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①四〇

“備用靈植?”

不僅裁判,觀衆們都愣住了——備用靈植不用事先存放,但入場前是需要放在賽場邊的準備區的。

現在準備區裏,空空如也——塔隆跟安詣都沒有存放備用靈植。

安詣忍着大腦的抽痛,呼吸有些急促地說道:“我有備用靈植。”

安詣說着,伸手進了褲兜,借着這個動作,直接從空間裏把盜木苗拿出來了,盜木苗根上還有一坨混着草渣的黑泥。

裁判:“……”

觀衆:“……”

r:【我……沒看錯吧?他從褲兜裏,掏出了備用靈植?】

s:【是的,褲兜裏,還帶着泥。】

t:【那根本是一截枯枝吧!】

u:【哈哈,他是被傷了腦子,這會神思混亂了吧。真丢人!】

v:【他為什麽不中止比賽,他應該接受治療。】

裁判小老頭風中淩亂,不确定道:“這就是你的備用靈植?”

安詣把盜木苗扔進花盆裏,問裁判道:“不算、違規吧。”

裁判嘴角一抽,跟其他幾個裁判讨論一番後,搖頭:“不算違規。不過需要先測定它的等級和……品種?”

最後兩個字是在問安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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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詣答道:“盜木。樹苗狀态。”

裁判點頭,很快帶着盜木苗去評委那裏評級了,很快結果出來——盜木,e級。

這下,所有人都認為安詣是腦子壞了。

但安詣卻毫不理會。他的大腦越來越痛,現在已經開始耳鳴,他需要休息、需要治療。

必須速戰速決。

“可以了嗎?”安詣問裁判。

小老頭點頭。

還不等小老頭說話,安詣直接拿過了盜木苗,然後一手拔掉玉極草扔在花盆一邊,把盜木苗往玉極草原先的坑裏一放了事。

裁判小老頭嘴角一抽,但并沒有說什麽。

塔隆喘着粗氣,眼睛裏都冒出了紅血絲,他大笑道:“你以為……”

“閉嘴!”安詣打斷塔隆的話,笑道:“留着力氣一會哭吧。”

安詣說罷,屈起手指,在盜木苗的枝幹上彈了一個清脆的爆栗子。

“嘎吱?嘎吱!”

誰打我?覺都不讓睡,還有沒有樹權了!

裁判:“!!!”

觀衆:“!!!”

那枯枝,叫了?

安詣懶得跟它廢話,言簡意赅:“吃了它。”

盜木苗的枝幹左右一轉,頓時興奮地枯藤亂舞。它的樹根彙成兩只“腳”,枯藤撐在坑邊把自己從土裏拔了出來,然後撲到玉極草旁邊,“嘎”得一口,啃掉了一大塊葉片。

安詣:“……”

安詣伸手直接抓起了盜木苗,語氣恐怖:“我讓你吃玉極草了嗎?”

盜木苗:“嘎吱吱……”

你也沒說不讓啊……

安詣的手倏然緊了一分,磨着牙說道:“吃了對面那棵懦柳,不然我燒了你。”

盜木苗終于察覺到主人精神狀況的不對勁,這次沒敢再作妖,連忙一通叫喚。

“嘎吱!嘎吱吱!”

收到!保證完成任務!

安詣這才把它又扔回花盆,盜木苗立刻大馬金刀地朝着懦柳走了過去。

塔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切。

而星網和看臺上,早炸鍋成一片了。

那是什麽?植物?動物?

它吃了玉極草?

它似乎還有靈智!

然後漸漸的有一個聲音冒出來——那不會就是安家的傳承吧?

衆說紛纭,所有人都一頭霧水,但雙眼都緊緊盯着那個花盆。

塔隆自然不能幹等着,他試着再次催使懦柳的細絲,但是這一次,他僅僅能催動一根細絲。

那細絲襲向盜木苗,盜木苗“嘎吱”一聲驚呼,伸出枯藤去擋。

“啪。”

清脆的斷裂聲。盜木苗的枯藤陣亡了。

“哈哈哈!”塔隆見狀,頓時大笑起來,他想,這根枯枝似乎也沒什麽用嘛。

安詣卻很平靜——他很清楚盜木苗的枯藤的脆弱,當初他就輕輕一用力就折斷了一根,但那根枯藤已經又長出來了。

當然,剛才又斷了。

“嘎吱!”

苗的,我好不容易才長出來!

盜木苗生氣了,速度也加快不少,直接一頭撞進了那懦柳的細絲屏障之中。塔隆大驚,但他如今的精神狀态,已經無法再做出什麽挽救動作了。

但懦柳卻自主動了。

當盜木苗沖進它的細絲之中後,那些細絲頓時都動了起來,它們齊齊豎立、規律交織,像是一個罩子一樣将懦柳的枝幹罩住了。

盜木苗被卡個正着,半截枝幹懸在空中,兩條“腿”晃得很蠢不說,它的所有枯藤都被這個罩子給截斷了。

但懦柳罩住盜木苗後,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局面就這樣僵持住了。

但很快觀衆就發現并不是這麽一回事。

這種僵局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就見那懦柳的“罩子”忽然動了起來,似乎在劇烈地掙紮,還掙斷了不少根細絲,斷裂處的漿液落在盜木苗身上,卻跟水一樣沒有半點殺傷力。

懦柳的細絲掙紮了十幾秒後,所有的細絲都軟趴趴地耷拉了下來。

盜木苗這才“得救”,扭動着從細絲罩子裏鑽了出來,它的樹枝頂部裂開了,中間還夾着一團裹滿漿液的東西,看上去跟果凍似的。

那是懦柳的枝幹。

塔隆感覺到懦柳的靈氣在大量流失,他頓時害怕起來——這棵懦柳極其珍貴,這次莘耶特帶來參賽,也是想讓其他國家的人開開眼。

這棵懦柳的價值,遠不是一個比賽冠軍能比的。

所以塔隆當機立斷,立馬對裁判示意:“我認輸!比賽中止!讓這棵枯枝停下來。”

裁判還沒說話,安詣先惡狠狠地笑了:“這是靈植自己的本能,是不可控的。我如果強行打斷,會損毀我的靈植,我可不幹。

再說了,這是比賽,難道莘耶特人就這麽輸不起嗎?”

之前塔隆對安潔莉卡說的話,安詣盡數奉還。

星網和現場頓時一片叫好聲。

u:【哈哈,就是啊,這話可是這個野蠻的家夥自己說過的呢!】

v:【我真的覺得安詣有點帥了,怎麽辦!】

w:【這個表情确實很帥,話說安詣本來就不醜吧。如果他一直保持這樣……啧啧。】

x:【你們,就不能好好看比賽嗎?】

y:【還有什麽好看的,很明顯安詣贏了啊。】

z:【哎,那莘耶特人動手了!】

塔隆在聽安詣說了這番話後,立刻就明白過來,安詣是不會住手的。

所以塔隆動手了,他直接拔掉了懦柳。不過這時候的懦柳,已經被盜木苗啃斷,枝幹大部分都被盜木苗咬住,塔隆手裏的只有一點根了。

“靈氣争奪比賽,安詣勝出!”

塔隆動手後,裁判立刻宣布了安詣的勝利。

現場愣了一秒之後,掌聲、歡呼聲雷動。

“安詣,好樣的!”

“安詣,太帥了!”

這是為安詣的歡呼聲,這是觀衆對他的認同。

安詣嘴角勾起個虛弱的笑容,他閉了閉眼,手腳指(趾)尖已經開始發麻了。

但是他還不能倒下,都到這一步了,可不能半途而廢。

安詣伸手抓過盜木苗和玉極草,一左一右塞進了褲兜。所有人都在慶祝,對安詣這個舉動也是一笑置之。沒有人發現,他剛塞進東西的褲兜,在下一秒又扁平下去了。

安詣轉身,看向高高的主臺。他看到阿瑞斯一臉擔心,恨不得立馬撲過來的樣子。

安詣微微一笑,然後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提起精神來。

“阿瑞斯大人。”安詣開口,因為比賽結束,賽場的揚聲系統打開了,安詣的聲音即使再虛弱,也能被所有人聽到。

不過當觀衆聽到他叫阿瑞斯,頓時都僵住了。不少人心裏哀嘆——不會吧,安詣又要犯蠢了?

頓時有些依舊讨厭安詣的,立刻響起了噓聲一片。

在這片噓聲中,被安詣“點名”的阿瑞斯卻站了起來。

這是他對安詣的呼喚的回應,莊重而正式。

觀衆們立刻噤聲,一個個都錯愕地看向阿瑞斯。

安詣卻笑了。然後他舉起右手成拳,虎口向內重重撞在自己的心口,接着屈身,單膝跪地。

這是當初人們對元祖崇拜至極的時候創的禮節,代表着身心願為元祖支配;不過到如今,這個舉動被視為迂腐、壓迫等反面代表的腦殘禮節。

可是在這一刻,當安詣神色肅穆地作出這個動作後,所有人感覺到的,只有莊嚴和鄭重。那是不容亵渎的一種虔誠。

“我,安詣。以元祖後裔家族的名譽起誓:這一生都将忠于阿瑞斯·塞恩;傾我所有,維護阿瑞斯·塞恩無冕之王的榮譽!”

安詣的聲音擲地有聲,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沖擊着人們的心神。

這是安詣這幾天想好的,他這麽做有幾分想洗白自己的意思,但更多的,他是要提醒聖帝托納的所有人,阿瑞斯·塞恩是他們的元祖,是無冕之王。

時代在進步,人們的思想被解放,對高位者、強者的敬畏和尊重卻在減退。

對很多人來說,阿瑞斯已經成為了過去;或者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政治花瓶的存在。

畢竟,和平時代,不參與國政的阿瑞斯,對很多民衆來說,都是“一點貢獻都沒有”。

阿瑞斯并不在意這些,但安詣不行。他要以自己的方式,來提醒那些人——阿瑞斯·塞恩是聖星的元祖,他在最艱難的時期守住了聖帝托納,是聖帝托納人都該尊敬的人。

安詣的話音落地,整個賽場寂靜一片,久久沒有人發出聲音。

有很多人的眼眶都紅了,他們是阿瑞斯的忠實擁護者。

他們在乎的不是阿瑞斯的俊美、不是他的那些“古早”傳說,而是真的了解過聖星之初的歷史,他們尊敬他、敬佩他。

然而他們的聲音是微小的,諸如“安詣”這樣的“腦殘粉”的聲音是喧嘩的。

可是現在,安詣說出了他們的心聲,這讓他們怎麽不激動?

阿瑞斯也沒想到,安詣會有這一番舉動。他知道安詣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安詣在保護他呢,從以前開始,安詣就一直都在保護他。

阿瑞斯笑了,他看着安詣,努力壓抑自己有些喑啞的嗓音,說道:“許我誓言的人,我将給予你同樣的忠誠。”

這句話在安詣聽來,就是一個誓言。

就像婚禮什麽的……嘿嘿。

安詣笑了,笑過之後卻是一陣暈眩,好在旁邊的小老頭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阿瑞斯的神情一下緊張起來,但他咬了咬牙,淡聲道:“菲爾,帶他下去治療。”

“是,塞恩大人。”

菲爾立馬領命走人,旁的人不明白,她這個第一個知道他們關系的人還能不明白?

菲爾只在心裏祈禱——希望安詣的精神損傷不要太嚴重啊。

觀衆們因為安詣的暈倒而躁動起來,不少關切的聲音傳了出來。直到安詣被菲爾帶走,賽場裏才開始散場。

沒有人注意到,莘耶特的國王盧瑟的臉色,幾乎黑成了鍋底。他看着還呆站在賽場中的塔隆,以及他手裏的那半截懦柳枝幹,眼睛仿佛要噴出火來。

之前他有多得意這株懦柳,如今的臉就被打得有多響!而且最要命的是,聖帝托納竟然也有異植?那他們對于那個世界又知道多少?

他的如意算盤,恐怕是要重新來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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