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褚盈盈從乾坤袋內取出一塊鱗片捏在手中，對着它默念了兩句後，屋子內虛影一閃，碧海蛟龍化作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這裏。

“盈盈，何事喚我？”碧海蛟龍的視線落在褚盈盈身上，驚喜道，“你已經煉氣期二層了。”

如今要緊的卻不是她的修行進展，褚盈盈有些焦急地問：“碧蛟爺爺，我祖父和宗主師伯如今可在宗門內？”

“在，炳榮真君渡劫在即，尊者與弘德真君正在助他籌備應劫靈物。不過尊者與文闌尊者有約，明日将啓程前往紫霞門，約莫會離開三五日。”碧海蛟龍如實道。

褚盈盈松了口氣，好在她趕在祖父出發前就已經引氣入體，從金寶口中問出了真相。

“碧蛟爺爺，麻煩您送我去見祖父和師伯，我有要事要禀告他們。”

碧蛟單手虛握住褚盈盈的手臂，身影一閃，便已經帶着她來到勤學堂上空，不過幾瞬，便回到靈隐峰北峰。

此時已是後半夜，萬籁俱寂，褚盈盈踏入洞府，卻發現祖父、祖母與宗主師伯都已經等在了裏面。

三人中兩位合道境尊者，一位出竅境真君，一眼便能看出褚盈盈已經邁入了煉氣士的行列。

“不錯，不愧是我褚家兒孫。”褚道陵贊嘆道。

郁紅瑛橫了他一眼，朝褚盈盈招了招手，“盈盈，來，讓祖母看看。”

她輕輕拉過褚盈盈的手，小心地探入一絲靈力，片刻後神情松緩下來，溫聲道，“基礎打得還算夯實。不過盈盈切記，日後修行不可冒進，修士的一生何其漫長，不必争一時之快，需謹記欲速則不達之理。”

“祖母，盈盈明白。”褚盈盈受教的點點頭，接着便将埋在自己懷中不敢擡頭的金寶揪了出來，放到祖父祖母面前的案幾上。

“可是這只靈鼠出了什麽問題？”

弘德真君一早便注意到這只老鼠的不對勁，那耷拉着腦袋不敢吱聲的樣子，簡直像極了宗門內那些小弟子犯錯時的表現。

“金寶它……”

褚盈盈相信地将剛剛發生的事情，給三位長輩講述了一遍。

當聽到金寶竟然将金翅火鳳蛋吞在腹中，三位長輩俱都驚訝不已。

“此前我翻閱了宗門歷代記載，确實曾有兩位先輩契約過噬靈鼠一族的本命靈獸，那兩位前輩留下記載，噬靈鼠牙齒堅不可摧，可食靈礦，卻也明确說了‘腹有乾坤，可納萬物’這樣的說法信不得真。”

褚道陵看向金寶圓潤的肚子，似乎想要看穿這個小肚皮究竟是怎麽容納下金翅火鳳蛋以及那麽多靈氣的。

弘德真君推算了下金寶被玄桑前輩領回玄龜一族的時間，“金寶出現的時間比宗門內記載的兩只噬靈鼠更早，擁有它們沒有的天賦，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它為什麽會從靈獸蛋中孵化？”

“或許我能解釋這個問題。”

沉默良久的碧海蛟龍忽然開口，“在我族先祖傳承下來的記憶中，曾有過一種神獸初生時十分弱小，需依靠吞噬靈物不斷成長，為了自保，他們會将自己幻化作所吞噬的第一件靈物的樣貌，直到積攢下一部分成長所需的力量，才會真正應運而生。或許金寶擁有這種神獸的血脈。”

衆人的目光彙聚在毛茸茸的小老鼠身上，怎麽看這都是個普普通通的靈鼠，修為低微，才剛剛邁入一階靈獸之列。而這份淺薄的修為，怎麽看都是沾了褚盈盈引氣入體的光，才勉強達到的。

這真是擁有神獸血脈的靈獸？

可似乎除了這個理由，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現在可還能将金翅火鳳蛋取出？”

弘德真君看向縮成一團的金寶，沉聲問。

金寶抖了抖，将頭埋在肚子上不敢看弘德真君，邁着小短腿一步步往褚盈盈的方向蹭了蹭。

褚盈盈低聲提醒，“如實回答師伯便是。”

“吱吱吱……”

“它說自己也無法掌控，不能對肚內的東西取放自如。”

褚盈盈替它翻譯的同時，還小小地為它辯解了一句，“金寶可能是太害怕了，也可能是靈力不夠？剛才也是我不停逼問，它才一下将靈獸蛋吐了出來。”

“這好辦。”郁紅瑛擡手在案幾上輕輕一點，一只晶瑩剔透的白玉杯便落在案上，杯中的液體散發出沁人心脾的氣味。

“這是五百年花齡的奉仙花榨取出的靈液。”

她随手輕輕一揮，杯子便飄到了金寶面前。

金寶擡起頭，轉了轉小腦袋，打量着幾人的神色，試探地向前湊了一小步，又縮着脖子停了下來，似乎仍舊處于惶恐之中。

“祖母讓你喝呢，別怕。”

褚盈盈有些不忍，輕聲說。

她話音落下，金寶便動作敏捷地湊到杯子前，擡起前爪扒着杯沿，将腦袋埋進靈液中吸溜個不停。片刻後，杯中靈液一滴不剩，金寶這才依依不舍地将頭從杯子裏‘拔’出來，坐在桌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

是她低估了金寶的厚臉皮，這家夥先前那副惶恐的樣子，莫不是裝的？

這下，褚盈盈也不心軟了，學着宗主師伯的樣子板起臉沉聲道。

“把火鳳蛋取出來吧。”

金寶看看褚盈盈，又歪頭看看旁邊的四位‘大佬’，“吱吱”兩聲，吐出一口霧氣，霧氣中隐約可見金光。

弘德真君伸手去接，便将那口霧氣中包裹着的金色靈獸蛋接在手中。

“這……确實是金翅火鳳蛋。”

與記載中的樣貌一模一樣，也與前幾日褚盈盈從秘境中抱出來的蛋，一模一樣。就連那一動不動、死氣沉沉的樣子，都是相似的。

“吱吱吱吱吱！”金寶立起上半身，焦急地解釋。

“它說這顆蛋它吞掉時就是這個樣子的，而且……”褚盈盈有些驚訝地低頭看向金寶。

“吱吱吱！”

“而且，金寶說這顆蛋還活着，因為它存在肚子裏的靈氣變少了……它認為都是被這顆蛋吸走的。”褚盈盈相信金寶說的是真的，按照碧蛟爺爺所說，金寶‘破殼而生’的那日才算是真正的出生，一只剛出生的靈獸哪怕再如何聰慧，也不會先天就有城府編造這麽多謊話。

更何況，他們締結了本命靈契。

她能隐隐感覺到，它沒有騙她。

按照前世同桌描述的書中劇情，男主顧淩風也确實得到過一只金翅火鳳，極有可能就是這枚蛋孵化出來的。算算時間，最多再有百年便能破殼。

“祖父，師伯。我們可以将這枚蛋孵化，或是找一位火靈根出衆的修士與它締結本命靈契嗎？”

這樣以來，就相當于提前劫走了男主将來的兩大助力。

褚盈盈正在回想着中男主與藏玄界之間的糾葛，就聽師伯弘德真君遺憾道，“金翅火鳳擁有神獸血脈，除同族以外，恐怕只有能夠初窺仙道、位列九階巅峰的大妖能夠将其孵化。只可惜，藏玄界最後一位九階大妖，已在千年前隕落，如今萬壽妖森中修為最高的妖王，也僅有七階巅峰實力。”

褚道陵的本命靈獸碧海蛟龍，也是七階實力。

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碧海蛟龍臉色一僵，搖頭道：“我不行。”

他看了眼縮在褚盈盈身旁的金寶，又看了眼弘德真君捧在手中的靈獸蛋，這枚蛋上早就沾染上了金寶的氣息，“金翅火鳳蛋在金寶腹中溫養了近萬年，如今再将它取出留在外面，反而不利于成長。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它繼續吸收靈力，直到吸納到足夠的靈力，自行破殼而出。”

這确實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

褚道陵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這個決定。

“金寶，将這枚蛋收回去吧。”

弘德真君最終将靈獸蛋遞還給金寶，肅聲說。

“你應當知道，金翅火鳳之于蒼元宗的意義。哪怕這只火鳳不能順利出生，将它吞噬也絕對是宗門無法容忍的罪責。如今它既然還留有最後一絲生機，将它妥善保護、孵化出生，便是你将功贖罪的機會。”

金黃色的小鼠立起身子，張着小嘴使勁一吸，最終溢散出的淡黃色薄霧便裹着靈獸蛋被它吸入肚中。

“吱吱吱！”

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褚盈盈嘴角抽了抽，認命地替它翻譯道，“它說，它一定會好好孵蛋的。”