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面團
莫爾坐在聽力課上眼神放空。
說來也奇怪,明明帶上耳機之後整個世界都安靜,唯獨老師講課的聲音能直接傳送到你耳邊,就差掰開你的嘴把知識硬給你塞進去了。
可這也是最容易跑神的課了。
其實也不能單純的怨莫爾不認真,他和戴裏克保證過要好好學習的,只是現在才發現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莫爾是中途插班進來的,還跟不上老師的進度。
閱讀課到還好,格裏芬老師的課堂進度還停留在在講解單詞的階段,這也就無所謂順序了,從哪裏插進來都能聽,最多只是有些單詞需要莫爾花更多的時間背罷了。
當然莫爾不知道的是,格裏芬老師之所以講解詞彙是在補充同學們原先沒有遇見過的蟲族原生詞彙。一旦這一部分講完,接下來的課程就會是長難句的解析和長篇閱讀的提高訓練了。
口語課對莫爾來說難度也不大,因為課程是為外族學生設計的,他們的口語程度肯定會明顯弱于其他的三門課程,所以奧斯頓開設的口語課程難度很低,只是最基礎的日常對話罷了,而這也正是莫爾最擅長的。
這樣一來奧斯頓的聽力和寫作課程對于莫爾來說就完全跟不上進度了。
寫作課不用多說,莫爾的基礎是一清二白,一塌糊塗。但是他的同班同學們哪個不是從大作文小作文練過來的,為了照顧班級進度,課堂難度更是不用多說,所以莫爾在上寫作課上時和聽天書也沒有多少區別。
再來雖然他的聽說能力相比于閱讀和寫作來說已經要強上不少了,但是奧斯頓的聽力課程是為了考試為目标而設定的。
也就是說耳機裏播放的片段,它的語速相比于正常說話時快了一倍不止,對話更是時繞來繞去,這實在是超出了莫爾的能力範圍。
要知道平時如果有蟲族要和莫爾對話,都會自覺或不自覺的放慢語速,降低詞彙難度的。
莫爾的面前是一豎光屏,光屏上好像有什麽字幕在滾動。左邊是純白的隔音板,右邊是帕梅拉認真的側臉。
他仿佛置身于一個獨處的小空間裏,耳機裏傳來的聲響似遠似近,直到他處于半休眠狀态的大腦突然間捕捉到了某個重點詞彙。
“什麽?我們馬上就要考試了?”
“噓!”帕梅拉扶額,他就知道莫爾什麽都不知道。
蟲族習慣把一學年分為三個學期,每個學期都是三個月左右。也就是說蟲族的學生每年都會有三個假期,寒暑假和春假。
其中春假和寒假都很短,只有十小幾天的樣子,暑假卻足足有四十天。
“也就是說,我們不單是要考試了,我們其實是要放假了!”莫爾拉低聲響道。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事。還沒上幾天學呢就可以放假了!
莫爾逐漸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他進班的時候就已經開學兩個月多了,所以實際上他只上了小一個月的課程。
雖然春假只有短短的十幾天,可是對于從來沒有體驗過春假的莫爾來說稀罕的不得了。
啊,這就是充滿自由的氣息嗎?
“如果考試不合格的話下學期會有補考的。”克洛伊實在看不下去莫爾一副春天來了的樣子,很想要告訴他嚴冬還沒有過去。
嚴格來說語言學院屬于中學教育,這裏的學生年紀也都不大,中學的課程也沒有補考這一說。
但是語言學院主要學習的就是帝國語,它的課程特性就是要求學生們每門課程都至少要達到合格才可以。
如果連最基本的帝國語都學的迷迷瞪瞪,那這些外族學生應該如何在蟲族社會裏生活?更別提完成蟲族高等學院的入學測試了。
“???”
莫爾現在慌極了,這還沒上幾天學呢,怎麽就要開始準備考試了呢?
想起剛剛還在課上賣呆兒的他自己,此時此刻悔恨至極。
無冥冥之志者無昭昭之明,無惛惛之事者無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兩君者不容。
道理他都懂,可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通過這次考試呢?
莫爾拿着小木勺一下又一下的戳着碗底的魚肉泥,頭頂的發旋兒圍繞着燈光打轉。
“我可能要食言了。”他有些猶豫,也不喜歡這麽這麽失敗的他自己。
戴裏克停下進食的動作,靜靜的等待後文。
“我這學期的成績很有可能會不及格。”莫爾的聲音悶悶的,似乎很不好意思。
!
戴裏克馬上進入緊張狀态,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奎因醫生曾經說過的話。
“患者情緒不穩定,缺乏冷靜和自我控制能力,容易走向極端。如果事情發展的順利還好,一旦事情出現轉折就會陷入自我否定當中,回避他蟲。”
面對小雄子圓潤飽滿的腦袋,輕柔細軟的發絲,戴裏克仿佛能看到幼崽的腦神經中充斥着窮兇極惡的消極抑郁情緒。
它們就像餓瘋了的異獸一樣,沒有理智,兇殘無比。一旦找到機會就會拼命的上去撕咬,拉扯,破壞一切美好的事物。只有當小雄子用盡全力與之抗衡的時候才能讓它們暫且蟄伏一會。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争中,幼崽無時無刻不在與它們對抗着。有時候會假裝自己很強大,但更多的時候則是被撕咬的鮮血淋漓,無法愈合。
而他被迫只能在一旁觀看這場充滿着血腥與恐怖的戰争,甚至無法插手去幫助幼崽些什麽。他甚至都不敢觸碰一下小雄子,生怕會加重幼崽的痛苦。
幼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反複的遭受折磨,他已經在拼勁全力了。
戴裏克的眼神裏充滿着憐惜。他恨不能代替小雄子承擔這些痛苦。
他起身來到小雄子身邊,彎下腰在幼崽的額頭附上一吻。這一吻充滿着珍視,想要給予他力量。
“——!”
“乖,我知道你已經很努力了。做不到也沒有關系,放輕松,我們慢慢來。”
他。。。就知道什麽了?莫爾的目光呆滞,不知該作何表情才好。
這是。。。蟲族特有的安慰方式?
在戴裏克看來就是小雄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情況很不穩定,他只能抱起來幼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道:“別怕,我在,我在。”
戴裏克輕輕拍撫着幼崽的後背,“不害怕好不好,我一直在的。”
憐惜的親吻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幼崽的額頭上、臉頰上,“做你自己就好了,無論什麽情況我都會愛你。”
“——?”
愛,愛他?他怎麽能愛他呢?他們都是男的啊。不對!他是雄子,戴裏克是雌子,他真的可以愛他!
!!!
不會吧,可他是直,直,直。。。。。。的嗎?
“——!”
完球了,他真的是直的嗎?他怎麽連這句話都不能堅定的說出來了。
戴裏克怎麽還在親自己,這是耍流氓吧,要,要推開他嗎?
幼崽的小爪子弱弱的抵上戴裏克的胸口,沒什麽力氣的在上面摁來摁去。
戴裏克一把抓住幼崽亂動的小爪子,移到嘴邊親吻。幼崽發病了,肢體接觸有助于給予他重新對抗病魔的勇氣。
要用足夠多的愛,才能夠對抗那龐大的惡。
莫爾感受到手背上濕漉漉的溫度,“——!”
這,這可怎麽辦才好,他居然一點都不想推開戴裏克。
莫爾就像一團被燙熟的面團一樣,被戴裏克抱在懷裏反複揉搓,從渾身僵硬到軟綿綿的失去彈性,整張臉燥的通紅。
小腦瓜也早已停止了思考,當一團沒有靈魂的面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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