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淡淡的陽光灑落在園院中，晨風輕輕地吹拂着，蔥茏的草木猶如起伏的波濤，散發着新鮮的青草香，随風潛入各個角落。

屠蘇喝完陵越拿來的藥汁，藥呈深褐色，十分苦澀，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喝完以後才是深嗅了口從窗外飄入的草木清香，将藥味壓下了些。

陵越接過碗放在桌上，嘴上少不了叮囑，“你背後的傷口有些裂開，之後幾天切記少走動，好好休養。”

“嗯，師兄。”聽着陵越的叮囑他直覺心中泛着陣陣暖意，無論人心多冷漠，也總有師兄會一直關心他。

他的視線接着就是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慕靈，很快便又是移開，耳根的紅色仍是沒有完全消褪。

慕靈則是耷拉着腦袋，垂頭喪氣地站在後來到的芙渠身邊，鼓着腮幫子，不時用腳尖點着地面。

芙渠見屠蘇喝完藥已經無事這才對慕靈嗔怪道，“慕靈，你怎麽自己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害得我找了你一陣！”

“我只是來看看悶葫蘆有沒有事嘛！”慕靈癟着嘴，表情滿是委屈。再說，她也是見師姐在睡覺，所以沒有去打擾而已。

芙渠沒好氣地說道，“你看也便罷了，怎麽屠蘇被你一看傷口反而更嚴重了？”

“這……”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垂頭嘟哝着，“我怎麽會知道嘛，我也沒對他做什麽……”

“師姐，”屠蘇見她滿腹委屈，不知為何竟脫口而出道，“她只是好意。”

“屠蘇，你啊，”芙渠故意板着臉，加強語氣說道，“就別護着她了。”果不其然見慕靈把嘴撅的老高，忍不住便噗哧笑了一聲，于是就迎來慕靈埋怨的一記眼神。

陵越也是笑着搖了搖頭，“屠蘇自小修練，這點傷并無大礙，原先我還擔心他身上有殘餘煞氣不肯散去，剛才回來，發現他身上的煞氣都已被壓制，倒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屠蘇微顫的睫毛下移，思緒陷入深思，卻也沒将這其中與慕靈的緣由說出來。

“好了，大師兄，”芙渠挽住慕靈的手臂，巧笑着對陵越說道，“那你先好好照顧屠蘇，我把慕靈先帶回去了。”說完她便是拉着慕靈往外走去。

慕靈想起什麽忙撇過頭沖着屠蘇喊道，“悶葫蘆，你可一定要好好休養，等你好了，我就不用把我的吃的分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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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快走啦！”芙渠催促着把她拉了出去。

屠蘇的眼神流連在她離去的背影，嘴角不禁彎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陵越瞟見他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回過頭也是饒有深意地看向慕靈離開的方向。

途徑花園，幾抹粉色的花朵開的正是嬌豔，沾着晶瑩的晨露，淡淡花香四處飄溢，吸引着幾只粉蝶繞着它飛舞。

“好漂亮啊。”慕靈似乎忘了在屠蘇房裏發生的事，睜大眼睛盯着那一朵朵色澤夢幻的花朵。

站在她身後的芙渠則是輕挑了挑眉毛，有了什麽主意似的，拉了拉慕靈的衣袖問道，“慕靈，你今天……到底怎麽會去屠蘇房裏的，”她意味深長地抿嘴笑了笑，“還給他脫了衣服。”

“我只是想給他的傷口上藥啊。”慕靈甚至連頭沒回，一心撲在那些好看的花朵上。

“屠蘇的傷口自然有大師兄會給他上藥啊，”芙渠語氣不變，“你一個姑娘家的，羞不羞人啊。”說完她還朝慕靈做了個鬼臉。

“為什麽要羞人？”慕靈回過頭一本正經地問道。

“那你告訴師姐，”芙渠順勢挽上她的手，擠眉弄眼道，“你是不是……喜歡屠蘇啊？ ”

芙渠一臉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卻見她疑惑地撓了撓腦袋，“什麽是喜歡啊？”

“喜歡啊，就是……”芙渠苦思冥想了一番，突然一拍手說道，“就是，我想送一個香囊給大師兄，大師兄要是收下了，那我就很開心，他要是沒有收下，我就會很難過很難過的！這就是喜歡一個人！”

“原來這就是喜歡啊 ，”慕靈恍然大悟，然後便高挂起笑容仰頭向往地望向天空，握拳道，“那如果有人送好吃的給我，我就會很喜歡很喜歡他，如果他不肯送好吃的給我，那我就不喜歡他！”

芙渠無力道，“哎呀，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嘛！”

“哪裏不一樣了！”慕靈也是據理力争。

“算了，不跟你說了，”芙渠郁悶地撇過頭，“說了你也不明白，我還是想想怎麽把香囊送給大師兄他才會收下吧，”想起什麽她又回過頭對慕靈說道，“對了，你趕緊跟我回去喝藥！你早上亂跑出去，還沒喝藥呢。”

“啊？”聽見要喝藥慕靈的腦袋便是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手也是忙搖着，“藥那麽苦我才不喝呢！”

“不行！”芙渠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慕靈轉了轉眼珠，想到什麽主意，上前搖着芙渠的衣袖，撒嬌道，“那師姐，如果我幫你讓大師兄收下香囊，你是不是就可以讓我不喝藥了？”

“不行，”芙渠義正言辭地拒絕，看到慕靈立刻黯淡下去的表情便是故作傲嬌地擡着下巴，“不過呢，要是你真能幫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幫你拿幾顆蜜餞！”

“行！”她立馬答應，“有蜜餞總比沒有好，師姐你就看我的吧！”

她賊賊笑了聲，眼底充斥着滿滿的自信。

夜色如凝墨，月明星稀，夜空中除卻一輪皎月便只有那幾顆閃爍微弱光芒的星子。

銀色的月光揮透過枝葉灑在地面，留下一道斑駁的影子。

屠蘇在床上已經盤坐修練了好幾日，他凝神調息着周身一直萦繞着若隐若現的光芒。他的手突然在身前快速捏訣，随後緩緩放下放平于膝上，長吐了一口濁氣才是睜開了眼睛。

原本正在桌前品茶的陵越聽見他那邊傳來的動靜便起身走了過去，見他臉上已有血氣，呼吸平穩軍訓才是欣慰道，“你的傷好的應該差不多了。”

屠蘇點了點頭，語氣真摯，“師兄這些天照顧我勞累了。”

陵越輕笑一聲，“你我二人感情深厚，照顧你是我之責。”

屠蘇嘴角微翹，近日來因煞氣而産生的郁結掃去了幾分，然後才是從床上走了下來。

正站直身子他便見慕靈從外面一蹦一跳地進來，語氣歡快地向陵越打了個招呼。

陵越微笑着朝她輕點了點頭。

然後她便是看向他，“悶葫蘆，你的傷好了嗎？”

即使許些日子過去了，看見她屠蘇仍是不禁會想到那日她破格的舉動，耳根便是微微發燙。

他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撇過頭，語氣卻是淡淡道，“已無大礙。”

“那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吧！”聽屠蘇這麽說她更是雀躍，一下子跳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去哪裏？”他下意識發問。

“你跟我去不就知道了，”她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然後就是看向陵越，“大師兄，我能帶悶葫蘆出去嗎？”

屠蘇也是望向大師兄，忙道，“師兄，我還要修練，不……”

陵越卻是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溫潤如玉，“屠蘇許些天沒出去走走了，你帶他出去也好。”

“謝謝大師兄！”她尾調輕輕上揚，顯然心情不錯。

“師兄，我……”屠蘇還想說什麽，卻是被慕靈一拉，一時不妨，趔趄了一步就是被她拉了出去。

陵越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表情意味深長。

屠蘇他……好像變了些……

變得……

想到什麽他不禁輕笑出聲。

這樣的屠蘇，也未嘗不好。

也不知他是否，找到了答案……

慕靈拉着屠蘇出來後便是朝着一處跑去，幾縷發絲被迎面的風吹的輕輕揚起，像是不經意拂過他的面龐，留下不知名卻很好聞的淡淡香味。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跑，往前跨上一步，輕而易舉地到了她的前方，反手鉗住她的手腕，見她停下來微仰着頭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才是松開了她的手，平複着略有浮動的心緒說道，“你一句話不說，到底要去哪。”

慕靈沒有回答他的話，反倒是左右環顧了一陣，然後才是對他嘻嘻一笑，“悶葫蘆，把你的手拿出來。”

“為何……”

未等他将話說完她便已是迅捷地抓住他的手，把一樣東西塞到了他的手裏，眯着眼笑得像是小狐貍，“這個東西給你。”

屠蘇征在原地，看着手裏針腳明顯不齊，緞面上凹凸不平，紅紅綠綠的繡線交織在一起，不知是繡了什麽的香囊，“這個……為什麽給我。”

“給你就是給你啊，”她一昂下巴，說的理所當然，随後又壓低聲音蹭了蹭他的肩膀，“不過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師兄！”

他垂眸看着手裏的香囊，又擡頭迷惘地看着她，“為何不能讓師兄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啊，”她雙手環胸，“明天呢，只要我問你“是不是”這三個字時，你都一定要回到是！”

“為……”

他尚吐出一個字，一根食指便是貼在他的唇上，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不要再問為什麽，反正呢，我都是為了幫人，你可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啊！”

說完她便是轉身小跑着離開，只留下一抹淡紫色的身影。

他的手輕撫上自己的嘴唇，仿佛還能感受到她手指留下的餘溫，久久的……沒有離去。

他低眸重新看着手裏的香囊，輕抿着唇，眼底的光芒好似遇見了三月的春日，泛着一層薄薄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