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層疊的雲彩從空中飄蕩而過，遮住了有些熾熱的陽光，在地上留下了雜亂的斑駁陰影。

慕靈的腰身突然被人攬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縷陽光正好落在自己臉上，被刺得眯了眯眼睛，待睜開眼來兩人已是悄然落地。

眼裏的幽深如波濤般迅速退去，她擡頭望向那個拉住自己的人，在看清他的模樣後眼裏的驚愕迅速蔓延開。

陵越緊皺着眉頭，在她呆愣之際就是直接拉過她的手臂仔細看着她手上的傷，見那手臂上有着三道爪痕，雖然不深，但皮肉皆是翻起一些，流着不少的血。

“怎麽回事？”他眼裏閃過一絲擔慮。

“我……”

正當她喏喏不知如何開口時，阿翔不知怎的，像是瘋了般仍是向她飛撲而來。

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陵越順勢一拉将她掩于身後，雙指在面前一橫，一環耀眼的白色光暈陡然從四周圍繞而上，以劈波斬浪之勢掠向飛撲而上的阿翔。

光暈勢頭雖強，打在阿翔身上卻只是将它推開許遠，讓它氣勢一下子萎靡下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沾上了一身的塵土。

一道道無形的鎖鏈很快就是纏到了阿翔身上，讓它絲毫都不能動彈。

一道藍光轟然落至地上，一陣閃爍後屠蘇便是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阿翔？”他見阿翔被鎖在地上不能動彈便看向了神色有些動怒的陵越，“師兄，發什麽什麽事了？”

“阿翔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無故傷人！”陵越的語氣也是有些重，心知不是屠蘇的錯也是嘆了一聲沒有說出責怪他的話，側過身望着慕靈，“我帶你去上藥。”

“我……”

“你受傷了？”屠蘇聽陵越這麽說，目光也是放在她的身上。

慕靈惴惴不安地不敢看屠蘇，心虛地把手一直往身後藏，“我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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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阿翔為何會傷你，”他擡眸望向慕靈，墨色的眸子裏倒映着她的身影，遲疑了一下又開口說道，“你該不會……”

“我沒有偷吃它的肉！”慕靈眼睛一瞪，忙擺着手否認，末了又低下頭心虛地說道，“反正就是一點小傷，就不用怪那只大笨……不是，不用怪阿翔了。”

阿翔在地面上撲騰了下，目光滿是不甘，似乎正在對她說的話表示着不滿。

陵越聽她這麽說也是開口道，“也罷，那你就先随我去給傷口上藥吧。”

“嗯！”她忙不疊應着，亦步亦趨地跟在陵越身後，巴不得早點離開這裏。

屠蘇見他們二人離開 才是疑惑地蹙起眉頭，走到阿翔面前單膝蹲下，摸着它的腦袋，“阿翔，你為什麽會去攻擊她。”

阿翔委屈地把腦袋往翅膀下縮着，嘴裏“咕咕”地叫着。

屠蘇嘆了口氣 “我沒有怪你，不過，下次我沒開口不許再傷人。”

阿翔不甘心地啼叫了一聲，在屠蘇的撫摸下卻又沒骨氣的閉上了眼睛，一臉的享受……

慕靈在簡單地給手臂上的傷上了藥後便是回了房間，等芙蕖有事去找掌教真人了才是站起來鬼鬼祟祟地關上門。

在确認房外沒有人在後她才是坐在桌前，手掌慢慢攤平，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光球從她掌心浮出。

“幸好赤璃還是把這個留下來了。”她嘟哝了一聲，将指尖輕觸在光球之上，一道道紅色光線從她的指尖散開，慢慢注入了她的眉心。

直到光芒黯淡至完全不見時，她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窗外皎月初升，涼薄的雲霧纏繞着，帶來清冷之感。

楠木桌上的蠟燭靜靜燃燒着，燭淚緩緩滑落，很快便燃去了小半。

陵越站在桌前，颀長的身影被燭火拉的更長。

他将捉妖要用的識妖引和鎖妖壺仔細裝入包袱內，正想将幹糧裝入時便見慕靈背着手躊躇地走了進來。

他有些詫異于她的到來，“慕靈，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慕靈想要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最後才是猶豫地開口道，“大師兄，你們過幾日不是要下山去捉妖嗎，能……帶上我一起下山嗎？”

“不行，”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視線落在她手臂上纏着的紗布上，“你連星蘊都還未修練出，又怎去捉妖，況且你現在也有傷在身，還是在天墉城養傷吧。”

“大師兄，這本來就只是小傷而已啊，你看，”她飛快地掄着手臂，見陵越還是絲毫不為所動便是兩邊都開始掄着。

陵越見她把兩只手掄的跟風火輪似的就是一陣無語，只好開口說道，“你不會法術，下山也只能成為累贅。”

一聽說話她就是癟着嘴耷拉下頭，晶亮的眸子黯淡下來，聲音也是變得弱弱的，“我就知道不會成功的……早知道就好好修練星蘊了……”

陵越見狀安慰道，“你若好好修練，以後也自然能和我們一起下山捉妖。”

心中畢竟還是存着一絲希望的，她擡起頭直直地盯着陵越，“那大師兄，要是我在下山前把星蘊凝聚出來了，是不是就能跟你們下山去了。”

陵越微微一笑，正當她覺得事情成了，準備揚起嘴角時卻聽他果斷地說出“不行”二字。

她立刻又是恢複了垂頭喪氣地狀态。

陵越背過手，一臉的好笑，“你還是回自己房間好好休息吧。”

“哦……”她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雙腳無力地往門外走去。

陵越嘴角噙着一抹溫暖的笑意，無奈地輕搖了搖頭，回過身繼續整理着捉妖用的物品。

慕靈依舊是垂頭喪氣的表情，在走過過道轉角時臉上便不複之前的無精打采，一抹狡黠之色從她的眼裏快速掠過。

大師兄要是以為她那麽輕易就放棄就錯了！

夜色愈加深沉，只有一輪彎月懸挂于天際投灑着微弱的光芒。而沉浸于黑暗的天墉城少了白日裏的生氣而多了絲靜谧。

只是這份靜谧下，卻似乎并不是那麽風平浪靜。

房中一片黑暗，屠蘇眼睛緊閉着躺在床上，他的呼吸紊亂，手指死死地拽着被子。

他的額頭遍布着汗水，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是毫無血色，似乎正身處在無盡的夢靥中……

遍地的血色映入眼簾，一個個人倒在血泊中，表情盡是痛苦猙獰……

“娘……”

“娘……”

稚嫩的喊聲響徹在整個腦海中。

他的身體像是緊繃着的弦，下一刻便會斷裂崩潰。

“雲溪！快走——”

模糊卻有熟悉的面容出現在夢中。

她的眼神……有絕望有不舍……

他緊緊握着拳頭，眉頭緊皺卻始終無法從夢靥中醒來。

“嘻嘻……”

“唉……”

“不要反抗我，只有我，才能給你力量！百裏屠蘇！韓雲溪！哈哈哈……哈哈哈……”

…… ……

夢中的焚寂湧動着紅色的光芒，一個血色的瞳孔在半空中盯着他，那種目光，像是把匕首刺入心髒，讓他痛苦得無法呼吸……

“我不會被你控制……不會……”

他的神志已是模糊，卻仍是不斷地夢呓着。

夢裏，總是能聽見天真無邪的笑聲，總是能看見一個穿着藍色紗裙的小女孩，她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一個有些虛弱的小男孩。

“你叫什麽名字啊？”

“這個泥人真好看……”

“你以後還會再回來嗎……”

“我一定會好好修練法術去找你的……”

…… ……

“雲溪……”

“韓雲溪……”

…… ……

他猛然睜開眼來，看着頭頂熟悉的床頂才是輕舒了口氣，思緒卻也是漸漸迷惘起來。

夢裏的那些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他從來都沒見過她們……

正當他在思考之際，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他正準備起身時一只溫暖柔軟的手突然摸上了他的胸膛。

嗯？！

他倏地睜大了眼睛……

樹林中偶有夜風拂過，依稀響起不少蟲子的鳴叫聲。

琴聲铮铮，美妙的韻律也是緩緩流淌在樹林的每一處。

驀然，蟲子的鳴叫聲減弱了許多，而琴聲仍是不疾不徐地響着。

在一棵樹下有一叢篝火不時竄動着，穿着一襲藍衣的風晴雪自得其樂地烤着蟲子，一旁的歐陽少恭坐于地面，面容淡然，悠閑地撫着琴。

“少恭，”晴雪聞了聞新烤好的蟲子，然後才是笑着看向少恭，把蟲子往他那邊一遞，“這是我剛烤好的蟲子，你要不要也吃一點？味道很好的！”

“……不用了晴雪，我還不餓。”少恭看着她烤着正“噼啪”響的蟲子，開口委婉地拒絕了。

“那就可惜了，我烤的蟲子很好吃呢。”她一臉惋惜，繼續烤着剩下的蟲子。

少恭繼續撫琴，琴聲悠悠，傳遞着莫名的惆悵滋味。

她也是托着下巴，目光望向已經離得不遠的天墉城，嘴角不知不覺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雲溪他……應該還在天墉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