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八年之前八年之後

十五歲,她已經十五歲,到了婚嫁的年紀但也到了大劫的年紀。八年,以為很長卻在轉眼之間,柳木坐在大樹底下乘涼,手臂擋在雙眸上,而手裏卻握着一個玉佩。玉佩雕琢精致,連用的引線都是上好的,在她十三歲的時候才知道手中的玉佩是何種的價值。她不知道八年前那個男子的名字,只知道在那晚她送他出山莊時遇見了他的同伴,他的同伴稱他為“逸”。而她那時便知道,若是再推遲将他放出去,他的同伴會血洗山村。

柳木緊緊握住玉佩,那個漂亮的大哥哥如今一定已經娶了比他更美的妻子指不定已經妻妾成群,有錢人家不都是這樣的嗎?還說什麽等自己長大拿玉佩來尋他,尋?連名字都不知道。八年不見,他不知變成何樣,而柳木知道,自己的模樣不再是七歲時的稚嫩。她現在可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家……

“阿木姐,我爹讓你快來,你爹爹受傷了!”

阿盛邊跑邊喊。如今的阿盛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子,黝黑的皮膚明亮的雙眼,有勁的臂膀,憨厚的笑容,性子如同小時候一般,但現在卻充滿了安全感。

柳木将玉佩收好便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懶惰的說:“我爹皮厚着呢。”

阿盛着急的說:“這次不一樣,我們遇上官府的人了,似乎已經埋伏在附近很久了!”

柳木慵懶的模樣立刻正經了,和阿盛邊走邊說:“兄弟們狀況如何?”

“死傷無數,但總算把我爹和你爹保全了!不知是誰洩漏了風聲,這次的行動吃了大虧!”

“好端端的,官府找我們麻煩作甚?我們并未害人命。”

“不知。”阿盛抹了抹額間的汗漬,又道:“你爹爹似乎有事情要交代你,你快進去吧。”

柳木朝阿盛點了點頭便推門而進,屋子裏二當家的、三當家的都在,大夫好幾個都在這屋子裏,阿嫂們也忙前忙後的。柳木撥開人群走到了床榻邊蹲了下去,在自己的爹爹耳邊小聲的說着自己來了,讓爹爹放心。

柳漢顫抖着手覆蓋住柳木的小手,在柳木耳邊道:“爹爹無用……讓、讓村子裏出了叛徒。你……你萬事,小心。”

柳木抿着唇,附在爹爹耳邊道:“是誰?我……去殺了這個狼心狗肺的家夥。”

柳漢緊緊捏着女兒的手,費勁力氣又道:“你……你晚上……收拾好一切……走!”

柳木輕輕搖了搖頭,雖知道爹爹是為她好,雖知道自己年滿十五的時候會有大劫但她不會抛棄爹爹的,更不會抛棄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柳木拍了拍爹爹的手,道——

“要走一起走,我會挑出這個魚刺,這個家是爹爹打拼了一輩子才有的,我不會放棄。”

“傻……”

說完這個字,柳漢已經暈了過去,為了這些話他可是堅持了好久。大夫在一邊又是忙着號脈又是忙着指揮又是吩咐抓藥煎藥。柳木輕輕推開爹爹的手,走了出去不打擾到大夫看診。她眼沒瞎,随便一個人看也知曉爹爹受了重傷。

阿盛瞧見柳木出來後,關心的說:“你放心,大伯父死不了。”

柳木立馬吼了回去,“你才死了呢!我爹好着呢。”

阿盛撓了撓腦袋,又說:“大伯父說什麽了嗎?”

柳不回答反問,“官府有沒發現這裏?”

阿盛蹙着眉頭想了會兒才給出不确定的答案,“我想應該沒有。”

柳木又問:“這幾年收成不好,走過路過的富家子弟也有了得力手下不好搶到錢。村子裏已經過得緊巴巴的,我爹爹已經想了辦法了,可不料還是出了白眼狼。”

阿盛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分欲/望,而金錢是所有人的軟肋。”

“走,我們去找帳房先生。”

“作甚?”

“看看還剩多少油水。”

阿盛點了點頭,接着跟随柳木一道去找帳房先生。帳房先生是一個長得非常斯文的人,身邊沒有妻兒獨自一個人在村子裏擔任理賬的人,在村子裏也是元老級的人了,帳房先生給柳木的感覺便是安靜。走了不久便在帳房遇見了坐在凳子上出神的張先生,張先生并未感覺有人進來,此時此刻的他思緒早就不在屋子裏哪兒會注意這麽多。

“張叔?”阿盛喊了一聲。

張有道這才回神,笑着說:“原來是你們倆,可是要些銀子出去玩耍?”

柳木坐在張叔面前,問:“不知銀子還剩餘多少?”

張有道嘆了口氣道;“支撐不了半年。”

得到答案後,柳木便起身招呼阿盛該走了。連對張有道客氣都不客氣一聲,柳木便走了,雖然不懂禮節但張有道是知道柳木的性子的。柳木走出帳房後來到自己的老地方,一顆很大的樹下的草坪上坐着,這是她喜歡來的地方之一。錢財支撐不了全村半年,也就是必須趁着這些天多得到情報多去劫一點錢財。

“阿盛,你爹爹有沒有告訴你為何要當土匪?”

“我爹說他別無選擇。”

“知道我爹爹怎麽說的嗎?”

“怎麽說?”

“我爹爹說他以前也想過做點生意去幫別人幹活,可都因為脾性的關系而失敗。”

“對了,我爹爹也說過的。做生意,經常被客人罵我爹就揍了他,去幹活也是。”

“你今年十四了吧?”

阿盛點了點頭,說:“阿木你十五了哦,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提到嫁人,柳木又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玉佩。八年前死活要把他嫁給自己的爹爹和大哥,而不料人家也是男子,真真是個大烏龍。柳木用手低在唇邊,還記得八年前送他離開的時候她狠狠的咬了他,不知道那個小小的牙印還在不在。

正當柳木還在回憶的時候,號角響起了,而聽這個音律是危險的信號!柳木和阿盛對視了一眼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爹爹還在病榻上,現下又出現危險的信號,也不知道是誰來了。阿木沖到自家屋子前時,也碰上了正沖出來的二伯父和三伯父。

“你去裏邊照顧你爹,我們前去看看。”

“好!二伯父三伯父小心。”

柳木走進屋子,裏邊只剩下大夫和一個阿嫂在了。而正當柳木想問大夫爹爹病情如何時外面已經聽見隐隐約約的兵器相交聲。

“官兵殺上來了,官兵殺上來了!”一個大夫慌忙的叫喊了幾聲便抛下一切準備自己先逃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是土匪,我不是!”

柳木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名大夫,任由他離開。

“阿木!”阿盛突然沖了進來,“我們快走!”

爹爹還在說晚上的時候收拾東西先走,卻不想大清早官府便殺了過來。昨夜奮戰了那麽久,所有的人都未休息好現在又出去抵抗殺退官府,死傷已經很多了,眼下根本就沒有勝算!一點防備措施都沒有,怎可低得多人多力大的官府。

“阿盛,背我爹爹從我們小時候的路走,可知道?”

阿盛一愣立馬點了點頭,柳木又道:“我去找帳房先生。”

“你小心啊,我在出口等你!”

柳木邊跑邊回頭說:“一盞茶的時間我未到,你帶我爹走。”

阿盛停下腳步大聲說:“那我便回頭尋你!”

阿盛背着柳漢走了,走向八年前柳木找到的出口,那個除了他便是李逸知道的出口。雖然路比較崎岖也比較遠,但那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八年沒走了,不知路變成了什麽路……

柳木來到帳房的時候裏面已經一片狼藉不複曾經幹淨的模樣,柳木喊了好幾聲張叔的名字也沒有人回應。既然沒有人,那便自己動手拿錢走!柳木打開暗道的門走了進去,可裏面早就沒有值錢的東西,所有的錢財被洗劫一空!所有鎖着的箱子全是打開的,除了錢只剩空箱子。柳木蹲下去查看了幾下鎖,才發現……

“張叔……好一個張叔……”柳木強壓住憤怒,道。

除了有道有鑰匙知道暗道口外便是自己的爹爹和二伯父三伯父,眼下爹爹重病,伯父們又在前面抗敵給不會武功的婦孺争取離開這裏的時間,張有道是唯一知道暗道和鑰匙的人,這個張有道……看着斯文,卻是黑心肺!連她都不會想到魚刺是張有道!

柳木不再怠慢,拔腿就往外跑,在官兵打進來之前先離開,免得被追殺。官兵從正門殺進來證明張叔還是有良知的,只告訴了官兵一個進口,卻沒告知第二個出口。不過第二個出口不出一盞茶的時間一定會被知道的,因為很明顯。而第三個出口……便是柳木七歲時自己發現的,雖然比較險惡,但至少只有自己和阿盛知道。

跑了不知多久便在山坡上遇見等待她的阿盛。

“你終于來了!”

“阿盛,快走,不然來不及了。”

阿盛背起柳漢邊跑邊問:“大清早就來血洗,看來昨晚還是被跟蹤了。”

柳木喘了口粗氣道:“不,是被出賣了,為了金錢出賣我們。”

“誰啊?”

“張有道。”

阿盛哼了一聲,“我是覺得他最近怎麽怪怪的。”

柳木大罵道:“你發現了為什麽不告訴我?!被你害慘了。”

阿盛委屈道:“我哪兒想那麽多?”

“豬腦子!快走!”

柳木走在前頭帶路,打掉擋在前面的雜草。翻過這個山坡之後便有一個小山洞,依照現在年紀和身姿必須趴着走,而阿盛必須背着柳漢趴着走。山洞過後便是一條及胸的河流,依照現在的身姿怕是只有大腿那麽深的水,走過河流之後便是樹林,穿過樹林便是一條通向京都的路。現在他們只能往京都走,因為往回走只會遇見官兵,早點被殺。

“阿盛,我欠你很多啊。”

“閑了便還呗。”

“我一直不得閑,哈哈……”開了個小玩笑後,柳木吆喝道:“堅持住,快走出去了。”

“對了……你拿到銀子了嗎?大伯父的傷需要醫治。”

柳木的眼神暗淡了幾分,不過還是向阿盛點着頭道:“還算張有道有良心剩了幾個子兒。”

“那就好,等到了京都安置好後我便去找活兒幹,不會餓着你。”

“你又讓我欠人情。”

“閑了再還呗。”

柳木沒好氣道:“那你可等久了。”

倆人互相談笑着轉移意識,不讓疲憊浸滿全身。山村裏刀劍聲音越來越遠,可死在刀下的冤魂也越來越多。這個山村,集聚了所有走投無路的人,集聚了所有被抛棄的百姓,集聚了世人容不下的人,而現在被鏟除了……

“若是沒有辦法,我便去找李逸。”阿盛說。

“李逸?他是誰?”

阿盛神秘的說:“秘密!屬于我的秘密。”

“他很有錢嗎?和你關系好嗎?若是好可以找他幫忙呀。”

阿盛癟嘴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住哪兒。”

柳木翻了個白眼道:“那我們還是流落街頭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0 0兩章字數都很足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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