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切是假的

——你是誰?

浦禾在問,你是誰?

魚瞻慌神了,他從來沒有在浦禾的眼中看到這樣迷茫而絕望的光芒,他從頭至尾都在跟他說一個謊言,只是如今,這個謊言被戳穿了,什麽都沒有了,他背上的傷口劇痛,痛得他咬了咬牙,擡頭堅定的看了浦禾一眼,沒有回避:“我對你只說了一句真話,那就是我愛你。如果你想了解的更多,一個周後的周日到長江大橋,我會告訴你想要了解的一切。”

魚瞻說的并沒有假話,他早就想要告訴浦禾一切,只是知道的太多對他反而不好,這個世界上,知道了太多不好。

屋子撞門的聲音此起彼伏,魚瞻看了一眼,給浦禾掩好被子,浦冶就算太狠,可是怎麽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更何況,所有的一切,浦禾根本不知道,他拉着那浦禾房間陽臺的淩霄藤一躍而下,浦禾怎麽也想不到魚瞻的身手這麽好,這麽高的樓層,随随便便的就跳了下去。

啪——

門開了,人群湧了進來,浦冶到處看了看,偌大的房間裏除了浦禾什麽都沒有,他看見浦禾躺床上,問着:“剛剛逃進來的那個人呢?”

浦禾愣住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上方,無悲無喜。

浦冶跟浦夫人參見宴會的時候知道家裏停電了,當機又不好的預感立刻趕了回來,沒想到司苑傑也正在朝着這邊趕。

司苑傑猛然扶正浦禾,撕掉封住他嘴的東西,急切的說着:“浦禾,那個人偷走了重要的東西,你知道他在哪兒對不對?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浦禾擡頭看了一眼沒有什麽表情,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讓浦冶怒火中燒,他猛然拽起浦禾,臉色鐵青:“你知道他在哪兒對不對?浦禾,現在不是玩的時候,這次真的是重要的事情,那個東西如果被他交出去,我們都得完蛋,以前你做什麽事情,我都不管你,但是這一次是關于浦家的存亡,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司苑傑看了浦冶怒火中燒,自己的弟弟引進了賊,偷走了家裏最重要的東西誰也不好受,可是他害怕浦冶真的一急做出了什麽傷害浦禾的事情,于是掰開浦冶的拽着浦禾衣服的手,“浦禾自己也不知道吧,或許他是被騙了,那個姓魚的看起來都不是一個好東西。要不然他怎麽會這麽對浦禾?”

他慢悠悠的解開浦禾手上腿上的繩子,,安慰着:“沒事了,浦禾,這次真的沒事了,你知道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浦禾愣愣的沒有說話,浦冶實在看不下去了,一直冷着眼看着浦禾,浦禾就像被吓壞了一樣坐在那裏,司苑傑與浦冶拿他沒有辦法。

浦冶看到那陽臺的淩霄藤上有血,那裏有的葉子已經被磨得沒有了,可見不是第一次翻陽臺,他冷冷的對着下人吩咐着:“把這陽臺給封掉。”

他回過頭冷冷的看了浦禾一樣,怒氣未見平息,可是他不敢逼迫浦禾,畢竟看樣子浦禾什麽都不知道,他只不過錯信了別人,慢慢的平複心情,低聲說:“小禾,你知道他在哪兒對嗎?你之前出去的時候不是住在他的家裏嗎?你知道那個人家在哪兒對不對?”

浦禾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然後他比劃了一句:我不知道。

“那你上次出去的時候,你住在哪兒?”

浦禾搖了搖頭。

浦冶看了一眼,氣得一拳捶在桌子上,他怒氣沖沖的看着浦禾,猛然的握住浦禾的雙肩,惡狠狠的說:“哥不是在害你,有些人只能看到表面看不到內心,你到了現在還覺得自己沒有被你的好朋友欺騙對嗎?你還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對你真心,除了你的家人,沒有,這個世界上沒有永不背叛,浦禾,永不背叛的只有你的家人與你手裏的金錢,只有這些東西不會背叛你,而人都是這些東西的奴才,所以,,沒什麽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浦禾直視了他一眼,沒有恐慌,良久,他笑了笑,笑得很純真,跟此刻屋子裏面的人心惶惶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像超然物外神仙一樣。

浦冶被這麽一笑激怒了。

浦禾慢慢的擡手,比劃:你是奴才,我不是。

浦冶這次被徹徹底底的激怒了,他擡起手來就給浦禾一巴掌,可是浦禾就像沒有反應一樣,一直在笑,笑得純真,笑得靜美,笑得眼前煙雨蒙蒙,笑得嗚咽,笑得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笑得眼角有眼淚蜿蜒而下……

浦冶被浦禾給震撼了,有些人就是這樣,一旦選擇沉默如同秋葉,那麽就會靜靜的枯萎,落下,零落成泥,不斷的忍受,忍受,忍受,柔弱的好像被世界隔離一樣,柔弱的就像蛇的身體無力的承擔任何東西,可是所有的東西被逼到一個極限之後,在瞬間之中爆發生命那最後一點力量的時候,那麽這個世界就會震撼,就像毒蛇,身體雖然柔然,可是一旦反抗,那将是致命的傷害。

他比劃:所以我才成了啞巴對吧?

浦冶愣了愣,手上青筋暴起,他奮力的壓住自己的怒氣。

“浦禾,你弄清楚,現在你是浦家人,沒有我去給金錢當奴才,你憑什麽高枕無憂的過着你這個貴公子的生活,你以為老爸留下來的財産足夠咱們三個人生活對不對?老爸留下來的不是財産,而是一堆爛攤子,我把這堆爛攤子支撐到現在,你以為就你唱的那幾首歌就能衣食無憂嗎?你出歌,是我用錢給你鋪路,也是我用金錢給你砸通關系,沒有金錢,咱們都得去死,你還能在這裏吃着世界上最高檔的食物,穿着最舒适的衣服,過着人人豔羨的生活,捧着最新一期的漫畫,走到哪兒都是別人看你臉色嗎?人是金錢的奴才,你不用當奴才,那是因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來做,是我把你所有的擔子都接過來了。”

浦冶被自己弟弟的那句話刺激到了,他辛辛苦苦支撐着華夏走到現在,辛辛苦苦的為了浦家做了這麽多,到頭來被自己的親弟弟說他是金錢的奴才,這句話在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說,唯獨浦禾不能,他發怒起來像一個豹子,雙目通紅的瞪着浦禾,“你最好安分守己一點,要不然我真的敢教訓你,你這個吃裏爬外的家夥,放着好好的少爺不當,偏偏跟騙子小偷混在一起,這次要不是你引進來的賊,家裏也不至于丢了東西。”

說完,他氣得摔門走了出去,看見他走出去,跟着他走進來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退了出去。

司苑傑捧着浦禾被打得有點腫的臉看了看,轉身下樓拿上來兩個雞蛋,一邊用溫熱毛巾擦了擦,浦禾拿過毛巾沒有理他,司苑傑看了看,嘆了一口說:“浦禾,你真的不知道魚瞻在哪兒嗎?知道的話,你就告訴我一聲,這件事真的非同小可。”

浦禾沒有理他,司苑傑沒有辦法,他不能逼着浦禾做什麽,可是仔細一想,如果浦禾真的打算去幫魚瞻,魚瞻也用不了多此一舉把他綁起來。

“他欺騙了你對不對?”司苑傑問。

浦禾看了看他,低下了頭,沒有否認。

“沒事了,浦禾,你去跟你哥道個歉,你今天的話真的刺激到他了。”司苑傑勸導。

浦禾搖了搖頭,司苑傑看到這樣就沒有再說話,浦禾是誰他不是不知道,他比較倔強,司苑傑沒有辦法,不過此刻幸好浦夫人還在參見宴會,要不然看見浦冶打了浦禾,此刻浦家已經鬧翻了天。

“浦禾,你看着我,你,為什麽會成為今天的這樣子?為什麽你不能說話了?”司苑傑問着,盯着浦禾看了一眼,看的時候心裏特別難受,想想浦禾當年是多麽的耀眼,現在就有多麽的悲哀,他并不是嫌棄他,不管是不是啞巴,浦禾就是浦禾,可是他真的想知道浦禾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啞巴。

浦禾變成了啞巴是他回國之後聽到的第一個噩耗,可是他一直不敢問,因為浦夫人再三警告不要在浦禾的面前提那些有關啞巴之類的事情,他一直記着,只是剛剛浦禾跟他哥哥吵架,提到了一句,他成了啞巴,所以浦禾一定發生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浦禾比劃了:沒事,沒什麽,我很好。

有些人覺得自己沒什麽的時候,自己很好的時候,那他的內心就是一片空白。對于浦禾而言,他就是那種倔強的小孩兒,一天到晚總是一個人默默的躲在屋子的黑暗角落裏,在黑暗的角落裏看外面的日升月落,一個人自己的世界總是就這樣過去了,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能夠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可是一切在遇到魚瞻之後不同了,魚瞻帶着他看了自己不知道的世界,去玩了自己沒有玩過的東西,每次跟魚瞻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個體,他才能融入到這個世界,他才覺得自己自己有血有肉會難過會悲傷,他可以笑得打滾兒也可以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所有的一切,這一刻靜止了!

因為,魚瞻騙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腦殘粉是假的,朋友是假的,夜半三分說的話是假的,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仿佛一個被打回原形的小孩兒,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黑屋,躲在黑暗的角落裏偷偷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只有在天黑了的時候,才敢探出腦袋。因為那個人欺騙了他,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忽然難過的想要落淚,在他對他笑得最真誠的時候,魚瞻撕開了自己的面具,把一切事情的真相擺在眼前,赤果果的……就連繼續把這個謊言圓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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