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見

紀哆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陳姜生。

隔着斑馬線,禁止通行的紅色交通信號還剩下三十六秒。這一塊是十幾年前興起的金融街,馬路兩旁很快擠滿了俊男靓女。

紀哆看陳姜生那愣愣怔怔的模樣,忽然意識到,他早就看見他了。

愣愣怔怔的陳姜生并沒有率先反應過來,甚至綠燈信號亮起,人群擦肩而過,他也一動不動,而紀哆越來越近。

陳姜生的确直到被人狠狠地撞到腰才反應過來,此刻他欣喜地發現紀哆離他只有一臂之遙,以紀哆一貫熱情爽朗的性格,應該會不介意給他一個重逢的熊抱。

對于一個gay而言,這就足夠了。

然而紀哆那張俊俏白淨的臉瞬間拉長拉黑,嘴裏罵了句“艹”,旋即奮力地撥開人群拔腿狂奔。橫沖直撞的架勢,大概像只食人魚噗通掉進盛滿熱帶魚的玻璃缸。

“把手機放下!他媽的,有小偷!抓小偷!”紀哆邊追邊喊。

陳姜生下意識摸了摸後兜,扁了:“……”

被偷的是他的手機。

那小偷是個猥瑣的中年漢子,偷東西還敢穿熒光條紋上衣,大抵是出門沒看黃歷,又碰一不要命見義勇為的。他再一看破手機屏都碎了一半,還是十分罕見的4s,拆拆賣零件都沒人收,實在是得不償失,立馬把手機往旁邊綠化裏一扔。

紀哆跳進綠化帶裏撿起手機,吹吹灰,要不是有大事,他鐵定不會放過這違法亂紀的龜孫子。他轉身見陳姜生氣也不喘地追上來,一把塞到他懷裏:“沒換手機,還是買了一堆同款輪着用啊。”

“沒換。”陳姜生低着頭,飛快得把手機塞進手包,像是要藏起來,“你回國了。”

“回來有一陣子了。”紀哆漫不經心地打量陳姜生。

牛皮手包破破爛爛,邊角磨出細毛,皮鞋沾着幹枯的泥也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老頭衫上的窟窿星羅棋布,還和以前一樣又窮又挫。紀哆真是恨鐵不成鋼,跳下來,擡頭時忽的一愣。

這小子長這麽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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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仰視了!?

紀哆提前生長,大學入學時個子就有一米七八,而陳姜生即使學會了擡頭挺胸,也是将将看齊的身高。這幾年斷斷續續,紀哆好歹在神明保佑下突破一米八,沒想到陳姜生竟然踩着生長發育的末班車,咻咻咻一飛沖天了。

紀哆那顆嫉妒的小心髒真是止不住地抽抽,然而畢竟三年沒見面,親兄弟也生疏了,他不好意思像以前那般熱呼呼地調侃。

正猶豫,他聽見陳姜生說:“我請你喝點東西吧。”

語調裏帶着怕他拒絕的急切,紀哆沒法說“不”。他左右張望,挑了家便利店,努努嘴:“去那裏喝咖啡吧。”

紀哆很會享受,曾經入口的每一杯咖啡都是享譽全球的專業咖啡師精心準備的。

陳姜生看了眼人來人往的便利店,一瞬間眼神深沉起來,知道紀哆這又是在替自己考慮,聯系到自己這一身打扮,估計紀哆是在國外消息不靈通。他存着一份心思,眼神又帶着可憐的空洞,低頭“嗯”了一聲。

坐在便利店高腳凳上,紀哆好奇地戳着陳姜生那只倚靠在櫥窗前的公文手包,鼓鼓囊囊的,仿佛很有內涵。

“你不是一次性把圖書館的書都塞進去了吧!謝謝。”紀哆捏着紙杯沿接過咖啡,“唉不對,畢業了,校園卡該注銷了,該念研究生了?”

聽着這非常肯定的語氣,陳姜生故意道:“沒有,我提前兩年就畢業了。”

“我去!”紀哆正開杯蓋,吓了一跳,濺了一虎口的滾燙咖啡。他吸着冷氣啜着虎口那塊肌膚,半天才說,“沒事沒事。”

陳姜生看那塊紅了的肌膚,想他竟然還會心疼,也對,他不是紀哆,當然不是冷血動物。

紀哆渾然不察,從夾克兜裏掏出一把袋裝糖,一部分皺巴巴的,像汗濕了後又風幹的:“上一次喝星爸爸順便抓了一把,來點?”

“……”陳姜生連忙搖頭,并把收銀員給的兩份奶精和糖包都恭恭敬敬遞過去,“不要不要——不敢不敢——”

紀哆收到上供,龍心大悅,一面放糖,一面問:“那你是上班了?”

陳姜生心思沉重地點頭。

紀哆嘴角一抽,食指關節敲了敲手包:“這樣子上班?”

金融街連便利店的收銀員都穿休閑西裝,他覺得今天要幹的事配不上他穿西裝,才找了件夾克随便套上,陳姜生又恢複了以前那副任人欺負的慫樣。他記得大一花了一整年才教會他擡起頭做人,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爺爺傳給我爸,我爸傳給我的,三代單傳。”陳姜生委屈地把手包拉倒自己面前,好像紀哆敲打的不是三代單傳的手包,而是自己十八代單傳的獨苗苗。

紀哆瞥了他一眼,杏眼裏黑白分明,“你好歹是金融專業畢業的高材生!還提前兩年畢業!”

他那臉不再像以前那樣白嫩純淨,是被歲月打磨過了,陳姜生想,同時試探性地問道:“你怎麽不知道這事,這件事學校裏的人都知道。”

“出國後跟國內的聯系方式都删幹淨了,尤其是學校裏的那群,你會沒删?”

陳姜生生硬道:“确實都删了,拿到畢業證就換的新手機號。”

紀哆知道他這是揭開了傷口,但他明明記得出國前陳姜生已經愈合了,和正常潇灑的大學生沒什麽兩樣,不知怎麽又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真是不欺負他欺負誰。

他們兩個是大學同班同學,當時紀哆因為有事沒參加軍訓又缺了兩周課,自覺和同學們玩不到一塊去。何況他念一加三,一年國內三年國外,連畢業證都寫國外的學校名,也就根本沒打算跟本班同學一塊玩。

直到有一天紀哆破天荒地吃了回食堂,正估量鹵牛肉面裏的鹵牛肉符不符合鹵肉界标準,聽到所有人都在起哄,這才注意到被人群推推搡搡滿臉通紅的陳姜生,被推到他面前。

因為陳姜生是暗戀紀哆的三千佳麗中唯一一個男生。

身量單薄,顯然是被欺負的常客。

當時的陳姜生和眼前的陳姜生幾乎完美重疊——當時還沒有三代單傳的手包。只是沒想到身量單薄的少年成長為人高馬大目測連胸肌都有的大塊頭,還是一樣的怯懦,腦門上就差頂個“來欺負我吧”以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标簽。

紀哆終于調好咖啡,一口沒喝,眼尖的他倏地瞥見櫥窗外的目标,一個激靈站起來,“我還有點事,有空再聯系。”

陳姜生:“!?”

各換了手機號,共同的熟人只有學校裏已經删除的那些。如果不是今天的意外,他倆可能今生再無交集,又如何聯系。

陳姜生有些急了,紀哆已經大步流星走到門口,忽的轉身,問:“郵箱沒換吧,還是那一個?”

陳姜生明顯一頓,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沒有。”

紀哆匆匆道:“那好,我給你發郵件,這次千萬記得回信!”

陳姜生重新坐好,便利店生意火爆,旁邊的空座很快被占了。他孤零零地把兩杯咖啡攬到胸前,目光搜到櫥窗外紀哆的身影,冷不丁瞥見大樓入口處的一個人。

不像紀哆對陳姜生的事一無所知,陳姜生對他還是有所耳聞的,他從手包裏摸出手機——最新款腎機,撥通一個電話。

“喂,賀遠寒,在公司?”

賀遠寒回道:“當然,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上班時間,我又不像你要出差,你不是今天回來嗎,到了嗎。”

“你先別管這個,現在去十三樓。”

賀遠寒是陳姜生的學長,先是有點私人交情,憑着這點情分成了他的屬下。但賀遠寒這人拿得準,該是什麽身份是什麽身份,現在明顯該當屬下了,于是道:“好的,小陳總,我這就去。不過十三樓不是紀家的公司嗎。”

陳姜生不鹹不淡道:“對,紀哆回來了,剛剛進去。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去他家的公司,你去看看他要幹什麽。”

那頭沉默了幾秒,皮鞋扣地的噔噔聲傳來。賀遠寒一面往十三樓走,一面恢複朋友的身份:“找罵的吧,你說的那個紀哆,是把他爸推下樓摔成植物人的那個紀哆嗎?真夠狠的,還有臉來,他們公司老員工但凡記點恩的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他了吧。”

賀遠寒還記得當時陳姜生被全校推到紀哆面前告白,他只是旁觀者,卻能與被迫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出櫃的陳姜生感同身受。

大概率陳姜生也是來打落水狗的吧。

這麽想,賀遠寒的步調輕松多了,“那我給你直播?”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挂上愉快的尾音。

賀遠寒身為五好下屬的路就是這麽輕松,陳姜生這人其實就是這麽簡單,簡單到根本不可能深入了解,平日裏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第九杆子一定讓人五體投地。

誰能想到當初被欺負也悶聲不吭的慫包家裏那麽有錢,爺爺輩就開始享受手工定制的樂趣,比如那只三代單傳的手包,幾乎成為陳家掌權的象征。

而紀哆呢,賀遠寒曾經是他們班助理輔導員,連同他說話都難。像紀哆這樣的人天生高人一等,也不知道怎麽教育的,竟然對親生父親下狠手。這時候了不繼續在國外避難,留老子娘在國內受罪,竟敢跑回家門口挨罵。

真是命運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手機別放後兜和書包側兜,否則可沒有紀哆見義勇為(我就這麽丢過兩回!血與淚的教訓。)

新文《滿級學神穿進新手村》求收藏!

天才教授尤淘,高冷禁欲,直到穿進一本耽美甜寵文裏,成為一巨帥、有錢、賊能作的炮灰學渣,開心壞了,覺得這才是自己。

書中他為男主的白月光買表、買車、買房,同時拿錢狂打男主及其身邊人的臉,牛逼轟轟吊炸天,就是不知為何存在時長只有一句話。

剛穿來的尤淘,正在砰砰咂響男主宿舍門,同時看見男主室友陣容,個個紅破天計:

大佬一號:嗓音空靈火遍全球的傳奇歌手,唱片銷量百億;

大佬二號:被MBA退學百年罕見的商業鬼才,只有想不到沒有他不插手的生意;

大佬三號:被逼繼承家業人氣爆棚的小鮮肉,這個比較弱,但架不住人家爸爸是紅遍海內外的影帝;

尤淘終于明白為什麽他離下線只有一句話的距離。

就是男主程聞聲看起來很高冷、很學渣、還很窮,但比較正常,“什麽事?”

尤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同學補習需要嗎,一對一,包教包會,包會包過。

直到後來,程聞聲,程家少爺,一秒千萬上下的繼承人,當着尤淘的面把白月光關在門外,陰森森地說:

“不上了?可以,還記得你欠我幾節課嗎?”

“給你打八折,還不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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