臨安在一旁提醒他:“喂,你別吃了。”
“我不叫喂。”他不管不顧,接二連三找大的吃。
臨安一把搶過袋子。
他擡眸,她被他看得臉頰羞紅:“喂……”
“我不叫喂。”
“咩……”
“……”
然後,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的小咩……
一緊張,發出綿羊音讨好他的小咩……
腦部科學裏,回憶是記憶的第三環節。從識記到保持,再到回憶,最後到再認,完整有序地實現了材料的永久記錄。
如果是關于人的記憶,經歷了識記,錯過了保持,如今屢屢陷入回憶,眼下只能通過再認将這個人重新拾回。
時隔7年,他帶她重回草莓園。
南湘近郊的大興鎮是南湘最大的草莓基地,葉家早年在這裏購買了一處園子,內設四處大棚,每年1—6月,在園子裏工作的果農便會采摘最新鮮的草莓放入帶孔的小箱內送上運往葉宅的冷藏車。
臨安這幾年在葉家從不缺口福,但這裏卻再也未來過。
路邊樹影重重,隔着綠草地和綠喬木,不遠處蘆葦翻滾,跳躍着水光。
距離大興鎮的草莓基地越來越近,私人拉客車就越來越多。但他們都是在返程,唯獨他和她是在進發。
臨安坐在車裏,轎車從輪滑組隊的學生旁邊駛過,一個男生在前面領隊,停下來沖身後喊:“咱們到前面的岔路口打車,後面的都跟上,再堅持堅持就到了。”
天漸漸暗沉,臨安盯着一對男女出神,女孩子的雙手抓着男孩子背後的雙肩包,由他帶力,拖着她緊跟隊伍向前。
曾經,她也這樣“折磨”過此刻坐在她左手邊的人。
騎車沒了力氣,她便和他并行,将手搭在他的肩頭,只由他去蹬車,自己則放松下來好好休息。
那是一段美好的日子,那段日子單純而自在,情窦尚未初開,暗戀也未滋生,她活在最肆無忌憚的年華裏,不曾憂慮。
這樣歪頭想着,某根神經驀然一動。
臨安忙掏出手機查看日期,呃,她竟然忘了他的生日。
看向專心開車的人,臨安不知該說什麽。
生日快樂?
這樣幹巴巴地突然祝福似乎不太妥當。
臨安的欲言又止落在葉昭覺的餘光裏無疑是一種變相的疏離,他勉強朝臨安一笑:“有話對我說?”
臨安默了默:“呃,有沒有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有。”葉昭覺的神情很淡,可淡然的背後卻似有什麽被隐藏得很深很深。
臨安看着車內的氛圍燈,藍色的淺淺光暈在車廂裏流轉,“在這種彩色的熒光燈下,會感覺時間過得很快,而在溫暖的白熾燈下,就會感覺時間過得很慢。”
原來是在引申話題……
葉昭覺笑了笑,藏得深深的東西再也尋覓不見。
呃,冷場了麽?
臨安迥然,她要怎麽自然平滑地過渡到“生日快樂”……
抵達葉家的草莓園時已近七點三十分。
由木栅門進-入,小路兩邊點着黃白色的燈,園子的管理員出來迎接,領着他們進到其中一間大棚。
棚內溫度高,不透氣,葉昭覺蹲身摘下一顆嬌-嫩的草莓,在大棚內并不明亮的光線下放在眼前端詳,管理員在一旁說明:“葉先生,所有草莓都是嚴格按照有機标準培育,從未使用過任何化肥和農藥,完全可以免洗直接食用。”
葉昭覺沒有應聲,一只纖細的手在他眼皮底下摘了一顆送進了嘴裏,随後,他聽見她津津有味地評價:“好甜。”
管理員收獲滿意認可,明顯松了口氣。雖然已被熱得汗流浃背,但他擦擦額頭,遞來兩把剪刀:“用這個吧,用手指頭容易腫痛。”
臨安笑着道謝,很快利用剪刀采摘了半籃子的草莓。邊采邊吃,一點沒嫌髒。
葉昭覺靜默看在眼裏,唇邊微微染上暖意。
大棚裏悶得受不住,滿身是汗的兩人拎着各自的收獲走出來時,初夏的晚風襲來,頓時清涼舒暢。
兩籃子草莓裝在了三只帶孔紙箱內,臨安和葉昭覺商量:“我只需要裝兩袋,要不了太多。”
葉昭覺同意:“剩下的我帶回去。”
臨安想到楊女士愛喝的草莓汁,微笑贊成。
也許是氣氛太好,也許是不想留下任何遺憾,回程的路上,風從窗外湧入,吹得臨安長發輕飄。
“生日快樂。”聲音太小,随風而散。
但葉昭覺還是聽見了。他因為這聲遲到的祝福而喜悅。原來,她并沒有忘記。
将她送回寝室樓下,臨安拎起裝好的兩只袋子準備下車。
“小咩。”葉昭覺叫住她。
臨安扭頭用眼神詢問,卻只看到他線條硬朗的側顏。
車廂內陷入霎時的沉默,葉昭覺看着在車大燈的黃暈下逐漸走遠的學生群,聲線飄渺而悠遠:“你和那個商策還好麽?”
臨安心跳加速,卻強自鎮定地宛然一笑::“好啊,當然好。”
他停頓半晌:“你才19,以後的路還長,會有很多變數。”
“那又怎樣。”臨安的心跳瞬間平靜,眉心淡淡地打了個結
“不怎樣。”他沒有銜接往下,而是又頓了頓,将眸光轉了過來,“我等你。”
等你這段戀情無疾而終的那天。
臨安不會傻傻地問“你等我什麽”,她深深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葉昭覺面色一點點發白。
“商策不是在對我耍流氓。”臨安以這樣的方式表明心跡。
幽靜的燈光下,葉昭覺面如白紙,毫無血色。
将兩袋草莓分發出去,臨安趴在桌上,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對不起。
幾日後,狐貍在院學生會整理資料時無意間看見關于新生晚會的新聞報道,照片上那個被衆星捧月的男人不就是……
又過了數日,小胖在學校官網的教學管理系統查看信息表,首頁上放大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偶吧!小胖當即詢問臨安,得知內情後,眼冒紅光:“安安,快伸大腿給我抱,以後實習全靠你了!”
臨安:“……你要跟着我領盒飯?”
小胖:“你又調-戲我!”
臨安:“……”這回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我會告訴你們這只是一更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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