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霸淩
事實上,紀哆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顧淩的舊車是半賣半送。紀哆天生愛車,從搖搖車和碰碰車,到卡丁車越野車跑車,只不過沒有抵達愛星星的高度。
不過有車的确方便,比如說某人打手游晚上抵死不睡,第二天早上起床時簡直像威風凜凜的雄獅被壓了床,威嚴盡失,狠狠發了一通起床氣,唬得“即将遲到的小保安”戰戰兢兢地縮在牆角。
“哆哥,有話好好說,別摔東西!”
新晉有車一族的紀哆晃晃車鑰匙,黑水晶貓磕出清脆的音,帶着陳姜生走進停車場,如是說道:“有哆哥在,你不會遲到的,上車!”
陳姜生死死抱着手包鑽進汽車,以沉默的方式表示我不信。
為了讓這臭小子知道哆哥就是你哥,紀哆一腳油門沖了出去,全程親力親為教導他如何憑借天生迷你的體型不要臉的加塞搶道,
“有點像貪吃蛇。”陳姜生面色古怪地評價,又小聲嘀咕,“幸虧交警沒看見。”
紀哆正搶得起勁,土匪性子上來:“你說什麽?”
陳姜生花容失色:“我什麽都沒說!”
“呵!”紀哆又是一腳油門,汽車轟隆一聲仿佛精瘦的獵豹沖上過江大橋。
“哆哥,要不先去學校吧,我待會坐地鐵,遲到也——”
汽車疾馳,紀哆扶穩方向盤,悠閑轉頭:“嗯?”
“我沒說話!”陳姜生臉都白了,“看路!哆哥看路!”
紀哆充分展示了什麽叫“言出必行的男人”,說不會遲到就不會遲到,離上班時間還有足足五分鐘,剎車踩到底,呲溜一聲精準地停在全是違章上下車的馬路牙子邊。
老舊的金融大廈正逢上班高峰,人流密集,陳姜生跌跌撞撞地沖下來,對準垃圾桶:“嘔——”
“沒事吧!”紀哆喊道,按了下喇叭。引來路人的白眼,只覺得這輛小車在遍地金錢的金融區太嚣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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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姜生背對着他,顫顫巍巍比了個大拇指。
“我上學去啦!拜!”紀哆靈活地擦着人流走了。
留下陳姜生恨顧淩恨得牙癢,帶壞小孩,真想一個電話到教育局把這誤人子弟的玩意舉報了。
“怎麽沒來食堂吃早飯?”賀遠寒啃着皮薄餡大的肉包,手腕上挂着一袋熱包子豆漿,“打飯大媽沒看見你,特地問了我一句,還每樣包子都給你留了一個。你什麽時候捕獲的大媽芳心?太不夠朋友了,竟然不叫我一起——”
辦工桌後癱瘓的陳姜生陡然:“別過來!”
賀遠寒滿臉懵逼地立在門口,連包子都不敢嚼了。
陳姜生彎腰抱起垃圾桶,又是一陣“嘔——”
“……”
賀遠寒迅速出去解決肉包,又把“食堂大媽對小陳總獨一份寵愛早餐”分了分,在衆人哄搶包子中巧妙脫身,帶着沒搶到包子的人一連串“你是不是敵人派來挑撥離間的嗎”的懷疑,溜到陳姜生辦公室借口躲災避難。
“你們這進度也太快了!老陳總去你們家敲過門了?見過家長了?奉子成婚當心被打出門呦!”賀遠寒拉開椅子原地掉個,趴在椅背上。
陳姜生吐了一早上,臉色發青,依舊四仰八叉,像只英俊潇灑的青蛙。聞言他擡起頭,可實在沒有惱羞成怒的力氣,只能一個勁兒憋氣,腹肌都有點顫抖。
所幸賀遠寒是個十全好友,跑去端了杯熱水,讓他坐月子似的捧着。三兩口熱水下肚,陳姜生如或新生。
“是紀哆開車太猛了,整整二十分鐘的路程十五分鐘搞定,愣是只等了一個紅燈。”陳姜生解釋道。
賀遠寒無所謂道:“國外車少,很多公路不限速,可能開習慣了。”
陳姜生嘲道:“他是開山地卡丁車開習慣了,以前經常玩,每周至少三次,逃課也要玩,容城只有一家卡丁車俱樂部。”
賀遠寒猜想到他們之間的羁絆比他所知的深,毫不意外地聳聳肩,“那家啊,我就說你怎麽突然對那麽野性的運動有興趣的。”
“呵。”陳姜生學着車上紀哆滿不在乎地語氣,“你不反對?你害怕他嗎?”
賀遠寒微笑:“我尊重你的決定,你看監獄裏真正窮兇極惡的人有多少,多少罪孽深重的人光明正大的逍遙法外。姜生,聯系這麽些天你跟我說的,我覺得他是回來贖罪的,搭上自己的一輩子,這些就夠了。何況他只有你了,你什麽時候亮身份?”
“他欠我那份還沒讨回來呢,等他哭夠了反悔夠了……不急。”陳姜生沉默片刻,突然,“對了,不知道他平安到學校沒,開得那麽猛。”
“你不要轉移話題!”
紀哆的确平安地開到學校,過程不得不提一句他高超精準到毫米的擦肩而過的車技。
科大東大門位于科院路上,這條筆直寬闊的馬路幾乎貫穿了半個城,車流量也明顯不多。紀哆被監控攝像拍到才想起來限速,要是分不夠,就把陳姜生的駕照拿來扣。改明也盯着他練練車,估計拿到駕照到現在還沒碰過方向盤,他倆的駕照還是一起考的。
紀哆年齡小,又是八月生日,上了大一才滿十八,不過他玩心大剛得了陳姜生這麽個“人型玩具”死活不願意去學。最後紀閑雲拗不過,給他們兩一齊在駕校報了雙人班。
想着左邊被一輛裝載集裝箱的貨車超過,紀哆看了眼鐵鏽色的貨廂,結果右邊來了輛白色寶馬。無論他是踩腳油門還是點腳剎車,寶馬始終并行。
故意的吧,可惜兩輛車都貼着厚實的玻璃膜,看不清寶馬上是什麽人。
這是瞧不起你哆哥的車技嗎?果然紀哆開始加油剎剎剎,剎油油剎剎,展示了什麽叫不按套路出牌,對方跟不上節奏,開始自亂陣腳。
紀哆搖下車窗,想看誰跟他鬧着玩,結果寶馬開始打方向盤,整輛車向他逼迫來。
左邊是貨車堅硬的輪胎,紀哆頓時怒火中燒!車輪底下鐵血無情,開玩笑也要有分寸!他穩着方向盤,關上車窗,無論寶馬如何緊逼,小車精準地把握車距穩如泰山!
對方也不敢過分,畢竟光天化日,前方十字路口貨車左轉,寶馬再怎麽“鬧”也無濟于事。
不過紀哆穩端方向盤,悄無聲息地縮短小車和貨車車距,寶馬看不見以為還能繼續緊逼,一寸寸靠近。
在幾乎擦着生死線的時候,紀哆一腳急剎,小車如秋風落沒影了,寶馬還維持緊逼的架勢。然而畢竟沒有紀哆霸道又強悍的心理素質,離貨車的還有些距離竟然崩潰了,結果卻是急轉方向盤呲溜一聲往人行道上戳。
社會你哆哥,能打能開車!
紀哆又是一腳油門,轟隆一聲,又舊又小的車發出與自己體積大相徑庭的咆哮,宛如回光返照。
不過顧淩是個穩當的人,這車買來代步有五六年了,發動機什麽保養得卻像一兩年的新車。紀哆興沖沖跑到顧淩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陣猛誇。
顧淩前不久得罪了校長,被看清了“廬山真面目”,這段時間正夾着尾巴小心做人,聞言有點懵逼:“哈?”
“車!不!錯!”紀哆拍了拍顧淩的頭,笑得眼睛眯成月牙,“頭發也不錯!”
別看天文學院高不成低不就,顧淩明明可以是相親場上的汗血寶馬,卻是個連媳婦在哪都不知道的悶葫蘆,一到學校要采訪宣傳上鏡,他憑借得天獨厚的基因優勢立馬搖身一變成頂梁柱。
連科大最牛的教授都得乖乖排隊來沾沾生發福。
“……”顧淩冷冷撥開他的爪子,“以下犯上!不尊師長!師哥的頭也是你能摸的!把機會都留給別人,幹活去!”
紀哆抱起筆記本,把顧淩寫好的晦澀難懂的專業文,轉換成通俗易懂語句優美的科普文,“這文內容太多了,分兩篇吧。”
顧淩當然說好。他有名氣,紀哆雙語都有文采,稿費一人一半,收入相當可觀。等他幫紀哆在國內打響名聲,紀哆就是專職做天文科普,也吃喝不愁了。
這是顧淩單方面的私心和補償,就像那輛二手車一樣,他想送給紀哆,但紀哆的自尊不允許他白白接受。
“對了,我昨天去酒吧寫東西,你猜我看見誰了。”顧淩沒話找話。
紀哆懶得慣他臭毛病:“直接說,除非是我嫂子。”
顧淩無奈道:“賀遠寒,你學長。他說在你的出國宴上我們就見過,不過我喝多了給忘了,前段日子在學校裏也見過還是沒想起來,昨晚聊了一通倒是想起來有這事了。”
可憐的顧淩老大難被父母逼着社交,只能背着沉重的筆記本去酒吧打卡,而賀遠寒臨時加入鋼鐵直男大軍,假裝去酒吧泡妞還潔身自好,結果好巧不巧撞上了,還摩擦出奇妙的火花。
紀哆對賀遠寒只有尊敬與感激,“你們還說什麽了?”
顧淩回憶道:“沒什麽啊,就是挺聊得來的。對啦,後來我想起來了,你大一那會老逃課,這個賀遠寒還來找過我!你成績那麽爛,我還以為是你腦子笨,感情是不好好學!”
紀哆:“……”他悲憤得差點摔電腦,“我不笨!”
顧淩趕緊哄,發現效果并不好,紀哆已經氣成了河豚,趕緊轉移話題:“對了,那天來辦公室鬧的叫張超然的,是你們班副班長!”
“哈?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麽個人?”
這個效果顯著,紀哆氣鼓鼓的腮幫子明顯癟下來,顧淩欣慰道:“我這麽疼你,也沒想起來,你記得你那時候鬧着要以校園霸淩治一群學生嗎?”
“草!不是說證據不充分嗎!”紀哆一拍桌子,又氣成了河豚。
就是那次他認識的陳姜生,雖然人群像浪潮一般把陳姜生送給他,但用屁股想也能想出當事人的窘迫與緊張。紀哆認不出打頭的人,圍觀的人那麽多總能找出是誰,他當天就義憤填膺地找顧淩舉報了,還信誓旦旦對陳姜生保證要給他出氣!
校園霸淩是大事,顧淩立馬彙報要求嚴肅處理。這事在結果出來之前當然得瞞着學生,在教職工之間非常轟動,然而校園霸淩要有實質性證據,諸如毆打欺辱,單憑一個食堂內起哄未免大題小做。
顧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紀哆明白連“記過”的标準也算不上,只能算了吧。
賀遠寒說起這件事時,還很遺憾怎麽就沒人濫用職權替天行道,早點把張超然這個禍害給辦了。
這是紀哆心裏不可言說的梗,他一直對陳姜生心懷愧疚。
片刻,顧淩想完了,這下就算帶他坐搖搖車也哄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紀哆:“再提搖搖車,就把你綁搖搖車上。”
陳姜生(迅速掏出小本本)記下:建一座搖搖車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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